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 其 流 者 怀 其 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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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树强）
选自《湖北戏校京剧科纪念文集》
一九五八年九月二十七日，湖北省戏曲学校创办成立。半月后的十月十三日，我报考了戏校，是戏校最早的学员之一。提起报考的经历，戏校的每个学员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我的经历更有一些独特。戏校一开办，我叔叔程文泉从武汉市京剧团调到戏校任武功教师，之前我一直在市京剧团跟叔叔练功学艺，叔叔有心推荐我到省戏校学习，带着我去报考省戏校。那是初秋之际的一个清晨，我五点左右天不亮就起了床，同叔叔一道去六渡桥乘1路电车过江到武昌阅马场，一下车我就看见两幢红色砖瓦的三层楼房，楼房大门两边挂着“湖北省戏曲学校”和“湖北省戏曲工作室”两块招牌，这就是我以后几十年都不能忘记的地方，我的母校——湖北戏校。叔叔带着我进门后直奔三楼排演厅，当时主持考试的是两位中年长者，一位高大魁梧，一位身躯修长，事后我才知道是我们的黄校长和著名汉剧名旦刘顺娥老师。我使出了全身的解数，把所会的跟斗和毯子功展示了一遍，黄校长和刘老师高兴的不得了。之后，又把我带到二楼音乐教室，由一个盲人老师（董松山）操琴为我伴奏，我唱了一段《捉放曹》，黄校长当场拍板录取并要我第二天就来报到上学。当时的戏校还没有设京剧科，只有楚剧（当时叫花鼓科）和汉剧科，我还有些犹豫，我想我叔叔是唱京剧的，我从小也喜欢京剧，我考戏校就是冲着学京剧来的，没有京剧科我就不想来。黄校长知道我的想法后，当面承诺我说：“伢咧，明年我们就招生办京剧科，你先到花鼓科学到，到时候开办了京剧科，我再把你调去 。”我点头同意了，第二天就来到了戏校，开始了我的学艺生涯。 第二年三月，京剧科开始招生，在此之前半年多的时间里，我除了基本功和武功训练外，也跟着学习了楚剧《百日缘》的唱腔。后来花鼓科要开教楚剧《断桥》这出戏，苦于没有学演许仙的人选，因为《断桥》中许仙需要“抢背”、“蹿扑虎”、“吊毛”等技巧，刚进校几个月的学生的基本功还跟不上，吴兆岚和严楠芳二位老师焦急得不得了，找到了黄校长。黄校长想到了我，他用他那纯正的黄陂乡音对他们二人说：“去！让程文泉的侄儿伢程树强来学，这些东西他都会。”因为在考试时他见过我翻跟斗和毯子功，于是我（饰许仙）和夏家珍（饰白素贞）、丁素华（饰青儿）同学一起学会了楚剧《断桥》，通过了彩排和演出。不到一年光阴，天资聪慧的学生们开始显露了山水，很快地学习了一批传统剧目，并可以登台实习演出了。为了能尽善尽美，黄校长提出搞一个京剧武打戏，实习演出时可以压大轴。于是，在程文泉、石鸣文和邱月亭老师的策划组织下，由我和花鼓科的丁素华、汉剧科的熊楚材等联合排练，半个月就排出了京剧《摇钱树》，通过彩排，并同楚、汉两科其它剧目进行了实习公演，得到了黄校长和老师们的好评。京剧《摇钱树》的问世，敲响了京剧科的开锣戏，京剧科应运而生了！一九五九年九月京剧科正式成立，我也被调入京剧科，正式开始了京剧专业艺术的学习。弹指一挥间，转眼半个世纪过去，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印在脑海里还是少时和同窗练功学戏、实习演出、生活劳动情形。可谓酸甜苦麻辣，五味俱全。更不能忘记的是我们京剧科那些可敬可爱的老师们，虽然他们绝大多数已作古，但他们的音容笑貌仍在我心中。在此我要表示我对湖北戏校京剧科老师们的真诚赞美和由衷崇敬！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京剧科科主任刘芳老师，辅导员范爱光老师，再任科主任赵荣章老师，辅导员赵爱华老师。专业老师：程文泉、石鸣文、李炳南、李炳恒、牛鑫泉、谢钰铭、钱子卿、许紫云、王福卿、张善慈、张奎官、章佩秋、张洪年、郜俊卿、李兰英、刘六立等，一九六○年从武汉市京剧团调来了年富力强、正当走红的京剧表演艺术家陈鹤峰来校任副校长，随同调来的还有著名武生贺玉钦，著名青衣花衫云艳霞，著名小生杨玉华和著名丑角张啸庄，著名铜锤架子叶盛茂等老师，是这些老师为京剧科学生奠定了扎实的业务基础。是这些敬爱的老师教我们唱、念、做、打、舞，手、眼、身、法、步，士卒身先，无私奉献。他们像一个个河蚌，用艺术的灵泉培育珍珠，像一支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我们。这些老师无门派之见，坚持请进来送出去的教学方法，带领我们走南到北投名师，学名剧，博采众长，精益求精。师生合演开创举，传帮带动后来人，一批批优秀传统剧目达到实习演出，立于戏曲舞台，为传承京剧艺术，培养接班人，他们流尽汗水，费尽心机。值得提起的是一九六四年，全国京剧现代戏汇演后，文艺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一度学习和演出的传统戏被停演禁学，在这关头，又是敬爱的老师们，带领我们，去北京，赴上海，学习革命现代京剧。当时条件很差，没有剧本，就托关系找熟人借出后，一字一句用手抄写，没有录像，就靠观摩“偷戏”，在观众席摸黑或照着手电，一个小人一个图案地画下身段调度和武打舞蹈组合，回来后再传授给我们，使我们这批即将毕业的学生吸收了新的艺术养分，从此我们学到了演革命现代戏的知识和本领。加之前几年学习的传统戏基础，使我们在以后的艺术实践中，既能演传统戏又能演现代戏，艺术道路更加拓宽了，同时在艺术造诣上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和提高。今天我们可以大言不惭地讲：湖北戏校京剧科传统戏基础打得牢固，现代剧目学得瓷实，实践演出水平精彩红火。近几十年活跃在京剧舞台上的专业演员和专业干部人员，都出身于湖北省戏曲学校和京剧科！可以讲，没有当年的京剧科就没有今天的湖北省京剧院！请看文后列出的当年京剧科学习和实践演出传统戏和现代戏的一览表（附后），将近两百出的剧目，唱红了荆楚大地，演遍了武汉三镇。受到了广大观众的好评和赞扬！京剧科老师们所倾注的心血，没有白费。教诲如春风，师恩似海深。我们不会忘记阅马场那两幢红色的“L”字形楼房，也不会忘记楼房里曾经辛勤播种和夜以继日耕耘的人和事，更不会忘记我们的老校长黄振同志。是他从零开始，白手起家，创办湖北戏校，是他引进名师，送出深造，雁过拔翎，是他育人育心，全面发展，因材施教。是他在日常生活中，对师生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为祖国培育戏曲接班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永远怀念他！![]()
图：程树强《挑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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