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豹 | 哺育我成长的人

文摘   文化   2023-12-30 12:00   陕西  

哺育我成长的人

作者 | 王豹
年近花甲静下心来,回顾过往人生,有欣喜,有满足,也有些许遗憾与悲怆。每个人的成长过程要搭上几代人的辛苦付出,才能等到这个人的“功成名就”。为他付出的人,有时能得到些许回报,有的只有付出没有回报,这大概就是人生的遗憾吧。在我成长中,特别是童年时代,奶奶和母亲付出了巨大心血,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爱,没有她们的精心呵护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如果不趁早留点文字记忆给后人,也许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首先说说我的奶奶。由于受上世纪六十到七十年代条件限制,没有奶奶半张影像资料,但她的肖像却一直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奶奶燕氏,一米六左右的个头,上身总是穿一件灰色或蓝色的大长襟外衣,下身穿灰色或蓝色的大连裆裤,不管春夏秋冬,裤腿总是用一条黑色的宽带子严严的裹着,标准的小脚鞋。头上总是带一条半新不旧的羊肚手巾,方脸,鼻子微翘,三角儿眼,那顽强坚毅和充满期待的眼神普遍反映的是那个时代大多数老百姓的精神风貌。他们虽然物质生活不怎么丰富,但他们内心有着强大的精神支柱,对美好生活的到来充满坚定和自信。

当时国家并不富裕,人民生活水平也不高,奶奶很少能吃到一顿“完整”的饭,他总是吃家里人的残羹剩饭,抑或在锅底采些锅巴就着开水吃。奶奶总对我说:“我苦轻,还是让你爷爷吃,他苦重,你也吃饱吃好,好好长个子念书。”

奶奶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丈夫早逝,无果收场,后来嫁给我的爷爷。五十二岁那年迎来了第一个孙子-----就是我,而且还是个男孩,他们格外珍惜。据母亲说,我生下来没有着地,是奶奶用双手把我托起的,说这样的孩子生的高,将来会出类拔萃。现在想来挺好笑,像今天这样的,我也算是出类拔萃吗?
上世纪60年代,村里办红白事务免不了吃请,但主食的白馍馍是不能管肚子饱的,每个人两个白馒头,饭量大一点的,只能再补充一下黄米饭来填饱肚子。每次吃请归来,奶奶总是从他那隐藏在大衣襟下的大兜子里掏出一个馍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馒头上总要沾些衣兜里的碎棉絮,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以后很长时间,我就总盼着村里办事,任何红白事务都让我欣喜若狂,总期盼人家能请我家,特别希望能请奶奶。记忆中奶奶的那个大衣兜子里总有掏不尽的温情,它像一个魔法袋一样,大概我的脑子想要什么,它就能变出什么来。小时候的我经常像一只贪婪的小狗,饿了,总往奶奶的怀里拱。至今,奶奶怀里那略带汗水且充满诱惑的味道,仍然是我再没有闻到的最好的味道。

奶奶的生日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奶奶临终时是72岁,那年我刚好20岁,也是那年我考上了中专,奶奶把这件事儿看成家族中的荣耀大事,逢人便讲,王氏家族几十年终于考出了一个吃公家饭的人,我那大孙子生下来就与别的孩子不一般。据说,爸爸用骡车送我出远门上学的那天,奶奶跟在车后目送了很远很远,而我急于赶路,却毫无察觉,甚至连回头看都没看一眼。那年年底,我在学校收到了一份族弟寄来的家信,信中弟弟告诉我奶奶得了重病,想见我一面。由于快要放假了,我还是硬熬了一个月,等到放寒假才回到家中。第一眼见到奶奶,她与之前判若两人,瘦骨嶙峋,极度衰弱。她睁开久闭的双眼,凝视着看了看我好一阵儿,却无力说话。最后,她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永远的安详的闭上了双眼,那一刻让我刻骨铭心,这大概也是天道轮回,她满怀希望的迎我来,我无可奈何的送她去。后来我成了医生,分析奶奶得病时的情形,才知奶奶患了肠癌,便血去世。

奶奶给了我一个看似贫寒交加却让我弥足珍贵的童年,我却没有丝毫的回报,唯一能寄托的就是逢年过节站在她的坟头,那一缕追忆的眼神和为了感恩我对我所崇尚的事业的不懈努力。

再谈谈我的母亲,我身后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妹妹,由于要照顾妹妹和操持家务,两岁时我就与母亲分开住,大多时间在奶奶家。八岁上学时才回到妈妈的身边,童年似乎与母亲有点儿疏远。母亲性格直爽,常不给我零食吃,有时还骂我。童年的我感觉母亲很凶。我对母亲有了好感,是从12岁时得了黄疸肝炎算起。当时我全身发黄、疲软、恶心、呕吐,吃不下饭,发低烧,母亲除给我每天熬稀饭,还要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儿白面做成面条或蒸成馍头给我吃,让我的身体逐渐好起来。因母亲与我过度接触,发生全身黄染,但她没吃半粒药,硬是扛了过来。原来,她很爱我。16岁那年,我考入府中重点班,她为我高兴,但在我离家后的第一个月里,只要村里人提到我名字,母亲就止不住的流眼泪,生怕我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这或许就是血的牵挂。八四年,我参加了高考,虽然算不上理想,但我和村里另外的两个小伙伴还是打破了我们行政村自解放以来30多年不出人才的僵局。母亲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自信与自豪,她也不懂什么是中专、大学,反正我的孩子考上了,将来是公家的干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我自己不懈的努力,我在专业范围内小有建树,为邻村及周边群众解决了不少疾病造成的痛苦,母亲一直在为我骄傲。

由于父亲去世过早,母亲只能一个人住在村子里。为了方便照顾她,我考了驾照买了车,每逢周末驱车回去帮母亲干活,也是为了陪陪她。母子相依为命八年,母亲爱坐我的车,她盘腿坐在副驾上的姿势很慈祥,现在想来都很温馨,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卖掉这辆车的原因,因为母亲的存在,我变成了一个老小孩,一到傍晚,我干活迟一点儿回来,或者我到邻居家拉家常,母亲就会满村子地叫唤我的名字,好像是怕我迷失了回家的路,或是出一点儿什么意外。母亲已过世五年,现在偶尔回到家里,院子里杂草丛生,门可罗雀,心里泛起的是无尽的凄凉与悲怆。想看到母亲的身影,想跟母亲诉苦,想对母亲再孝顺照顾一点,但这已经成了永远不能实现的奢望。

本篇是我对奶奶和妈妈的追忆,了却我对亲情的遗憾,更多的是激励后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感恩养育我们的亲人,感恩我们的时代。无论我们的亲人是丑陋还是美丽,是普通的百姓还是有什么更高的地位,都不能左右我们对他的态度。百善孝为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应该永远留下来,并永远传承下去。

——介——

王豹,府谷县中医医院脾胃病科主任,中共党员,府谷县有突出贡献拔尖人才,陕西省中医学会脾胃病分会委员,获输林市科技进步二等奖,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学术论文十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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