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娘是我一生的故乡II王洪庆

文化 2024-11-03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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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我一生的故乡

☆王洪庆

常言有云：娘在家就在。至言也！

但娘给我们的岂止是一个家，那是一生的故乡！！

此时，故乡不仅是地域名词，不是农耕社群的称谓，它是生生不息的时间的凝结，是祖祖辈辈的习俗和生态的传承，是我们对爱的跪拜与铭记……故乡，早已汇成血脉里汩汩流动的血，早已融铸成精神世界里的魂……

匆匆赶回家，娘正恹恹地倚靠在床上。听到我喊她，半天才睁开业已迷离的眼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手示意我坐在床边，嘴角微微地弯出笑意……拉过娘的手，虽是盛夏却依然冰凉，而这冰凉直沁至我的心底，蓄积成泪的苦涩。我佯装高兴，从包里拿出各式各样的小食品哄娘开心。

10个月前，娘双腿麻木，去医院检查后，又几经碾转得出结论：癌症晚期，已转移至骨髓。从检查之初，娘就非常从容，她说：“寿限天定，莫急……”怎能不急，如何能不急呀……

人的一生有万千选择，唯一不能选择的是娘。有娘就是幸运的！她不仅给我们生命，而且在我们的生命历程中，不求任何回报，为了孩子甚至拚却性命也再所不惜，她就像那流淌的山泉，至涸方休！

我家子妹多，童年生活拮据，但因有娘的呵护，我们的童年依然充满温馨。娘心灵手巧，一有空闲时就给左邻右舍剪鞋样、裁衣服。正是娘的好人缘，我们经常得到左邻右舍的关照。而我每到母亲下班之时，就会挣脱隔壁奶奶的怀抱，跑到村口等娘。

娘很少空手而归，有时背着象“山”一样的麦秸或柴禾，我则会坐到上面，和娘唱着歌谣回家。

娘在农工班干活，夏天锄地、拔大草，冬天挖排水沟、刨粪，都是重体力活，非常的辛劳。但回到家里她总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夜里一觉醒来，时常看见娘还在油灯下纳着鞋底。即使娘睡下，只要我一动，她立刻会伸过手来摸我，轻轻地拍着，哼着无字的歌……”只要听到娘的声音，我就不再会惊厥与畏惧，安枕而眠。

生命是一场爱的欢愉。因为沐浴在母亲的爱里，我们学会了爱，传承着爱。也正因为爱，那些过往的日子里，就象陈年的老酒一样芳醇。

但直到娘过世以后，我才明白：虽然和娘朝夕相守，但我们望见的只是她的背影。她在我们的心上，但直至她离我们而去之前，我们都没有懂得娘的那一颗心，而且，即算我们成年，她已不能再为我们遮风挡雨，仍旧拚命地想减轻我们的负担……

三十余年前，我高考落榜，原本计划去补习，但我实在不忍心母亲一人经营家里70余亩的承包地，便弃学回家务农。母亲劝我回学校，可磨破了嘴我也不答应，即算是她把牛缰绳抡到我的身上，我亦无动于衷。

母亲因我而焦燥，牵牛时不小心被牛踩了脚，脚面肿得象个馒头。我劝她休息几天，她摇摇头：“节气不等人哪。”

母亲一瘸一拐地去铲地，有时疼得实在站不住，就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挪……我无声地饮泣，因为我没有能力真正分担娘心里和身体的疼痛，我只有更接近自己人生的目标，母亲才能宽慰，才能发自内心的快乐！那一幕就象悬在我头上的鞭子，不断催促我在人生的跑道上不停地奔跑，奔跑……

因为娘，真诚执著努力向上成为我生命里的旋律；也因为故乡有娘的等待，故乡自始至终都是我灵魂的依凭和滋养。“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远离故乡，沐浴在月思念的清辉里，心便栖落在故乡的厚重里。

我曾远赴新疆工作，因不想让已过古稀之年的娘担忧，只说外出在省内学习。每个星期定时给娘打电话报平安。有时娘也追问：“电话的回声怎么这么大？”我调皮地说：“那是我想你了。”其实和娘聊天时，我也曾无意识说走嘴，娘想必早已识破我的“谎言”，但她只是没有说破罢了。姐说，娘在家经常看新疆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和新闻。

思念是牵引我回到故乡的路径，而回故乡不需财富傍身，不需官职的显赫，我们是自己就好！

娘得知我休假回家，早早地就去客运站接我。见了我满脸满眼都是灿烂的笑，她的惦念也在拥抱之时暂且沉稳落地。回到家里她仍旧不时地摸摸我的手，摸摸我的脚，生怕象梦一样瞬间消逝似。娘老了，她惧怕离别，她也时常因我的远离故乡而责备自己，“要是让你念上大学，怎么会这么累……”

后来，我又辗转赴俄罗斯工作，第一次回国虽然距离出国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但我却激动得一夜未眠。当国际客车驶入中国口岸时，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这个时候祖国和故乡重叠在了一起……

五千年的故国是每一位中国人的故乡，小的时候，娘带着我们千里迢迢回祖籍祭拜爷爷奶奶，当时不懂，现在懂得了娘的深意：祖宗是我们应当敬奉在心的神明，我的祖国是神的故乡，龙的居所！

脊髓里的肿瘤压迫神经，娘很快就卧了床。医院里结束放化疗，娘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回到家，我四处讨弄偏方和中药给母亲调养，但依然拉不住死神逼近的脚步。但我不想也不会放弃，我要和娘一起和死神“拔河”。

疼痛不时地袭击着娘，即算痛得大汗淋漓，她也一声不吭地忍着，她不想让我们任何一个人为她担心。我尽量推掉工作，经常陪护在娘的身边，同她聊天给她按摩，以此来减轻她的痛意，但我却得到更多的呵护：“垫上，别把胳膊拄疼了……“我给娘按腿时，她会把枕头递给我，怕辛苦了我。

有一位作家曾这样描写母亲：“一个幸运者的母亲必然是一个幸运的母亲，一个明智的母亲，她教育你的方法来自于她对一切生灵乃至天地万物的由衷的爱，这样你就会爱她，你就会爱她所爱的这个世界”。

娘是故乡里的火焰，她对苦难的坚忍与平实之爱，都以一种印迹烙刻在我的心底，不管时间如何变幻，她都端居在故乡的深处，把我的心指向敬畏、指向善、指向爱、指向美好；而且那与生俱来的火焰，在我的生命里燃烧一世，甚至传沿温暖我的后辈……

作者简介

王洪庆，黑龙江作家协会会家，从91年始在《黑龙江日报》《退休生活》《党的生活》《小散文》《北大荒文学》《北方文学》《雪花》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歌词300余篇，曾获《时代颂歌》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二等奖、《党的生活》杂志社激情岁月征文二等奖、“党员的故事”优秀奖、《我与北大荒酒的故事》全国征文三等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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