唱片元音|柴俊为：梅兰芳灌片往事

文化 2024-11-05 06:59 陕西

原载《梅兰芳唱片全集》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8年出版

在中国戏曲界，恐怕没有比“梅兰芳”更响亮的名字了。尽管梅兰芳曾经郑重表示，“谭鑫培、杨小楼是中国戏曲的代表”，但即便在他说这话的当时，一般人的心目中早已经把梅兰芳看作是京剧乃至中国戏曲的化身。这绝不仅仅是梅兰芳生活的年代离我们更近的缘故，梅兰芳代表了一个时代。

以梅兰芳为代表的“四大名旦”，不仅仅是在传统表演内部提升了旦角行当地位，把原先以老生为主的京剧发展成了一个生旦并重的剧种，更主要的是 “四大名旦”所引领的新剧创作，使京戏“一分为二”，形成了一种新旧两条腿走路的新格局、新传统。

中国唱片上海公司（2004年）

梅兰芳先生是1949年以前灌制唱片最多的京剧演员，也可能是中国戏曲演员中灌片最多的一位。2004年，为纪念梅先生110年冥诞，笔者为中国唱片上海公司整理出版过一套《梅兰芳老唱片全集》，收录了梅先生1936年之前灌制出版的全部唱片，共171面粗纹唱片和38面实况录音片，包括42个剧目，记录了梅先生继承、加工的传统戏和创作新剧片断，可以说是梅先生艺术鼎盛时期演剧活动的一个缩影，在这个缩影里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种“两条腿走路”的足迹。

（一）

梅兰芳

梅先生的唱念艺术进入唱片出版领域相对是比较晚的。早在清代光绪末年，外国唱片公司已经在中国灌制出版了大量的京剧蜡筒和唱片。较早进入中国的唱片公司或品牌如Gramophone（克莱姆峰）、哥伦比亚（旧译“哥林鼻亚”“克伦便”等）、胜利（Victor旧译：“物克多”等）、Beka（后译“蓓开”）、利喴（后译“高亭”）以及后来的百代等，它们灌制的京剧唱片有两个特点，一曰“杂”，一曰“老”。由于当时，唱片事业刚刚起步，主事者又为洋人，对京剧规律并不太了解，所灌唱片，虽然在今天看来也有不少名贵精品，但二、三流演员的作品占了大多数，反而当时的顶级名家却大有缺门，是谓“杂”；至于像百代公司那样约请了行家里手组织录音的，则侧重抢录老辈典型的作品，所以百代早期唱片的特点是老生多，老辈名家多，是谓“老”。像“四大名旦”这些“新生代”都是从上世纪二十年代才开始灌唱片。梅兰芳是1920年灌第一批唱片，尚小云、荀慧生、程砚秋、小翠花以及与他们同时代的老生余叔岩、言菊朋、高庆奎、马连良等都是在1922年左右，甚至更晚才开始有唱片。

老唱片的容量极有限，一面唱片不过3分多钟。不少演员把录制唱片视为小道，往往谋划不周，留下瑕疵。只有少数名伶，如梅兰芳、余叔岩等用心甚深，在剧目、唱段的选择上体现了他们的艺术观和演剧思想。梅先生从1920年到1936年的16年间，共录制了15批唱片（1936年之后，中日战事吃紧，梅不久即蓄须明志，退出舞台，直到1949年大陆易手，再也没有在唱片公司录过唱片），大多数唱片的录制都遵循了“新旧并举”的思路，即每一批唱片中总是既有他一个时期新创的“私房戏”，又有传统的骨子老戏，所不同的是，早期偏重于推广他自己的新戏新唱腔，1930年后，则传统戏的分量逐渐加重。

上海东方百代公司衡山路厂址

梅兰芳先生第一次灌片是在1920年，这年的四五月，梅兰芳第四次来沪演出，演出结束应百代公司之约灌片。

远在第一次灌唱片之前，梅兰芳早期的诸多古装新剧《嫦娥奔月》、《黛玉葬花》、《天女散花》、《木兰从军》等已经问世，但上海见的不多。《申报》有记载说，1916年梅兰芳第三次来沪期间，据天蟾不远的法租界共舞台请来梆子坤伶小香水登台，“畹华初几不能敌”，坊间传言“治梅毒须用硝镪水”。

1916年演出戏单

梅兰芳中途应邀赴杭州演出，归来后添演《一缕麻》《天女散花》《黛玉葬花》《嫦娥奔月》等新戏。其实，赴杭州演出前已经演出了包括《牢狱鸳鸯》《千金一笑》《邓霞姑》等新戏。只是这以后，梅兰芳有四年未曾莅沪，再度上演这些新剧，仍然很受上海观众欢迎。这期唱片所灌的大部分是在推广他在这些戏里的唱段。

1920年演出戏单

梅兰芳的这类新剧，当时称为“名伶私房戏”，或者叫“小本戏”。所谓小本戏，通常一天演完，长一点的也就头二本（如早期的《霸王别姬》），至多三四本（如《太真外传》）的规模，所谓“小”可能是相对于上海流行的连台本戏，动辄几十本的“大”而言吧！虽然新剧也主要唱西皮、二黄，但很多地方与传统老戏大异其趣。梅兰芳自述，排新剧是受了上海戏界的影响。梅兰芳把自己的新剧归为三种类型：一种是时装新戏，如最早的《孽海波澜》、《邓霞姑》、《一缕麻》等，演的都是当下题材，现在通常称为“现代戏”；

梅兰芳《邓霞姑》剧照

第二种称为“古装新戏”，如《嫦娥奔月》、《黛玉葬花》、《千金一笑》、《霸王别姬》、《西施》、《太真外传》等，演的是历史题材，但是人物的服装扮相破掉了传统的规制，旦角不再是贴片子，梳大头，而是新发明了一种所谓的“古装头”，服装扮相多从古代的仕女画和历史记载上去找素材，完全突破了传统衣箱的规制，成为后世“历史剧”的滥觞；

第三种则是穿老戏服装的新戏，早期主要是一出《牢狱鸳鸯》，1928年之后编的新戏《凤还巢》、《抗金兵》、《生死恨》、《穆桂英挂帅》都回到了这种传统样式。

1920年的第一批唱片集中录制了他古装戏的代表作《黛玉葬花》、《天女散花》和带有反串性质的新戏《木兰从军》，传统老戏只选了两段，一段《二本虹霓关》的丫环，另一段是《汾河湾》的“西皮原板”。这两出虽是老戏，却也包涵了梅兰芳的特殊创造。《虹霓关》的东方氏是刀马旦应工，丫环是青衣应工。用王瑶卿的话说：“老路子是一个人唱到底的。像现在头本先演东方氏，二本改演丫鬟，是打畹华兴出来的。这是因为他的个性不适合演二本的东方氏，才这样倒换了唱的”（梅兰芳、许姬传《舞台生活四十年》）。这张唱片就是二本中丫环的主要唱段，梅兰芳这出戏学自王瑶卿。虽然当时的评论认为，唱片限于时间，唱得比较仓促，而且减去了“阵前擒住王伯当，就该挖心祭灵堂”两句词，但它却是梅派新演法的一个纪念。《汾河湾》这出戏梅兰芳不仅与班里的汪派名须生王凤卿经常合作，还陪“伶界大王”谭鑫培演过。一度在齐如山的建议下，梅兰芳还在老生唱“家住绛州县龙门”大段的过程中，添加身段表情，是所谓“改良”老戏的标志性事件，对梅兰芳来讲，录制这出戏的唱段显然有特别的意义。所以，这两段虽是旧戏卖的则是“新意”。

由于百代公司大规模出版了包括梅兰芳、高庆奎、荀慧生、露兰春、马连良、谭富英、小杨月楼等当下伶界新锐的唱片，一些老牌唱片公司明显感到了市场压力。1924年，胜利唱片公司华商总经理徐乾麟，重振旗鼓，聘请剧评家梅花馆主襄助，从美国请来录音技师，在京沪等地也开始了新一轮唱片收录。梅兰芳此次灌制了3张6面唱片，除了推出他近几年创排的本戏《洛神》、《西施》、《廉锦枫》的新唱腔外，三段老戏的安排也别具匠心：《宝莲灯》是当时梅兰芳与王凤卿经常合作剧目，颇有纪念意义，因为唱片的容量关系，并没有保留前面的重点大腔，只录了后半段快三眼和一句散板；《玉堂春》一段，众所周知是梅兰芳“最初唱的”青衣新腔，由他伯父亲授；《武昭关》一段也是意味深长，梅兰芳这段学的是前辈名青衣时小福编的新腔，尤其是“到如今母子们无方寄命，奔天涯，走地角，凄凄惨惨，何处安身”的垛句更是“哀感凄恻”，腔词俱佳。当时一般青衣演《武昭关》都没这段。民国初年，师法梅兰芳伯父梅雨田的名琴师，也是著名的京剧教育家陈彦衡先生一度给梅先生吊嗓练腔，由他传授给了梅兰芳。梅学习演出，特别是灌了唱片之后，这一好腔不胫而走，后来演出改编《武昭关》的，无不效法。

唱词：［二黄慢板］恨只恨儿祖父纲常丧尽，父纳了子的妻败坏人伦。到如今母子们无方寄命，奔天涯、走地角、凄凄惨惨何处安身？

1925年，百代公司再度约梅灌片，有《霸王别姬》、《西施》、《洛神》、《春秋配》、《女起解》、《美龙镇》（片心写作“梅龙镇”，通常写作“梅陇镇”）等，这期唱段的选择，“出新”更是占了绝对优势。前三张录的是梅先生独创的古装戏，《春秋配》则是根据旧本创编的新作，后两出虽是老戏，但是《女起解》的“反二黄”却是王瑶卿先生的新创作。按老路《起解·会审》是“西皮”到底，苏三在狱中只唱四句“西皮原板”，王瑶卿先生把它改成了六句“反二黄慢板”。从音乐调性的统一及整体音乐结构的布局来讲，似不无可商榷之处，但唱腔本身编的好听，现已成大路，广为流行，这跟梅兰芳灌制唱片，替师传道的功德也不无关系。《美龙镇》一剧则是梅兰芳与余叔岩合作时，两人专门加工新排的两出戏（另一出是《打渔杀家》）之一，录制唱片也是一种特别的纪念。从这些方面不难看出，梅兰芳早期的唱片重在推广自己独创性的成果。

1930年梅先生出访美国，在与西方艺术家的交流过程中，通过与西方艺术的近距离接触，他与他的团队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认识更加深入，艺术观念发生了较大的转变。他后来甚至说过这样的话，认为传统老戏才更能代表中国戏曲，今后要多研究和演出传统戏。梅兰芳后来创排的新戏《生死恨》、《穆桂英挂帅》等，从服装扮相到唱腔身段都越来越回归传统精神，更加注重在传统法则下的融会贯通。唱片的录制也逐渐向传统戏倾斜。1931年在百代公司录制12吋的大唱片，除了一段《太真外传》和重录《霸王别姬》以外，其余均为传统戏。1935年的百代唱片和1936年的胜利唱片则全部为传统剧目。

综观梅先生的老唱片，虽然是在16年间，分了18批录制的，但是系统性非常强。从传统戏的角度说，对各种师承以及旦角各个门类的剧目、唱腔都有所反映。除了上述反映对时小福、王瑶卿艺术的传承和发扬以外，1924年在日本录制的《贵妃醉酒》则是师承老艺人路三宝（玉珊），鉴于路三宝早在1908年左右先后两次在百代和高亭公司录制了开头“海岛冰轮”唱段，梅先生则接着录制了“好一似嫦娥下九重”和后半部“诓驾”唱段，即显示了继承了老师的杰作的实力，又不与老师直接“对抗”，堪称明智。从这里也可以反证，2008年上映的电影《梅兰芳》，是把激化矛盾冲突的影视剧惯用手法，强加给了真实历史人物梅兰芳，既不符合历史事实，也不符合梅兰芳的性格逻辑。

梅兰芳是陈德霖的六大弟子之一，像《祭江》、《彩楼配》等正工青衣戏的唱片，则可以反映出梅兰芳通过陈德霖追慕前辈时小福的唱工以及他对时小福、陈德霖演唱风格和技巧的继承和发展。此外，惟一一张昆曲唱片《刺虎》则留下了梅先生研习、提倡昆曲艺术的演剧活动印记。至于梅氏的个人本戏，《霸王别姬》、《西施》、《天女散花》、《凤还巢》、《春秋配》、《生死恨》、《抗金兵》等主要唱段几乎无一遗漏，特别是《霸王别姬》一剧，从1923年至1931年先后录制过5次唱片。

“别姬”一场，虞姬出场的原有四句“西皮慢板”，唱腔新颖优美，上世纪三十年代以后，梅先生将其简化为“摇板”，如今已经定型，舞台上已见不到。但是梅先生1929年在蓓开公司却灌过一张《别姬》的“慢板”。这张唱片，梅兰芳逝世后整理出版的《梅兰芳唱片集》并未选入。2002年初，原上海东方电视台戏剧频道（今改上海广播电视台“麒麟文化中心”）的《绝版赏析》栏目，在介绍梅兰芳、杨小楼《霸王别姬》时，特意制作了这段唱的音配像，是这份珍贵资料五十余年来首次通过媒体面世。此外，梅先生有许多新戏，如《俊袭人》、《太真外传》等实际演出很少，但是其唱腔方面的杰出创造却是通过唱片广为流传，不仅成为梅派传人和爱好者传唱的名段，而且也为其它演员的创作提供了资源。

（二）

梨园界喜颂“戏德”。其实，真要直言谈相，任何一界的人和事都是复杂的，不会像台面上说的那么光鲜。但是，梅兰芳的为人处事大面上说，是比较顾大体，易合作的。所以，几位经手唱片的老剧人回忆起来，都对他称赞有加。梅花馆主在《梅兰芳之戏德与其对于艺事之认真》一文中，不断称颂“梅氏美德”。

二三十年代灌制唱片的技术条件没法与后来的磁带录音相比，每张唱片必须一气呵成，不能后期剪辑。因此，灌录者事前有没有精心构思，认真准备直接影响到唱片录制的质量。当时有不少名伶都把灌唱片视为小道，不甚重视。有的还是名士做派，灌唱片也跟台上一样，与乐队伴奏“场上见”。所以，不少名伶的唱片都留有各种瑕疵，时间没掐好，词句灌成“三条腿”，甚至半句结束的片子也屡见不鲜。还有一些颇为滑稽的“打架”唱片，也照样出版发行。譬如：1932年，言菊朋在长城公司灌《镇潭州》“清晨起打一阵龙争虎斗”一段。此段老例唱原板，老谭派的名家罗亮生、贯大元等唱片均是原板。言先生发明言派，此段改唱快三眼，加了好些个唱词。灌唱片时，可能考虑到唱片的容量关系，不仅删掉了一部分词句，临时又改回唱原板。可是，他老先生是出了名的“名士派”，改也不跟琴师说——“台上见”。结果，琴师拉的三眼，他唱原板，一边唱一边扳，大半段都灌完了，琴师才改拉原板，听着滑稽极了。就这样，言先生也不要求重录，尽管让它流芳百世。

相比之下，梅兰芳对灌唱片是相当认真的，事先作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如前文所说，对唱段的选择有精当的构思，对词句、唱腔也作了适当的安排。据经手胜利、高亭等公司灌片事宜的剧评家梅花馆主（郑子褒）说，梅先生事先都把要录的唱词一段一段抄好，“在灌音以前，还得将腔调和字眼很仔细的加以研究，研究好了，才肯约期灌音”。随郑子褒长期服务于长城公司的禅翁也认为梅兰芳灌片“最为慎重”。现场录音决不草草了事：

间有场面某记锣鼓发生小疵，或其本人在某句某字某腔，略不称意，则此面蜡盘务必弃置重灌而后已。即使工程师及工作人员咸认为完美无疵，而其本人决不置信，非经重灌，不肯接唱新片也。（禅翁：《名伶灌音百态》，载《上海生活》第四年第十期）

梅花馆主还说过两件梅兰芳录音的事，很能代表梅对唱片录音的严肃认真。一次是1924年，胜利公司灌《廉锦枫》一片。

《廉锦枫》一段竟连灌了三次之多，到了第三次快要唱完的时候，齐如山先生在旁忽然高声大叫起来，说是“这段唱得好极了” 那时我和徐小麟盟兄（徐君为胜利公司华经理徐乾麟先生之哲嗣，我和他二人，都是徐老先生的全权代表）都吓得呆住了，因为在灌音未竟的当儿，绝对不许间杂人等随便发音，连咳嗽亦所禁止，齐先生大声喊好，当然更所弗许，果然，工程师在内室传话出来，此片夹杂着言语声，不能应用，要求重灌，我和徐君，早已料到此着，没奈何只得特烦兰芳再辛苦一下。哪知齐先生不肯认错，坚阻兰芳再灌，他的理由有三：（一）只要梅老板的戏唱得好，夹着一句话白有甚么要紧？（二）况且这句话白，已在梅老板大段戏词之后，只要工程师有本领，大可用科学方法将话白挖去；（三）梅老板是中国第一戏剧家，他所灌的音成绩是好是坏，和工程师技术的良莠大有关系，现在本人代梅老板提出一要求，就是要由胜利公司主持人，负责保证工程师所灌之音，和梅老板之嗓音，绝对不能有所差别，否则公司方面要担负“赔偿名誉”的责任。齐君发言以后，灌音室中的空气陡然紧张，我和徐君面面相觑，一时竟答不出话来，幸亏兰芳厚道，反而向双力调停，一面劝齐先生不必越俎代谋，一商问我和徐君再三道歉，并且还自动要求重灌，以期尽善尽美，灌的时候，还叮嘱齐先生切勿再蹈前撤，以免多毁蜡盘。（梅花馆主《梅兰芳之戏德与其对于艺事之认真》，载《上海生活》，第四年冬至号）

另一次，是1925年末，在高亭公司，梅兰芳反串小生灌《辕门射戟》。

唱到第三次的时候，我和小麟都认为非常满意，参观的人有已故名曲家陈彦衡先生，他老人家亦连声叫好的，但是兰芳本人，却不肯同意，非要求再灌一张不可，他很委婉的对我说：“已灌三张，当中有一句的腔没有弄好，而且都犯了同一的毛病若不重灌，终难免被人指摘，我亦深知蜡盘的代值的昂贵，万一工程师不愿再牺牲蜡盘，这蜡盘的损失，由我来听认好了。”我说： “这是于双方有益的事情，你要重灌就重灌好了，方才我和小麟劝你不必费心是一种种善意的体惜，多糟蹋几张蜡盘倒是没有关系的。”兰芳经我一解释，很是高兴，不到几分钟便把这段《射戟》的二六“将军休要逞刚强！”唱了下来，唱完了便喜洋洋地对陈先生说： “十二爷，这张还过得去吗？”陈先生说：“你亦忒要好了。”（同上）

梅兰芳的好合作，不仅表现在录音的认真，更表现在宽容和体谅。其实，梅兰芳第一次灌唱片的过程并不顺利。据1920年5月间的《申报》报道，一开始百代公司订定录5张，酬金2500元，后又改订9张，酬金3500元。从最后成片出版的情况看，这里所谓“张”实际上指的是“面”，也就是9面9段。按百代唱片当时出版的是钻针双面片，一张唱片有正反两面（两段）。而当时的生产程序，是先把声音录制成蜡筒，再制成圆盘唱片，而一个蜡筒即是一面唱片的容量。故合同中的9张应该就是指9张蜡筒。梅兰芳自1914年随王凤卿访沪演出成功后，在上海的人缘极佳，随后几度来沪均大获成功，不仅排位升至王凤卿之上，包银也由最初的1800元涨至数以万计。1920年来沪演出大红，《申报》报道说“日来畹华忙极”。百代灌片分两天进行，5月22日下午先到商务印书馆拍《春香闹学》影片，再到百代公司灌了《木兰从军》两段，《虹霓关》一段，《汾河湾》一段，共4段，即4个蜡筒。

5月25日下午也是先补拍影片镜头，再到百代公司灌《天女散花》、《黛玉葬花》各两段，也是4个蜡筒。不料，梅兰芳一行结束演出返京之后，公司发现有4个蜡筒受潮损坏。按理说，此事与梅无关。碰到不好说话的角儿，或拒绝重录，或要求另外付酬都不能说他们有错。1929年，高亭公司曾约请老旦宗师龚云甫灌片，灌完之后，也发生片子损坏的情形，公司方面要求重录。可能当时龚年事已高，身体不佳，不胜其烦而未能依允。现在，我们能见到龚云甫最后的录音就是1928年在胜利公司录的两张《徐母骂曹》和《长寿星》，高亭的录音因此而“绝响”，实在是一大憾事！相比之下，梅兰芳就好说话多了。发现蜡筒损坏之后，百代公司派人赴京，不仅补录了原来的4段，并加录了一段梅氏新编本戏《嫦娥奔月》，算是完成了全部合约。

（三）

在纪念梅兰芳逝世一周年之时，原中国唱片社出版部为整理出版《梅兰芳唱片集》，整理过一份《梅兰芳唱片和音响资料统计》（以下简称《统计》），发表在1962年的《上海戏剧》上，对梅兰芳唱片的统计颇为详尽，只有个别唱片注明“未见”。关于梅先生唱片的版本，《统计》的考订也给今天的研究提供了相当重要的基础，不过，近年各种报刊的数字化工程，使我们有可能得到更多关于这些唱片的录制信息，下面根据目前得到的资料略作考订。

一、关于百代一、二期，即所谓1920年、1923年灌录的唱片，《统计》中有不少重复。实际上，梅兰芳1920年第4次来沪演出结束后，在上海灌录的唱片只存留了4面，即《黛玉葬花》1面、《虹霓关》1面及《天女散花》2面，片头由一“尖声假嗓”之人报名，同期孟小冬、双处等人的唱片均由此人所报。其余包括《嫦娥奔月》在内的5段是后来在北京补录的，另由一北京口音的人报名。笔者所藏的《黛玉葬花》就有两种版本，一种是普通的正反两面，另一种是四句“慢板”分成两张唱片，反面分别是王龙海乐队演奏的《鲜花调》和《李中堂乐》（据吴小如先生说，还有一种是与歌曲《妈妈好糊涂》合为一张的），这可能就是因为这段唱是先后灌录的关系。《统计》把上述1920年北京补录的几张唱片均归入1923年第二期中，且与第一期重复是不确的。因第一期唱片在1921年初已经发行，当时《申报》还有评论，认为《天女散花》为“佳品”，称赞“‘春梦乍醒’之住，‘终成梦境’之转，俱极悠扬婉转。彼宗石头（笔者按：指陈德霖），稍一改易，便觉新颖。”又说，“《葬花》［及（反）二黄］只有四句，嗓欠裕如，而调则灵活不可思议”等等，足证非1923年灌制。

早期老唱片一般只列主唱者和曲目名，除了少数特列，录制年代，伴奏者等信息大多阙如。《梅兰芳唱片集》把1920年这期唱片的京胡伴奏定为徐兰沅。此后，各种出版物都沿袭了这一说法，包括我在2004年编《梅兰芳老唱片全集》时也未加详察。近重读徐氏自述《我的操琴生活》才注意到，1922年（按：自述误为1921年），梅兰芳首次赴港演出前，琴师茹莱卿因病不能南下，临时约请徐兰沅救场，徐才开始与梅兰芳合作的。也就是说，1920年梅先生来沪演出，灌唱片时，琴师应是茹莱卿。这也可能是梅兰芳这位早期合作者留下的惟一音响资料。

梅兰芳与早年琴师茹莱卿（后站者是雷少臣）

二、《统计》把梅兰芳百代第二期唱片订为1923年录音，也是不确的。据笔者所藏尚小云百代《秦良玉》唱片，其模板号在梅兰芳的《霸王别姬》、《女起解》等之前，而《秦良玉》一剧是尚小云1924年编演的，大概不可能在1923年就录唱片；另据《申报》1925年3月4日报道，“该公司（笔者按：即百代）将往北京收余（叔岩）、梅及卧云居士诸片，余剧大约必有《审头》之［平板］暨《捉放》之［西皮］云。”并有“梅兰芳去年在东京，曾收有戏片五张，由得胜公司经售”的话，可见文章必写于1925年。余叔岩的百代唱片，虽然未录《审头》，但确有《捉放曹》的“行路”，且从模板号判断，余叔岩、梅兰芳、卧云居士的这几张百代钻针片显然是同一期录制的，卧云居士《太君辞朝》、《药茶计》的版号在最后，由此笔者推断，这期唱片计：《女起解》2面、《西施》2面、《霸王别姬》2面、《洛神》2面、《春秋配》1面、《美龙镇》1面，共5张应是1925年录制的。

三、关于1924年梅兰芳在日本灌制的唱片《统计》仅列出3张，而将《六月雪》归入1925年百代唱片，比较混乱。实际上，梅兰芳1924年访日演出期间，日本蓄音器公司约他灌制了5张唱片，计《御碑亭》1面、《红线盗盒》1面、《六月雪》2面、《西施》2面、《廉锦枫》1面、《天女散花》1面、《醉酒》2面。正如《申报》所言，开始由得胜唱片公司在中国出版发行，后由多家公司再版。笔者所见的有克伦便（今译“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复制品，1930年左右百代公司也再版了除《醉酒》以外的4张，开头还加一洋人报名，上海图书馆则藏有“元泰唱片”再版《六月雪》、《红线盗盒》、《御碑亭》等两张唱片，惟《六月雪》改名《斩窦娥》，《盗盒》改名《女侠客》。

四、梅兰芳第一次在高亭公司灌录头二本《太真外传》等5张10面唱片，《统计》记为1926年录音，据1925年11月23日《顺天时报》报道，梅兰芳的的《辕门射戟》、《嫦娥奔月》与《天女散花》、《御碑亭》两张唱片是在该年11月13日录音的。另外3片的模版号紧连，且在此2片之前，据此推断亦为1925年录音。

五、梅兰芳与姜妙香合作，曾在香港新乐风灌过4张唱片，《统计》订为1930年录音。现已发现1929年这批唱片的发行广告，据此推断应为1928年梅剧团二次赴港演出期间灌制。

六、据1929年1月24日《大晶报》报道：梅兰芳此次来沪,与蓓开公司收唱片六张……又在大中华收片五张……下星期一二，尚须至百代收音。据舒舍予的报道,百代公司的戏目为:《祭塔》［反二黄］、《牢狱鸳鸯》［二黄］、《汾河湾》［西皮慢板］、《西施》［快板］、《头本太真外传》［散板］及《俊袭人》、《凤还巢》诸新戏，共六张。目前，其余三张虽未见，但，结合模板号排序等情况，《统计》所订1925年录音的《祭塔》、《廉锦枫》、《牢狱鸳鸯》当为1929年录制。

七、梅兰芳胜利公司灌制的《宇宙锋》2面，《玉堂春》2面，《春秋配》1面，《麻姑献寿》1面，《头本西施》2面，共4张唱片，《统计》订为1928年录音。据1928年10月16日《顺天时报》报道，“此次胜利公司未能灌梅兰芳、余叔岩唱片”，究其缘由是胜利公司想采取版税制付酬方式，与名伶订立合同“每片提一角赠与”，而梅、余等人显然不适应这种新方式，认为“殊有未当，故毅然阻绝云”。胜利公司至1929年八九月间发布的新片广告均无梅兰芳这批唱片，直到1930年1月15日刊登在《申报》的《胜利第三期新片露布》广告中才出现“梅兰芳新片预告”，根据当时胜利公司的制作发行周期，结合模版号排序，推断这批唱片当为1929年录音。

八、梅兰芳与姜妙香、萧长华曾在胜利唱片公司灌制了《刺虎》、《霸王别姬》、《六月雪》、《杨贵妃》、《苏三起解》、《三娘教子》、《贩马记》，《统计》与《梅兰芳唱片集》均订为1932年录音，但据1931年5月23日《申报》载《梅兰芳之破天荒新唱片》云：“去岁胜利公司特延徐慕云君担任该项职务，以谋发展……适兰芳、富英等其时亦均奏艺沪上，故略经接洽，即行定议云”，又据1931年5月22日《申报》载胜利公司新出唱片广告：有梅兰芳《三娘教子》［反西皮、南梆子］、《贩马记》（与姜妙香合）、《杨贵妃》［西皮摇板］（与姜妙香合）、《起解》［流水］（与萧长华合）。另从模板号判断，梅兰芳这期唱片也明显与荀慧生的《元宵谜》、《荀灌娘》等唱片是同期录制，而荀慧生唱片的录制时间则有《日记》为证，故我们推断它们确实是1930年录制。

九、关于三十年代初梅兰芳与马连良在百代公司灌片，《统计》及《梅兰芳唱片集》均订为1930年录音。据1931年（民国二十年）1月21日《大晶报》载《大舞台新角消息》报道，称“百代公司请梅兰芳、马连良合灌全本《探母》……于昨晚十二时半收音,此为梅马第一次合作之唱片”。另据1931年1月24日《大报》报道亦称，“梅兰芳临行之前一夜与马连良合灌《探母》《打渔杀家》,成绩甚佳”。虽然，《探母》只录了《回令》一段，但可证这批唱片是1931年1月灌制的。按，梅兰芳这次赴沪演出，是从1930年11月24日到沪，直至1931年1月22日早9点才坐火车北返。《统计》的考订可能根据回忆，略有偏差。

1949年后，梅先生步入晚年，担任诸多社会职务，演出剧目相对减少。粗纹仅灌制了《宇宙锋》、《贵妃醉酒》、《洛神》等成套唱片。我国密纹唱片的研制又比较晚，真正成规模的录制生产密纹唱片到1959年才开始。而梅先生在1961年即不幸去世，所以密纹唱片传世不多，业已全部收入。

本集收入的唱片以最初或音质较好的版本为限，再版选集的唱片不重复收入。

改于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夜

附：梅兰芳唱片年表

剧名

演唱者

录制年份

出版公司

模版号

数量（面）

汾河湾

梅兰芳

1920

百代公司

33365

虹霓关

梅兰芳

1920

百代公司

33366

木兰从军

梅兰芳

1920

百代公司

33367-1-2

天女散花

梅兰芳

1920

百代公司

33368-1-2

黛玉葬花

梅兰芳

1920

百代公司

33369-1-2

嫦娥奔月

梅兰芳

1920

百代公司

33421

洛神

梅兰芳

1924

胜利公司

43354-A

玉堂春

梅兰芳

1924

胜利公司

43354-B

武昭关

梅兰芳

1924

胜利公司

43356-A

宝莲灯

梅兰芳

1924

胜利公司

43356-B

西施

梅兰芳

1924

胜利公司

433698-B

廉锦枫

梅兰芳

1924

胜利公司

433698-A

西施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4-AB

红线盗盒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5-A

御碑亭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5-B

天女散花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6-A

廉锦枫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6-B

醉酒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7-A

醉酒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7-B

六月雪

梅兰芳

1924

日本蓄音器公司

15478-AB

霸王别姬

梅兰芳

1925

百代公司

33661-1

霸王别姬

梅兰芳

1925

百代公司

33661-2

女起解

梅兰芳

1925

百代公司

33662-1-2

西施

梅兰芳

1925

百代公司

33736-1-2

春秋配

梅兰芳

1925

百代公司

33737

美龙镇

梅兰芳

1925

百代公司

33738

洛神

梅兰芳

1925

百代公司

33739-1-2

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0

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39

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1

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2

西施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3-144

辕门射戟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5

嫦娥奔月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6

天女散花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7

御碑亭

梅兰芳

1925

高亭公司

Teb148

凤还巢

梅兰芳

1928

高亭公司

Teb241

凤还巢

梅兰芳

1928

高亭公司

Teb242

宇宙锋

梅兰芳

1928

高亭公司

Teb243-244

俊袭人

梅兰芳

1928

高亭公司

Teb249-250

醉酒

梅兰芳

1928

高亭公司

Teb251

廉锦枫

梅兰芳

1928

高亭公司

Teb252

春灯谜

梅兰芳

1928

新乐风公司

H.K.65505-65506

四本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28

新乐风公司

H.K.65507-65508

三本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28

新乐风公司

H.K.65509

二本西施

梅兰芳

1928

新乐风公司

H.K.65510

春灯谜

梅兰芳

1928

新乐风公司

H.K.65511

凤还巢

梅兰芳、姜妙香

1928

新乐风公司

H.K.65512

女起解

梅兰芳

1929

蓓开公司

90002/3

宇宙锋

梅兰芳

1929

蓓开公司

90004

四郎探母

梅兰芳

1929

蓓开公司

90005

杨贵妃

梅兰芳

1929

蓓开公司

90006

杨贵妃

梅兰芳、姚玉芙

1929

蓓开公司

90007

祭江

梅兰芳

1929

蓓开公司

90008/9

霸王别姬

梅兰芳

1929

蓓开公司

90010/11

刺汤

梅兰芳

1929

蓓开公司

90012，90020

俊袭人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3-A

武昭关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3-B

六月雪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4-AB

凤还巢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5-AB

红线盗盒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6-A

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6-B

宇宙锋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7-A

春灯谜

梅兰芳

1929

大中华公司

917-B

廉锦枫

梅兰芳

1929

百代公司

33881-1-2

祭塔

梅兰芳

1929

百代公司

33882-1-2

牢狱鸳鸯

梅兰芳

1929

百代公司

33883-1-2

宇宙锋

梅兰芳

1929

胜利公司

54132-AB

玉堂春

梅兰芳

1929

胜利公司

54133-AB

春秋配

梅兰芳

1929

胜利公司

54134-A

麻姑献寿

梅兰芳

1929

胜利公司

54134-B

西施

梅兰芳

1929

胜利公司

54135-AB

刺虎

梅兰芳

1930

胜利公司

54357-AB

霸王别姬

梅兰芳、姜妙香

1930

胜利公司

54378-A

六月雪

梅兰芳、萧长华

1930

胜利公司

54378-B

杨贵妃

梅兰芳、姜妙香

1930

胜利公司

54390-A

苏三起解

梅兰芳、萧长华

1930

胜利公司

54390-B

三娘教子

梅兰芳

1930

胜利公司

54391-A

三娘教子

梅兰芳

1930

胜利公司

54391-B

贩马记

梅兰芳

姜妙香

1930

胜利公司

54392-AB

霸王别姬

梅兰芳

1931

百代公司

34210-1

霸王别姬

梅兰芳

1931

百代公司

34210-2

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31

百代公司

34211-1-2

丁山打雁

梅兰芳

1931

百代公司

34212

太真外传

梅兰芳

1931

百代公司

34213

打渔杀家

梅兰芳

马连良

1931

百代公司

34214-1

打渔杀家

梅兰芳

马连良

1931

百代公司

34214-2

四郎探母

梅兰芳

马连良

1931

百代公司

34215

宝莲灯

梅兰芳

马连良

1931

百代公司

34216

四五花洞

梅兰芳

尚小云

荀慧生

程砚秋

1932

长城公司

CHI3179/80

霸王别姬

梅兰芳

杨小楼

刘砚亭

1931

长城公司

CHI3181-3192

战蒲关

梅兰芳

1932

长城公司

CHI3199

春灯谜

梅兰芳

1932

长城公司

CHI3200

女起解

梅兰芳

茹富蕙

1932

长城公司

CHI3201-2

廉锦枫

梅兰芳

1932

长城公司

CHI3237

彩楼配

梅兰芳

1932

长城公司

CHI3238

俊袭人

梅兰芳

1932

长城公司

CHI3239

红线盗盒

梅兰芳

1932

长城公司

CHI3240

枪挑穆天王

梅兰芳

姜妙香

1932

长城公司

CHI3241/2

探母回令

萧长华

1935

胜利唱片

54786-A

金殿装疯

梅兰芳

姜妙香

1935

胜利公司

54786-B

审头刺汤

梅兰芳

萧长华

1935

胜利公司

54787-A

牢狱鸳鸯

梅兰芳

姜妙香

1935

胜利公司

54787-B

三娘教子

梅兰芳

1935

胜利公司

54788-A

三娘教子

梅兰芳

1935

胜利公司

54788-B

抗金兵

梅兰芳

1935

胜利公司

54789-A

抗金兵

梅兰芳

1935

胜利公司

54789-B

生死恨

梅兰芳

1935

胜利公司

54790-AB

六月雪

梅兰芳

1935

胜利公司

54791-AB

玉堂春

梅兰芳

律佩芳

鲍吉祥

1935

百代公司

A2880

玉堂春

梅兰芳

律佩芳

鲍吉祥

1935

百代公司

A2881-2883

玉堂春

梅兰芳

律佩芳

鲍吉祥

1935

百代公司

A2884

玉堂春

梅兰芳

律佩芳

鲍吉祥

1935

百代公司

A2885

四郎探母

梅兰芳

1935

高亭公司

Teb695-697

四郎探母

梅兰芳

1935

高亭公司

Teb698

游龙戏凤

梅兰芳

1935

高亭公司

Teb699

生死恨

梅兰芳

1935

高亭公司

Teb700

打渔杀家

梅兰芳

谭富英

1936

胜利唱片

54963-A

打渔杀家

梅兰芳

谭富英

1936

胜利唱片

54963-B

游龙戏凤

梅兰芳

谭富英

1936

胜利唱片

54964-A

游龙戏凤

梅兰芳

谭富英

1936

胜利唱片

54964-B

四郎探母

梅兰芳

谭富英

1936

胜利唱片

42109-A

四郎探母

梅兰芳

谭富英

1936

胜利唱片

42109-B

生死恨

梅兰芳

姜妙香

刘连荣

萧长华

1936

实况录音片

梁红玉

梅兰芳

1953年录音

1963年出版

中国唱片

M-33/5806

1/2

贵妃醉酒

梅兰芳

姜妙香

萧长华

1954

中国唱片

54245/54

宇宙锋

梅兰芳

姜妙香

刘连荣

等

1954

中国唱片

54255/68

洛神

梅兰芳

1954

中国唱片

54288/93

女起解

梅兰芳

萧长华

1959

中国唱片

M-16/9/10

贵妃醉酒

梅兰芳

1959

中国唱片

M-33/121

穆桂英挂帅

梅兰芳

1959

中国唱片

M-33/164/65

游园惊梦

梅兰芳

韩世昌

白云生

1957年录音

中国唱片

M-33/216/19

游园惊梦

梅兰芳

俞振飞

言慧珠

华传浩

1959年实况录音，1959年出版

中国唱片

M-33/286/89

游园惊梦

梅兰芳

俞振飞

言慧珠

华传浩

1959年电影录音,1963年出版

中国唱片

M-33/1422

二堂舍子

梅兰芳

周信芳

梅葆玥

高玉倩

1955年录音，1983年出版

中国唱片

M-83/60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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