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故乡的温柔
读高中以前,我与凯凯、桂宝彼此素不相识,各自生活在我县农村的各个地方,都是生于斯,长于斯。只不过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我们都是农村半边户的子弟,即母亲在农村,父亲在单位工作,从小在农村出生,在农村长大,在农村就读,终日与母亲相伴,父亲常年在外,十天半月才能回家一转,与父亲相处的日子是很少的。我们缺失父爱、盼望父爱,终于等到有一天,我们能天天见到父亲,与父亲同床就寝,得到父亲关爱,那种兴奋和喜悦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那是国家恢复高考政策以后,高考不但给我们国家带来了新的生机和活力,而且也给我们正在就读的学子带来了新的希望。
对我们三人而言,1977年9月是个不寻常的岁月。我们三人从各自的家乡农村,不约而同来到了县城最好的中学就读高中,我们是走读生,白天在学校学习,住宿和餐饮在家里。我们的家就在同一栋楼,因为我们的父亲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父亲的单位地处县城中心,整个单位只有一栋三层的砖瓦房作为单位的办公楼,办公楼后面是厕所和洗澡间,食堂放在办公楼一楼。
那时办公条件差,单位每个人一间房间,既是办公室,又是卧室,房间里面除了办公桌、文件柜外,就是床铺和日常生活用品。我们来到县城读书以后,就别无选择,与父亲挤在一个房间同床共眠了。
每天清晨,我们在父亲的叫喊声中醒来,起床穿好衣服后,就往公共厕所冲,那时厕所蹲位少,单位的人都在一个地方如厕,有时不免要排队等候。然后到食堂的公用水龙头洗漱,冬天到那里才有热水。早中晚三餐,我们都在单位食堂。由于我母亲常年生病,家庭特别困难,父亲微薄的工资被母亲的医药费用去了大部分。为了省钱,我与父亲在食堂共用一张正餐票,即两人共吃一份菜,再买一份白饭,凯凯和桂宝家经济宽松一些,他们会单独吃正餐。
我们初中毕业都只有十二三岁,稚气未退,两年高中毕业后都还只有十四五岁。与父亲一起生活后,我们学会了自己洗衣做饭,学会了料理家务,学会了帮父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到下午放学后,为了让我们集中精力在家晚自习,父亲或是默不作声陪同,或是借故外出。
最幸福的时刻,是夜晚睡觉的时候。辛苦一天的父亲,不但教我们如何做人,如何读书讲许多道理,而且有时还会拥我入怀,给予无微不至的关爱。此刻,才真正感到父亲的慈爱和伟大,才感到父亲宽广的胸怀。每当我们三人在谈到各自的父亲时,都激动不已。记得旋旋说,父亲最喜欢他,父亲总要与他同睡一头,睡前总要逗他一番,脱下手表放到他耳边,让他听手表的嘀嗒声入眠。桂宝谈父亲时,谈得最多的是父亲对自己的体谅和宽容,由于他和父亲各睡一头,有次他在梦里发脾气,竟一脚踩向了父亲,使父亲的脸部大块淤青,可父亲没有一点责备。以至后来,他几次高考失第,他父亲都没有埋怨过,直到几年后考上军校为止。而我的父亲更是细致入微,记得我的第一次遗精是高一开学不久,我父亲知道后,就给我讲青春期卫生知识。见我胆子小,就教育我如何交朋取友,如何待人接物。
转眼间,我们就到了花甲之年。但两年的高中生活,与父亲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天。我们的父亲都已离世,但父亲的爱与父亲同床而眠的日子永远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