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回眸那个绰号骆驼祥子的年轻人
党 剑
一个名叫祥子的年轻人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
老舍在《骆驼祥子》中为主人公祥子前面加了“骆驼”这个定语,骆驼和其他动物不一样,它特别耐饥耐渴。
骆驼祥子的生活目标是拥有一辆自己的人力车,这是他的希望,是他力量的源泉,为此,他吃苦耐劳,一如骆驼。
祥子卖力地拉车,老实诚恳,不抽烟,不喝酒,不上白房子,不乱花钱,一心一意地攒钱,只为早日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人力车。
苦熬数年,祥子第一次买了人力车,可这车在他手上还没捂热,遇上了乱兵,连人带车都被抢走,他冒死逃跑,牵回三匹骆驼。第二次苦苦积蓄,他遇到了恐吓欺诈的侦探。骗走了他的积蓄。直到此一地步,武力的胁迫,饥寒的磨难依然没有击倒祥子的生活信念。当祥子第三次能拉上自己的车,是以与虎妞畸形的婚姻为代价的,奈何好景不长,因虎妞死于难产,他不得不卖掉人力车去料理丧事。加上他心爱的女人小福子的自杀,吹熄了心中最后一朵希望的火花。至此,他的人生理想彻底破灭了。
连遭生活的打击,骆驼祥子不再像从前一样以拉车为自豪,他厌恶拉车,厌恶劳作,丧失了对于生活的任何企图和信念,游戏生活, 吃喝嫖赌,到处骗钱,“祥子”一词前面被赋予的定语也从 “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沦为 “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
梦想,怎堪一破再破?
当骆驼祥子躬身拉车艰辛奋斗的时候,他没得到过公道。现在,他知道自己的汗是怎样的宝贵,能少出一滴便少出一滴;有人要占他的便宜,休想;随便的把车放下,他懒得再动,不管那是该放车的地方不是;巡警过来干涉,他动嘴不动身子,能延宕一会儿便多停一会儿。赶到看见非把车挪开不可了,他的嘴更不能闲着,他会骂。巡警要是不肯挨骂,那么,打一场也没什么,好在祥子知道自己的力气大,先把巡警揍了,再去坐狱也不吃亏。直至某一时刻,“他把阮明卖了六十块钱,阮明的血洒在津贴上,祥子把钞票塞在了腰间”,原本善良的祥子也学会了告密……
阅读长篇小说《骆驼祥子》,读得人脊背发凉,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原本积极上进的青年逐步与冷漠和愚昧不分彼此,这种冰凉就在于,把一个对生活有理想有计划,有原则肯努力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重锤,让他明白——他的挣扎都是乌有,他的努力也都是无用,祥子开始溃败,祥子于是沉沦,活成了一个他曾经鄙视的人——不要任何体面,没有任何原则的肮脏无耻的无赖。一个高大的、健壮的、有力的、烟酒不沾、心怀梦想、积极向上的祥子最终却变成了一个懒惰的、圆滑的、粗鲁的、抽喝嫖赌、心如死灰、行尸走肉的祥子。
看完《骆驼祥子》这本书,一直有一个问题萦绕在我的心头:祥子堕落,是谁之罪?
骆驼祥子不是骆驼,他是人,倘若生命确有轮回,倘若骆驼祥子适逢春光乍泄之年,万物竟发之时,高大肩宽、壮实有力而年纪轻轻的“祥子”,会不会还为实现它卑微的梦想,而再度奋斗呢?
也许没有答案。
也许答案纷纭。
然而对老舍先生的感激是确在的,感谢他为我们凌空抓取了一个如在身边如在眼前的人物形象,并且塑造他,丰满他,完成他;感谢老舍先生的善良,他的如椽巨笔并没有给祥子安排下一个小孩,没有把苦难延续,没有让另一个亦是年轻的生命来承受这份苦难的轮回。
作者简介
党剑,陕西省富平县人,生于1971年,著有诗集《纸上的道路》《党剑的诗》《黎明之路》等。
代表作品
人生来孤独
却渴望拥抱相似的灵魂
END
《黎明之路》
党剑 著
中国书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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