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8期 | 新诗 |
汴河是我的镜子
我用它照亮清晨
而夜晚漆黑一片
漆黑的夜里我看见马的瞳孔
里面有一个小女孩欢欣雀跃
白天我生活在镜子里
夜晚我在马的瞳孔里写字
我写下汴河十五年
然后走出了马的瞳孔
1988年的河边青草疯长
草叶咬着草叶
甜蜜的露珠挂满了我的眼睛
波浪起伏像妈妈的秀发
我使劲吸着鼻子
迷上了河流的芬芳
我隐约感觉到世界很大
清晨我出门远行
河流牵引我的心
但在日暮时分
我又沿着汴河走回家
我们围坐在木桌边
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
1988年的爸爸
白色衬衫闪闪发光
夏夜河水暴涨
我们兴奋地睡在船仓
等待着鱼的歌唱
白鲢鱼与花鲢鱼的歌唱
一个像孩子一个像老人
一个头小一个头大
它们在汴河里飞翔
白鲢鱼冲入我的梦境
银色的闪电般的速度
我伸出颤抖的小手
却摸到了花鲢鱼腹部
一条坚硬的棱
夏夜我们加入鱼的合唱
月光像鱼鳞散满了一身
夜晚的木船像遗弃的孩子
它是那样安静，仿佛什么事
都没有发生，在河床上度过漫长的一夜
我在河岸边徘徊，使劲吸着河流
幽深的气息，沁入心底的味道
我喜欢沉默如婴儿的淤泥
它们在汴河的夜晚显现出来
木船破烂的身体因为淤泥而肃穆
天越来越黑，我试探着踏上木船
那一刻我心跳加速，我感觉到了
淤泥光滑细腻的灵魂轻轻颤抖
知更鸟告诉我的消息
快点、快点
快点去河边迎接水手
他满身疲惫回到了家乡
风暴已经过去
划破的伤口已经愈合
水手拖着木船和渔网
知更鸟飞旋在头顶
我们跟随在他身后
他的脚步很快
肩上的渔网像他的翅膀
知更鸟告诉我的消息
別哭、别哭
风暴吹走了男人的眼泪
但水手见到妈妈的那一刻
他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我性情温和，我注视着你
你是一根轻轻飘荡的水草
我游过去将你吃掉
我行动迟缓，像放弃了生长
但我会一直生长，一直长到
像一个一米高的小孩
我漂亮的、暗褐色的外表
与河流混为一体
没有人发现我悄悄生长
我要成为历史上
最大的那条食藻鱼
当人们看到我的时候
一齐发出惊呼——
一条小孩一样高的鱼
白雪降临的时候
我在被子下梦到一条鱼
一条受伤的鱼向我求救
它的嘴上挂着鱼钩
白雪降临的时候
我的嘴唇微微张开
像一条鱼探出水面呼吸
我吞食清新的空气
我在白雪覆盖的汴河游动
河水还没有结冰
白雪和我幼小的身体
散发童年的热气
白雪降临的时候
我回到了河岸
天空像一床被子
鱼从我的梦中
潜入幽深的家
满船青草顺流而下
不见一个人
只有青草堆得高高的
天空倒映这一幕
时间的河流有看不见的脚
在水底踩着流水
我紧紧追着木船
满船星光哔剥燃烧
满船青草顺流而下
我的呼喊没有人听到
清晨，爸爸骑着乐器的马
推开门
马蹄的节奏惊醒了我
爸爸去哪里
他把我引向最明亮的地方
光线在树林翻飞
马在树与楼群之间穿行
爸爸骑着乐器的马
寻找他四散的子女
我尾随他
我要在他疲惫的时候
突然跳出来
马浑身颤抖
像我伏在他的琴弦上
轻轻哼唱
祝您生日快乐
责编/杜康琪 审核/江 岚 核发/石 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