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风丨看电影•赶交流

时事   2024-11-01 09:50   内蒙古  



看电影、赶交流曾是一代人生活中的大事和乐事,在贫瘠的年代带给人们无限的欢愉。

露天电影、物资文化交流渐行渐远,其在人们的记忆里历久弥新。

——编者


红红火火赶交流

□王有义(临河)

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河套农村盛行举办交流会,仔细思谋,有它的必然原因。

实行大包干生产责任制之后,生产快速发展、生活明显提高,人们十分渴望有一种丰富的文化生活,有一种物资自由交易的形式和场所。于是,河套农村的交流会应运而生了。

那个年代,在河套农村,几乎每个公社都有一个戏台或剧场,几乎每年都要举办一次或两次交流会。农民把参与交流会叫作赶交流,这和赶集、赶场是一个意思。河套农民盼望交流会就像盼望过年一样,只要确定了交流会的时间,公社干部都来了劲头,宣传组、治安保卫组、市场管理组、接待组轻车熟路,各司其职,分头行动,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我长期在农村工作,多次组织过交流会。我知道农村交流会主要红火在那台大戏上,能请到一个能唱大戏的好剧团就能镇住场子,吸引来观众,吸引来物资的交易,就能营造出热热闹闹、繁荣喜庆的氛围。

记得1981年秋天,我在杭锦后旗红旗公社工作。当时有一个领导是山西原平人,在河套工作了20多年还是满口山西话。他说:山西山多石头多,话就硬,很难改。他是个晋剧迷,经常唱几句晋剧。他一听晋剧的唱腔就能分清是山西上党梆子还是北路梆子,能准确地判定晋剧的红、黑、生、旦、丑各个角色。他说河套人也爱看晋剧,坚持要请一个高水平的晋剧团。为此,他亲自去了一趟山西,走访了许多地方,硬是把晋北地区最好的代县晋剧团请了过来。

真是名不虚传,这个剧团每个角色都有很棒的演员,行头服饰道具新颖华丽,各种乐器配套和谐,可以演出《打金枝》《蝴蝶杯》等50多个古装传统剧目和十几个现代剧目,管理严格规范,接待也不挑剔。演员一亮相、一开腔就把整个场子拿捏得稳稳当当,接着就是阵阵喝彩。有的社员白天看了晚上看,演几场看几场。正如社员所说,“宁可熬夜多耕地,也不能误了看大戏。”结果,原计划演出5天,在社员的强烈要求下又延续了两天。演出还吸引来不少相邻公社的社员。此次交流会结束之后,代县晋剧团又被好几个公社请了去。

交流会上看大戏实在是一件舒心惬意的事情。真是:锣鼓铿锵大幕开,红黑丑旦次第排。金腔玉调动心弦,长刀弯弓舞雷台。道尽人间悲欢事,了断世上恩仇结。千古风流传佳话,百纪豪杰壮胸怀。

农村交流会还红火在原汁原味、货真价实的农家美食上。

交流会的时间一定,市场管理组的干部们就忙碌起来,要在剧场之外宽阔的地方划出餐饮业和物资交流的区域。卖餐饮的社员提前搭帐篷,接电线,盘炉灶、备炊具、摆桌凳、买食材,有的把准备宰杀的猪、羊、鸡也拉了过来;有的还会请厨师或帮工。一时间,帐篷、炉灶一字排开,很像电视剧里出征大军安营扎寨的场面,颇为壮观。

农村交流会上卖的饭菜要接地气、合口味。猪肉烩酸菜、炖羊肉、肉焙子、民勤拉面、猪肉勾鸡、鸡汤素糕、腌猪肉炒山药芥芥、羊肉粉汤现炸糕应有尽有。到了饭点儿,烟气蒸腾,香味弥漫,呼亲唤友,喜气洋溢。当然,人们的口味是不一样的。很多女人爱吃那碗地地道道的蒿子籽糜米凉粉,调上蒜泥、油泼辣子,滴一点香油,捏一撮芝麻,放几根香菜,再倒上足够多的醋,吃得香,吃得实惠,吃得过瘾。男人们钟爱的是那碗清炖羊肉,肉越肥越觉得香,一碗不行,再来一碗。好像一顿饱羊肉能把往日的辛劳和烦恼忘记得干干净净。遇到亲朋好友,在帐篷里再添几个凉菜,要几斤散白酒,说说笑笑、划拳唱歌一醉方休。我多年观察,在交流会上最受欢迎的当数现杀、现洗、现煮、现熬的全羊杂碎,男女老幼都爱吃。繁荣大队有一户社员的羊杂碎出了名,年年跟着交流会,还到别的公社交流会上去卖。他对我说:卖羊杂碎挣钱了,前年买了头骡子,今年又盖了新房。我喝过他的羊杂碎,确实与众不同,碗大量足,味道十分鲜美,上面飘着红红的辣油,有一点儿膻味,但膻得恰到好处,让人食欲大开。连喝两碗,香入肠胃,酣畅淋漓,好像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真是:头蹄肠肚心肺肝,姜椒葱蒜辣酱盐。清水洗净料汤煮,旺火收味细刀切。原汁回锅再慢熬,红柿去皮色更鲜。羊杂一碗额头汗,其妙无比不可言。

依我所见,农村交流会还红火在人的情感交流上。

农民春种、夏管、秋收、冬藏,一年四季都很辛苦,很少有时间出门走走,散散心,会会亲友。交流会正是给他们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搭建了这样一个平台。我觉得河套地区农村交流会与其他地方的赶集、赶场还不太一样。其他地方的赶集、赶场重点在于物资交流买卖。河套地区农村交流会虽然也有物资交流的内容,但重点在于丰富文化生活,交流人们之间的情感。一得知交流会的信息,嫁到这个公社的媳妇就会早早地给娘家人捎去话,说公社什么时候办交流会,请的是哪里的剧团,要娘家人无论如何都来赶赶交流,看几场大戏。

交流会开幕了,这是农民的盛大节日。大姑娘小媳妇穿上平时舍不得穿、压箱底的新衣服,梳洗打扮得光彩照人,在贴身的内衣里装上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吆喝上几个闺蜜,一路说说笑笑地来了;满头白发的老爷爷,烟袋里装满自己炮制的旱烟叶,手里提一个小马扎,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来了;满脸沧桑、皱纹纵横的老奶奶,穿戴得整整齐齐,在儿孙们的陪伴下,挪着小脚来了;那些壮年汉子就更不用说了,骑着自行车驮着孩子,或赶着毛驴车带上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来了。交流会场内人头攒动,欢笑声不绝于耳,正是应了河套农村的一句俗语“红火不过个人看人”。交流会上,亲戚、朋友们见面了,叙叙亲情,叙叙家常,叙叙各自的快乐和烦恼,再到临时搭建的饭馆里聚一聚,融洽又和谐。年轻人对交流会更是充满了期待,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安排。在那个社会风气还比较传统、男女交往还很保守的年代,借交流会的机会,互相心仪的男女青年可以顺理成章地相跟上来、相跟上回,可以十分方便地在交流会上买到互相赠送的礼物,可以坦坦然然地坐在一起看戏、说悄悄话。有的干脆连戏也不看了,找一个静谧的地方,互相倾诉一下发自肺腑的情感,推心置腹地商量一下类似订婚、彩礼、嫁妆、结婚的事情。真是:交流会场色缤纷,男女老幼喜在心。看罢大戏乐悠悠,吃过美食汗津津。四季辛劳且忘记,几日消闲最温馨。亲情友情四邻和,风调雨顺五谷丰。

如今,梨花节、蜜瓜节、黄柿子节、葵花节、丰收节、冬捕节、冰雪节、年猪节……河套农村好像一年四季都在过节,再加上农民文化生活日益丰富,物资交易方便快捷,交流会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是社会的一种进步,可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记忆里仍然珍藏着农村交流会那红红火火的场面,仿佛还能闻到那五味缭绕的烟火气。

看电影

□贺德姝(临河)

去年中秋节前夜,忽然看到小区小广场上挂起了银幕,摆了二三十把小木椅,准备放电影。旁边桌子上摆着月饼、葡萄、西瓜、苹果、瓜子、香蕉等,供居民边看电影边品尝。广场北边悬挂着横幅“举国上下庆中秋,家和国盛万事兴”。在中秋国庆双节来临之际,小区物业组织了一场暖心服务,放一场老电影,过一个别样的中秋节。看着熟悉的银幕、放映机、小木椅和品着月饼、水果、瓜子的大人小孩,感慨万千。现在生活好了,人们的文化生活丰富了,电视、手机、电脑应有尽有,画画、唱歌、弹琴、走秀、广场舞等业余生活多姿多彩,但露天看电影还是比较稀罕的,而且又是看的老电影,这熟悉而又亲切的画面勾起人们满满的回忆,仿佛又回到那个对电影着迷的纯真年代。

记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没有多少娱乐生活,小孩放学后得放羊、放牛、割猪草,傍晚,好不容易干完营生可以出去玩儿了,可那时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无非是跳皮筋、抓齿齿、弹溜溜、滚铁环、跳房子、捉迷藏等,虽然没有像样的玩具,但玩儿得也是不亦乐乎。说起看电影,那真是奢侈,一年也看不了几场,全公社就一台放映机,多少个村在争,争不上的,打架的、闹事的、告状的时有发生。轮到哪个村了,哪个村的人早早地就把机器抢拉回去,生怕被别村的人半路劫走。那时的放映员有的虽然是临时工,但也特别牛,有了好片子,先在哪个村放,他们说了算。放映员权力大,去哪个村放电影,哪个村便好吃好喝好招待,“驴吉普”(过去的毛驴车)接送,还能得到大姑娘小媳妇的追捧,好不威风!

每当村子里挂起白底紫边的大银幕时,全村人就像过年一样,大人小孩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互相热烈地传送着喜讯。从听说村里要放电影开始,全村人就天天满怀期待,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干活儿也更麻溜卖劲儿了。

“咱们村放电影了,咱们村放电影了……”拉放映机的车一进村,孩子们就满村子边跑边喊。不一会儿,消息就传遍全村。一时间,家家户户炒瓜子大豆的噼噼啪啪声、大人喊小孩喂牲口的声音以及人们搬土坷垃小板凳占座位的呼叫声此起彼伏,人们都在为看一场期待已久的电影而忙碌着、快乐着。

夜幕降临,放映机发出吱吱的响声,这声音熟悉又亲切,一束通明的白光划破漆黑的夜空,投向宽大的银幕,星星也快活地眨着眼睛。银幕动起来了,银幕会说话了,大家兴奋地用手指着,互相呼应着,传递着憋了好久的喜悦。不管演什么,也不论看懂看不懂,人们总是目不转睛,凝神静气地盯着银幕看,不肯错过半个镜头。如果遇上找对象的镜头,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也会在黑暗中羞涩地偷偷瞄上喜欢的人几眼。电影演完了,第二天再看放映场,满地的瓜子、大豆皮和凌乱的土坷垃,但那也是幸福的场景,人们久久不愿清理,盼望下一场电影能早早来临。

有时为了看一场电影,也搞不清演啥,追上跑呗,有时五六里,有时十几里,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走渠陂,穿坷垃地,跨水渠,真是跋山涉水,连走带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到达目的地。但一看到那熟悉的银幕,一切辛苦和劳累全抛到九霄云外,只希望电影马上开演。电影《小花》故事情节曲折感人,两名“小花”模样俊俏,青春洋溢,哥哥赵永生勇敢帅气,电影一开演就深深打动观众,观众的心随着剧情起伏,电影插曲《妹妹找哥泪花流》和《绒花》凄美动听,更是揉碎了观众的心,看得大伙儿一会儿为妹妹找不到哥伤心流泪,一会儿又为妹妹救哥印血石级而揪心。即使看完已是凌晨,仍然十分精神。从此痴迷追星,要电影海报、买《大众电影》成了生活中奢侈的一部分。

有时跑上十多里路,到了地方,一看,又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虽然看过几遍,但还是哭得稀里哗啦,剧终了还在哭。

后来,我们村出了一名放映员。有时好电影来了,不管先轮哪个村放映,我们村的人都是先睹为快。大白天把俱乐部的门窗围起来就播放,什么《三个和尚》《孙悟空大闹天宫》《保密局的枪声》《瞧这一家子》等,看得那叫一个过瘾。幸运的话还能偷偷向放映员要几张海报,贴在家里墙上,日看夜瞅,百看不厌,边看边想自己的偶像和电影里的情节,晚上睡觉都能乐醒。

看电影,过去更多的是人们追求精神生活的一种享受,给几代人留下无尽美好的回忆。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电影世界早已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进影院看电影,坐着舒适的高靠背座椅,再也不用土坷垃当凳,悠闲地欣赏着大片,多了一份宁静,却少了往日的那种激情。

电影往事

□孙卫红(河北张家口)

近些年,过年时,我总要去电影院看一部贺岁片,坐在舒适的座椅上,享受2D、3D电影带来的视觉冲击。每次观影,我都会想起小时候看的露天电影。

我的露天电影院宽敞高大,在一师二团的团部,也就是后来的巴彦套海农场的场部。露天电影院四周,白杨静静地耸立,和人们一起期待电影开场。天色渐暗,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亲切地打着招呼。他们的连队有的远离场部,劳累一天的战友们是团部的卡车接来的。孩子们也沾光了,坐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多么光荣!黑沉沉的夜幕,星星是钻石般的灯盏。银幕挂好了,微风恰好,抚摸着热情的人们。

我家所在的连队到场部要走不到一小时,孩子们总是连走带跑地奔向场部。下午收工时,大喇叭通知今天有电影,全连沸腾了。通知的时间有讲究,过早,战士们就无心劳动;过晚,吃饭着急,走路去场部匆忙,也就没有梳洗打扮的空了。春心萌动的男女们有了光明正大约会的机会,远在各个连队的老乡也可以趁机见个面,分享老家寄来的美食。

那时没有自行车,我们三个小娃娃一边催收工的爸爸快吃饭,一边龙飞凤舞地写作业。妈妈去看电影的时候不多,她干一天活儿,不想再走七八里路了,留在家里做家务。去看电影的路上,小伙伴们说呀跳呀,走在沙枣花下,走过红柳树粉红的花簇,跑过金黄色麦田中的小路,跑上又冲下水渠的陡坡……看露天电影是盛宴狂欢。

上世纪70年代,场部播放的电影和如今电影院放映的影片一样,统一排片。那个时候,我们看了许多红色电影,比如《上甘岭》《野火春风斗古城》《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等,这些银幕上的革命印记深深震撼着我们幼小的心灵。风骤起,幕布上的人和景变形了,大人们还是一心一意地关注着自己喜欢的角色,孩子们则赶快换个自认为观影的最佳位置,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夕阳染红了沙漠,无边无际的沙漠燃烧出一片金色,色彩变化着。晚霞夺目,广袤的沙漠呼应了夕阳的壮丽。春天和冬天看露天电影最是难挨,好在我们有了大礼堂。家离大礼堂远的,拿马扎、板凳走路有些碍事,就找块砖头当座椅。我最喜欢和李培英一起看电影,她年级高,又是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看书多。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我们热烈地谈论着电影的情节、人物,沉浸在艺术营造的光影世界。《红楼梦》,我们看的是越剧。记得当时看完这部剧,李培英说她要好好阅读林黛玉写的诗词,我则懵懂地听着。在她的影响下,我后来读了《红楼梦》的缩写版、白话版和原版竖版,还看了87版的电影《红楼梦》。

当年,我也是个调皮鬼,偷偷地去银幕后面,坐在那里看电影。这里观众稀少,只有几个对剧情毫不在意的孩子在低声细语地嬉戏。从后面看,银幕没有正面平整,一道道拼接线将银幕均匀地分成几个部分。演员挥动右手的时候,我在后面看见的是左手;演员向前走的时候,我只能看到其后背,别有一番意趣。比我胆子大的孩子会悄悄地向台下张望,寻找自己的家长。胆大包天的男孩子有时甚至会突然窜到前台翻跟头,招来台下一片骂声。

沙枣花的香气时而浓烈时而虚幻,麦田小路绿了又黄。每次看完电影,我们就热切地盼望下次,思绪则在某种状态一直游荡……


编辑:崔瑨

校对:贾楠

编审:吕珂慧 

审核:王剑

终审:韦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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