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研究】黑山政府重组： 以国家稳定为代价平衡民族主义利益？
民生
2024-11-18 23:54
匈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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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政府重组的目标是包容各政治势力，但矛盾的是，主权主义的黑山政党却被排除在外，导致局势不稳定。波什尼亚克党（The Bosniak party）加入政府引发了争议，可能造成选民流失。与邻国相比，黑山政府规模过于庞大，国家人口少但政府部门数量太多，不利于高效治理。政治联盟之间的职位分配掺杂着政治交易，危及国家认同和稳定。政府继续推行民粹主义经济政策，在没有经济保障的情况下盲目承诺提高工资，可能进一步造成财政不稳定，削弱公众信任。与此同时，一些危险的民族主义思想也暗流涌动，与黑山社会的世俗主义特质格格不入。今年7月，黑山政府进行了重组，内阁扩充至32名成员。此次重组前就预告将带来巨大的人员变动，例如纳入了亲塞尔维亚党派和波什尼亚克党的代表。政府重组后宣布了旨在提升工资水平的经济改革政策，这些改革作为新的财政战略被纳入“欧洲现在2.0”（Europe Now 2）计划。同时，议会主席呼吁拆除一座国家陵墓并建立教堂，这进一步显示出黑山政治的宗教化倾向，削弱了世俗原则，助长了民族主义。![]()
但是，黑山政府的重组并未带来政治局势的改善。此次人员扩充使其成为整个地区规模最大的政府之一，但更多是为了满足党派和民族主义利益。尽管表面上追求政治包容性，但重组政府的构成却显现出矛盾和不稳定——亲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和波斯尼亚党派的代表被纳入，却看不到黑山主权党派的身影。换句话说，黑山政府中的各族代表齐聚，唯独没有黑山人。此外，对于像黑山这样的小国，如此庞大的行政团队将严重影响治理效率。与邻国相比，黑山政府的结构显得过于臃肿。例如，塞尔维亚人口是黑山的十倍，但两国政府成员数量却几乎相同，其他邻国的政府规模则更小。黑山政府中的部长和副部长人数众多，甚至开会时座位安排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工作效率问题了。此次重组实际上是粗放的政治交易（primitive political trade）的结果，特别体现在各个联盟伙伴之间的职务分配上。亲塞尔维亚党派和波什尼亚克党掌控了十个部长席位，一些关键部门落入了否认黑山民族身份者之手。如果亲塞尔维亚党派继续推动民族主义举措，政府的稳定性将进一步受损。例如，最近通过的关于《亚塞诺瓦茨种族灭绝的决议》（the Resolution on the Genocide in Jasenovac）就在巴尔干地区引起了争议。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波什尼亚克党加入政府一事。自2020年8月议会选举后，社会主义者民主党（DPS）在执政30年后失去了领导权。当时，有关少数党在塞尔维亚东正教会（SOC）大都会主教支持下加入政府的猜测甚嚣尘上。然而，波什尼亚克党在其时任领导的带领下选择留在反对派。然而，在该领导人去世后，新任领导立即表示出不惜一切代价参与执政的意图。在随后的选举中，波什尼亚克党获得了更多席位，部分原因是其夺走了支持黑山主权党派的波什尼亚克选民。在今年7月的政府重组后，波什尼亚克党获得了五个部长职位和一个副总理职位，该党领导人将担任外交部长一职，但外界怀疑他是否真正拥有影响力。虽然该党试图通过与否认斯雷布雷尼察种族灭绝（genocide in Srebrenica）者达成协议来为其加入政府辩护，但事实是，政治越来越像一场交易。不可避免的是，波什尼亚克党将失去一部分不愿意促进黑山分裂的选民。该党的一名代表曾表示他们同意加入政府是因为下一阶段的基础设施和其他项目将在波斯尼亚人居住的地区优先开展。这种言论非常危险，进一步威胁了黑山的公民性、多元文化和世俗性质。不少不赞同这一决定的波斯尼亚人已经宣布退出该党，并成立了新的政治运动。波什尼亚克党加入政府的举动无疑是对黑山独立力量的一次打击。![]()
议会主席呼吁拆除洛夫琴山陵墓并建造教堂——黑山宗教化的后果近日，黑山议会议长（同时也是一位否认黑山民族、语言和教会的塞尔维亚民族主义政党的领导人），再次提议在象征黑山国家地位的洛夫琴山（Lovćen）建一座教堂。而这意味着需要拆除现存的陵墓，其中安葬着19世纪黑山最伟大的诗人兼前主教。此举的提出旨在加深社会分裂，反映了议会主席及其同僚基于历史修正主义、原始主义和对黑山不敬的意识形态。总理对此只作了温和回应，呼吁暂缓该提案，这显示了他对推动“大塞尔维亚民族主义”（Greater Serbian nationalist）的屈从立场。这也进一步表明，执政党“现在欧洲运动”党（Europe Now Movement）的政治主张是肤浅的、民粹主义的。目前的政治舞台正被最恶劣的民粹主义和政治操纵所主导，民族主义抬头和极右翼意识形态的动员都对黑山的世俗性构成了严重威胁。过去几年，黑山社会的宗教化进程无疑加剧了上述问题。尽管黑山宪法规定了宗教团体与国家分离，在举行宗教仪式方面自由平等，但自2020年以来，黑山未能践行这些原则。塞尔维亚东正教会直接影响了国家事务、选举进程以及总理任命。现任总理及多位部长公开表明自己的宗教信仰，将宗教符号带入国家机构，还参加宗教仪式与活动并被公共媒体报道。另外，他们与宗教领袖举行会议，市政当局在教会的影响下开始将宗教节日作为市政节日庆祝。教育系统也受到影响，许多学校的校长和董事会成员都是根据宗教信仰选择的，法律允许国家预算为宗教学校提供补贴和资助。但宗教团体的宪法平等并未得到充分保障。与此同时，黑山东正教会的财产被侵占，其牧师被禁止举行宗教仪式。这一系列现象表明，黑山的世俗原则正逐渐崩塌。![]()
新的财政战略（ new Fiscal strategy）意味着什么？在多次推迟后，政府终于提出了新的财政战略。很明显，现任政府致力于民粹主义的加薪承诺，即使这些承诺并没有合理的经济基础。然而，这也加剧了人们对该计划可持续性的质疑，并引发了有关道德、原则以及国家利益承诺的诸多疑问。简单来说，计划通过减少养老金和残疾保险的缴费来为加薪提供资金，并通过改善财政征收、预期经济增长和隐性增税的 “承诺”来弥补现有的财政赤字。但这一计划乍看之下就存在缺陷，更深入的分析只会引发更大的担忧。首先，该战略的一些初步假设被歪曲为积极的。黑山缺乏长期稳定的公共财政，政府展示的预算盈余是来自未动用的特定支出资金。因此，推迟支付的款项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表现为赤字，尤其是在预计旅游季表现不佳的情况下。政府巧妙地试图通过显示今年前五个月的预算盈余来掩盖这一点。其次，虽然政府称黑山1月至6月的财政收入增加了 6.3%，但与2023年同期相比通货膨胀率接近 5%，因此财政收入并未实现有效增长，而主要是物价上涨导致纳税人支付税款增加的结果，并不意味着任何能力上的增强。政府还试图将此作为其成功经验向公众兜售。此外，尽管第一季度的实际经济增长率为4.4%，但这一增长并非基于能够持续促进未来经济发展的实际生产力扩张，而是通过借贷来推动消费。这也是实施“欧洲现在2.0”计划的原因之一，一方面人为地维持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为许多党内官员保留不应有的职位，以换取短期内的社会安宁。然而，不仅财政战略的最初假设失实，该战略的目标也是完全不现实和不可持续的。例如，战略设想提高公民的生活水平，但其实施将导致额外的财政赤字，预算压力将使得良好的社会政策无从实施。同时，通货膨胀可能蚕食预计的6%的工资增长，对社会最弱势群体造成威胁。此外，无法承担中学毕业生加薪的小型企业可能会裁员，进一步加剧失业率，导致生活水平下降。政府还计划通过该战略创造一个刺激性的商业和投资环境。然而，中小企业才是黑山经济的主力，占所有企业的99%以上，雇用了相当一部分员工。这些企业目前已经面临资金周转问题，需要一个良好的商业环境来增强其竞争力。但“欧洲现在2.0”战略预计将增加这些企业的用人成本，特别是只能支付最低工资的企业，这无疑将进一步压缩它们的资金流动性，这显然不是营造有利商业环境的道路。此外，战略的另一个目标是实现宏观经济和财政稳定。然而，一个宏观经济稳定的经济体必须具备可持续的增长、低通胀、价格稳定、稳定的金融系统以及低失业率特征，而这些条件黑山大多不具备，尤其是政府声称的12%的失业率也并不可靠，因为这是政府行政部门和主要国有企业就业人数增加而制造出的假象。另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是强劲的投资周期（strong investment cycle）。一些基础设施项目才刚刚启动，主要费用还没有着落，问题是，这些项目将如何获得资金？如果财政纪律严明，并在必要时缩减开支，或许可以通过预算来资助这些项目，但部分人奢侈的生活方式和高薪就业却难以摒弃。因此，这些基础设施项目必然需要新的借款，并进一步恶化国家的财政状况和信用评级。未来三年内，黑山预计将为这些项目借款近16亿欧元，然而，过去的经验表明，这些资金往往被挪作他用，用于支付当前开支和维持权力而非投资。新的财政战略还提出了限制合格劳动力外流的目标。这再次显示了政府对人口、移民和劳动力问题的无知，或是纯粹肆无忌惮的民粹主义，甚至两者兼而有之。国家既不能也不应该限制劳动力外流。国家应该做的是创造一个利于劳动力发展的环境。然而，政府未能履行这一基本职责，反而增加了许多企业的成本和行政负担，同时极力掩盖这些问题，从而破坏了商业环境，迫使劳动力外流。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政府还在实施僵化的劳动力市场监管和众多行政壁垒。事实上，移居国外的合格劳动力不仅不会流失，反而可以被视为技术、知识、经验、商业和其他网络转让以及相互合作的潜力。然而，这一点仅仅是通过与侨民合作的战略文件在形式上有所体现。因此，该战略的每一个目标都被不正当地呈现，就像一串美好的愿望，却缺乏实现这些愿望的意愿。![]()
黑山最近的政府重组反映了在民族主义和党派利益之间的复杂平衡，可能导致政治不稳定和治理低效。政府支持塞尔维亚和波什尼亚克党的举动削弱了维护黑山主权的党派力量，加剧了政治分裂。以上问题和政府规模过大、争议性民族主义举措以及民粹主义经济政策一起，给黑山的治理和国家团结带来了巨大挑战。宗教化的趋势进一步威胁到国家的世俗和公民基础，表明国家在政治和经济方面需要实施更平衡和包容的政策以确保长期稳定和国家凝聚力。【作者：Vojin Golubovic；翻译：庄典；校对：贾茵；校对：鞠维伟；签发：赵江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