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育我成长的人
奶奶的生日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奶奶临终时是72岁,那年我刚好20岁,也是那年我考上了中专,奶奶把这件事儿看成家族中的荣耀大事,逢人便讲,王氏家族几十年终于考出了一个吃公家饭的人,我那大孙子生下来就与别的孩子不一般。据说,爸爸用骡车送我出远门上学的那天,奶奶跟在车后目送了很远很远,而我急于赶路,却毫无察觉,甚至连回头看都没看一眼。那年年底,我在学校收到了一份族弟寄来的家信,信中弟弟告诉我奶奶得了重病,想见我一面。由于快要放假了,我还是硬熬了一个月,等到放寒假才回到家中。第一眼见到奶奶,她与之前判若两人,瘦骨嶙峋,极度衰弱。她睁开久闭的双眼,凝视着看了看我好一阵儿,却无力说话。最后,她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永远的安详的闭上了双眼,那一刻让我刻骨铭心,这大概也是天道轮回,她满怀希望的迎我来,我无可奈何的送她去。后来我成了医生,分析奶奶得病时的情形,才知奶奶患了肠癌,便血去世。
奶奶给了我一个看似贫寒交加却让我弥足珍贵的童年,我却没有丝毫的回报,唯一能寄托的就是逢年过节站在她的坟头,那一缕追忆的眼神和为了感恩我对我所崇尚的事业的不懈努力。
再谈谈我的母亲,我身后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妹妹,由于要照顾妹妹和操持家务,两岁时我就与母亲分开住,大多时间在奶奶家。八岁上学时才回到妈妈的身边,童年似乎与母亲有点儿疏远。母亲性格直爽,常不给我零食吃,有时还骂我。童年的我感觉母亲很凶。我对母亲有了好感,是从12岁时得了黄疸肝炎算起。当时我全身发黄、疲软、恶心、呕吐,吃不下饭,发低烧,母亲除给我每天熬稀饭,还要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儿白面做成面条或蒸成馍头给我吃,让我的身体逐渐好起来。因母亲与我过度接触,发生全身黄染,但她没吃半粒药,硬是扛了过来。原来,她很爱我。16岁那年,我考入府中重点班,她为我高兴,但在我离家后的第一个月里,只要村里人提到我名字,母亲就止不住的流眼泪,生怕我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这或许就是血的牵挂。八四年,我参加了高考,虽然算不上理想,但我和村里另外的两个小伙伴还是打破了我们行政村自解放以来30多年不出人才的僵局。母亲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自信与自豪,她也不懂什么是中专、大学,反正我的孩子考上了,将来是公家的干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我自己不懈的努力,我在专业范围内小有建树,为邻村及周边群众解决了不少疾病造成的痛苦,母亲一直在为我骄傲。
由于父亲去世过早,母亲只能一个人住在村子里。为了方便照顾她,我考了驾照买了车,每逢周末驱车回去帮母亲干活,也是为了陪陪她。母子相依为命八年,母亲爱坐我的车,她盘腿坐在副驾上的姿势很慈祥,现在想来都很温馨,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卖掉这辆车的原因,因为母亲的存在,我变成了一个老小孩,一到傍晚,我干活迟一点儿回来,或者我到邻居家拉家常,母亲就会满村子地叫唤我的名字,好像是怕我迷失了回家的路,或是出一点儿什么意外。母亲已过世五年,现在偶尔回到家里,院子里杂草丛生,门可罗雀,心里泛起的是无尽的凄凉与悲怆。想看到母亲的身影,想跟母亲诉苦,想对母亲再孝顺照顾一点,但这已经成了永远不能实现的奢望。
——作者简介——
/散文 丨 范惠萍:我的故乡
/诗歌 丨 李永刚:今日立秋
/小说 丨 王刚:消失不见的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