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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让我防着点胖虎

情感 2024-11-04 21:01 宁夏

1

自从我主动给我爸打电话说找了个对象之后，他没提过这个事儿。我以为他古稀之年早已大彻大悟，把儿女抛之脑后，真的只在乎他自己一个人了。没想到，我爸给我妹打了个电话，说你姐找的这个对象年龄差距太大了，对方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不管怎样，你要帮忙给把关，不要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妹淡淡的给我学着我爸说话的样子，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笑容。我一下子笑了，耳边轰隆作响：我做手术，我爸都只是打个电话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还记挂着我，怕我受伤，怕胖虎对我是有所企图。

太不容易了。

胖虎自然对我有所图，一段男女关系当中，能让人有所图是好事。不过，我又不傻，半辈子的风霜都过去了，内心透彻、明白，不可能为所谓的爱冲昏头脑。

再者，年龄差距确实很大，大概率是走不长远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气变冷了，我和妹回老家去探望我爸。知道他在背后悄悄关心我，我的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到家的时候，老阿姨不在，我爸一个人翻麻将牌玩儿，电视机里放着谍战剧。他最爱看抗日神剧和谍战剧，要么就是武打片，把声音放出来，打打闹闹的，他一个人坐在餐厅翻牌，自得其乐。

自从我爸再婚后，我和妹回到家自然是客人。我爸一辈子没干过这种琐碎的活儿，愣了一下，急忙说，我去泡茶。

我说，爸爸，我不喝茶，我现在老了，一碰茶叶和咖啡就失眠，整晚睡不着。

他笑了，我还在呢，你老啥。

几分钟后，我爸端来两杯茶，他很殷勤的给我介绍着，喝吧，我放了一点点茶叶，还放了枸杞和冰糖呢，可好喝了。

宁夏这边随了回族的习惯，大部分时间都喝八宝茶，即便泡茶，也会放糖和枸杞等等佐料。

我摸了一下杯子，有点烫，没动嘴。我爸看我一口没喝，怕我嫌弃，急忙笑眯眯的介绍着，哦，喝点？枸杞很补的，茶叶也是我收藏的好东西呢。

我急忙端起来抿了一口茶，对他笑了笑。

2

老阿姨不在家，上街买东西去了。

我爸说，来，吃点蚕豆，酥酥的，挺好吃的。

他没提胖虎的事，我也没提，我知道他怕某句话说不对惹我不高兴，我则没有对他解释，你女儿历尽沧桑，早不是当初那个没有爱毋宁死的女孩子了，放心吧。

很多事，尽在不言中吧。

家里静悄悄的，有那么一秒钟，我甚至觉得我妈在厨房，随时都要走出来似的。

阳光从客厅窗户的一角洒进来，我们父女三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谍战剧。我爸似乎想做点什么，于是，他积极和我还有妹一起讨论剧情，喏，这个女特务最坏了，隐藏得很深。

对，就是这个，她被冤枉的……

他极度认真地盯着电视屏，沉浸在剧情当中，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想给你一件东西，又忘了是什么，等你阿姨回来想一想。

说罢，挠了挠头。

一会儿，老阿姨回来了。她随即热情的招呼我们吃零食，喝茶。很快，老阿姨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盘子，里面装了一点腌的萝卜条。她急切地说，我们自己腌的，你吃吃看？走的时候，给你拿一点回去。

我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对，我就是想着给装一点，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其实对吃萝卜条兴趣不大，再说，老阿姨的手艺真的不如我妈。但此情此景，我必须配合！

于是，我站起来用筷子夹了一根萝卜条放进嘴巴里，咯嘣咯嘣嚼了起来，连声说，好吃，真不错。

我爸满脸堆笑地试探着问，那，你回家的时候拿一点吧？

我点点头，好，我拿点儿回去。

他和老阿姨似乎都松了口气，又开始忙乎打包萝卜条的事情了。

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我爸特别幸福，他想不起什么的时候就问老阿姨，喜欢某样东西的时候满脸堆笑，不高兴的时候满脸乌云密布。这么多年，他活得仍然纯粹、简单，像个孩子。

都说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还有中间地带，一个人也是复杂的，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百分百的坏人。

我爸的世界没有这么复杂，他认为好的，那就干脆利索的坚持下去，他觉得不妥，立刻麻利的断开，毫不犹豫。

他的日子很安逸，每天早上吃完早餐和老阿姨出去遛弯，中午回来按时吃饭，下午翻牌、看电视。桌子上还放着《医师手册》，他偶尔会看一看。

在这样的俗世安稳中，那一瞬间，我原谅他了，原谅了他曾经的薄情寡义，原谅了他的自私自利，放下了对他的恨。只期盼他能活着，好歹，我还有个爸爸。

人到中年，面对悲欢离合，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束手无措。直到一个人孤零零面对这嘈杂的人生，特别想留住一些人，一些事，可理智告诉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

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情，谁懂呢？

3

我说，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老阿姨讪笑着说，挣钱不容易，别那么奢侈。不出去吃了吧。

我说，没事儿，走吧，你们放开吃。

老家有一家羊排火锅开了很多年，我妈在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吃。没想到吧，我妈不在了，我们仍然去她喜欢的地方吃饭。

点了八宝茶，羊排，锅底，各种菜。

我给妹妹买了一身衣服，她穿起来很不错，我也挺开心的。她幽幽的说，再也别给我买衣服了，太花钱了。

妈要在，多少衣服都给你买了，她不在了，我来。

这句话已经冲到嗓子眼了，又被我咽了下去。

多伤感啊，不提了。

我妈哪怕躺在急救室的床上，我都从未认为她会离开，思想上没有一点点准备。我拿出手机陪她看衣服，打发时间，我点开一家店铺问，这种类型的衣服适合我吗？

她突然缓缓地说，有时间给你妹也看一看衣服，她还小，不会买。我要是走了……

我一愣，发火了，你别说这种话啊，你马上出院了，我们还要给你过生日呢。

我像个傻叉一样，把临终遗言当成普普通通的话来听。

等我妈走了，想起这一幕，五脏俱焚。

她走了快八年了，每到换季的时候，我都下意识的会给我妹看看衣服。

有人曾经问过我，是从未得到好一些，还是得到后又失去相对好一点呢？

我只知道，曾经得到过的爱等到失去后，痛彻心扉又无可奈何，因为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那种孤独、清冷，分分钟把人到中年的窝囊折射出来，以至于好长时间都不敢回忆。

我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起起伏伏，一晃到了中年。

回家的路上，冷风嗖嗖的。

黑暗中，高速路两旁的灯光明明暗暗的。

年轻的时候我很鄙视这样平淡的日子，苟活于世，不如痛快去死。等到中年，真正尝过生离死别的滋味，才真正明白，死容易，活着更难！特别是扛着责任和义务，普通到很多事都无能为力，每天一睁眼，这个世界简直在呼呼漏风。

想到我在这样的状态下依然活着，扛过了一天又一天，真为自己感到骄傲！

对，好好活着，生而为人的使命并未完成，即使渺小如尘埃，我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生啊。只有活着，才能被那一丝丝的甜撼动，去走路，去奔跑，去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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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翠脆生生

宁夏作协会员，报纸专栏作者，现居银川。出版《两个人的江湖》《美好的人都不会孤独终老》等书，其他文字散见报刊杂志。微信公众号：乍苦还甜（ID：zhakuhaitian），个人微信号：ilovecui2019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xMDQ1MTE1NA==&mid=2247569403&idx=1&sn=0dddd4df761ab56ff290c27b0de2daa8

请搜索关注杜林净，我小号。谢谢！记录一个中年女人的情感、育儿，以及对爱情婚姻家庭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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