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共分为三个部分:
l第一部分介绍了OpenAI的发展史,讲述了年轻的奥尔特曼如何从零开始带领OpenAI打赢与谷歌的战争,并凭借ChatGPT的成功,成为AI时代掌舵人;
l第二部分详细解读了OpenAI董事会“政变”的来龙去脉,以内部视角揭示了这一事件的隐秘细节,并分析了背后的深刻根源;
l第三部分展现了奥尔特曼早年的生活和教育经历,深入挖掘了他个性、价值观形成的过程。
以下是该书的前言
2015年4月,奥尔特曼度过了自己的30岁生日。他的朋友请他写一些30岁的生活感悟和人生建议。
几天后,他在一篇名为《一日很长,十年很短》的博客文章中写道:
尽管计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如果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出现,你应该抓住它。不要害怕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努力工作的好处之一是,总会有好的机会出现,但当机会来临时,还是取决于你是否能够抓住它们。
尽可能与聪明、有趣、有抱负的人为伍,为他们工作或雇用他们(事实上,工作中最令人满意的部分之一就是与真正优秀的人建立深厚关系)。尽量花时间与那些在自己领域里是世界顶尖或者极具潜力的人相处。最终,你会达到你与之相处时间最多的人的平均水平。
每一次科技浪潮都是技术、资本和人才共同作用的结果。严格来说,前一章所写的学术圈内的“AI地震”,震中并不在美国,而是在欧洲和加拿大。但硅谷才是冒险家的乐园。在这里每隔10年左右就会有一家标志性的企业上市:20世纪80年代的苹果、20世纪90年代的亚马逊、21世纪10年代的谷歌。直到2012年5月Facebook在纳斯达克上市,标志着这一轮的互联网浪潮达到顶点。赚得盆满钵满的科技领袖、风险资本家甚至上市企业的员工们,都把目光投向了下一轮浪潮。
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暗流涌动的Al产业。对于硅谷来说,AI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几乎每个科技创业者小时候都是科幻迷。而在科幻世界里,拥有意识的机器人与人类的爱恨情仇似乎是永恒的主题。
掌握硅谷最前沿风向的YC掌舵人奥尔特曼,正在筹建YC全球研究院,AI是他最看好的方向。
在科技巨头里,谷歌和Facebook作为互联网领域实力最强的领头羊,分别统治着搜索和社交,地位难以撼动。同时,这两家公司的业务跟AI有着天然的交集,因此他们最先行动。
而微软,作为PC(个人电脑)时代的王者,在互联网时代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成为上一轮科技浪潮中的失意者。2014年2月,萨提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接任微软CEO,世人期待这位冷静而睿智的印度裔CEO能够帮助微软重整旗鼓,在下一轮浪潮中重返王座。
还有硅谷新王马斯克,他刚刚带领特斯拉和SpaceX走出困境,就迫不及待地投身于Al浪潮。
如果不出意外,AI浪潮将会是巨头主导的游戏,而当时的谷歌和Facebook也是信心满满。但硅谷总是偏爱出人意料的剧情,创业公司颠覆巨头的故事一次又一次上演,这次也不例外。
OpenAI出场了,这家公司是马斯克负气的产物,依靠着“通用人工智能”(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AGl)—当时被看作天方夜谭一般的愿景,吸引了顶级人才的加入。奥尔特曼通过精心的布局和小心的运作,让这家非营利性实验室在巨头的夹缝中茁壮成长,在短时间内迅速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马斯克,硅谷钢铁侠
硅谷钢铁侠马斯克从不畏惧冲突。他跟亚马逊创始人贝佐斯在太空领域的竞争尽人皆知。
2015年,他跟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也发生了冲突,这次冲突的主题是Al。冲突的结果是造就了OpenAl的诞生。
佩奇和马斯克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两人年纪相仿,在谷歌创立不久后就认识了,佩奇还是特斯拉的早期投资人以及第一款车Roadster的首批用户之一。佩奇甚至曾向媒体表示,他宁愿死后把财产捐给像马斯克这样的人来改变世界,也不愿捐给慈善机构,因为他对马斯克的火星移民计划非常欣赏。
很长一段时间,马斯克经常乘坐私人飞机,往返于硅谷的特斯拉以及洛杉矶的SpaceX。在硅谷时,马斯克经常借宿在佩奇的家里,只要佩奇在家,两人常常一起玩电子游戏或者彻夜长谈。
2007年,佩奇在加勒比私人小岛上举行婚礼时,还专门邀请了马斯克和他当时的妻子贾丝廷·威尔逊(JustineWilson)参加。
2013年,当特斯拉危机四伏,产量和成交量都停滞不前之时,马斯克还曾向佩奇求助,私下拟订了谷歌收购特斯拉的方案。
但2013年5月,特斯拉首次实现季度盈利的消息让特斯拉绝处逢生,股价大涨。这笔收购不了了之。
就在这次特斯拉触底反弹的1个月后,2013年6月27日,马斯克迎来了42岁生日。他当时的妻子、英国女演员塔卢拉·赖莉(TalulahRiley)为他举办了一场生日派对,顺便庆祝一下特斯拉绝处逢生。他们邀请了一些朋友和家人,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葡萄酒之乡”纳帕谷的高档酒店举办了一场持续3天的派对。这里距离硅谷有1小时的车程。酒店由许多幢木屋组成,孩子们可以在里面奔跑嬉戏。
深居简出的佩奇专程来参加了老朋友的生日聚会。晚饭后,马斯克和佩奇在泳池边的火堆旁坐了下来,深入探讨起AI这个话题。但在那个晴朗的初夏夜晚,谈话的气氛却很快变得尴尬起来:Al最终会促进人类进步,还是毁灭人类?两人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佩奇说,人类最终将与AI机器融合,总有一天,将会出现多种智能争夺资源的情景,强者生存。
能可能会取代人类,让我们这个物种变成蝼蚁草芥,甚至走向灭绝。
佩奇回应道,如果有一天机器的智力,甚至机器的意识,都超过了人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只不过是进化的下一阶段罢了。
马斯克说,人类的意识是宇宙中宝贵的一缕烛光,我们不应该让它熄灭。
佩奇认为那是多愁善感的人在胡说八道,如果意识可以在机器中复制,为什么它不配具有同等的价值?也许有一天,我们甚至能够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机器中。
争论到最后,佩奇指责马斯克是个“物种主义者”,是那种偏袒人类而不是偏袒未来数字生命形式的人。
马斯克忍不住出口回击:“对的,我就是个物种主义者。我就是热爱人类啊,兄弟。”
马斯克后来说,那天晚上的争论成了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和佩奇在此后断绝了朋友关系,多年来没再说话。佩奇对他的粗口一直耿耿于怀,而他认为佩奇对AI带来的物种灭绝威胁太过“漫不经心”。马斯克后来表示:“我那时下定决心,未来绝对不能让Al技术掌握在佩奇这样的人手里。”
2013年底,马斯克听说谷歌正计划收购DeepMind(当时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公司之一),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对人工智能未来的忧虑。马斯克找到了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与之探讨人工智能可能给人类带来的风险,请求总统对人工智能加以管控。但他的努力还是失败了,相关的法律规定最终也没有出台。
马斯克的传记《硅谷钢铁侠》的作者阿什利·万斯(Ashlee Vance)回忆说:
我那时经常采访埃隆,正在为他写一本书,很明显,他在看着他的朋友们(拉里·佩奇或谢尔盖·布林),他们的一切都很成功,他们拥有这些软件帝国和这个不断增长的AI帝国。我的感觉是,埃隆对AI的看法一部分来自嫉妒。我认为他看到了谷歌以及他的朋友们在AI方面的成功,发现自己没有这样的东西。但他永远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
强烈的使命感和好胜心促使马斯克决定采取行动。
“我们能做什么来确保未来是美好的?我们可以坐视不管,也可以鼓励监管机构进行监督,或者是,我们可以与那些对开发安全、有益于人类的AI同样深感关切的人士携手合作,构建正确的机构。”马斯克承认,哪怕是试图推进友善的Al,依然会存在一定风险,可能会创造出我们担心的东西。然而,最好的防御措施是“尽可能赋予更多人拥有AI技术,如果每个人都具备了AI能力,那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或少数几个个体能够拥有超级智能”。
2015年初,马斯克找到了奥尔特曼。因为筹备YC研究院,二人这段时间正保持着密切的沟通。
奥尔特曼和马斯克多年前由一位YC合伙人介绍认识,第一次见面时,马斯克就带着奥尔特曼参观了SpaceX总部,这次参观深深震撼了奥尔特曼。奥尔特曼曾经当面对马斯克说:“我认识很多疯狂的人,但你仍然是里面最突出的一个。”
而马斯克为什么会找到年纪轻轻的奥尔特曼呢?
首先,可能是他看中了奥尔特曼在硅谷创业圈里的广泛人脉以及乐于助人的好名声。
初创公司Superhuman的创始人拉胡尔·沃赫拉(Rahul Vohra)曾经分享过一个故事:有一次他的公司测试了谷歌网页浏览器Chrome的一个待定更新,由于一个看似无害的代码更改,让Superhuman智能电子邮件服务一夜之间崩溃了。损失似乎是无意造成的,谷歌没有人意识到有人正在基于那些本来已经过时的代码构建任何东西,但对于Superhuman来说,这场危机却是“生死攸关”的。
沃赫拉开始疯狂地向他的机构投资人们求助。但大部分人都束手无策,声称和谷歌内部的人员没有直接联系。不得已,沃赫拉转而向他的天使投资人发消息,其中就包括奥尔特曼。
“我碰巧在一个派对上,就站在桑达尔(谷歌CEO)旁边,”奥尔特曼几分钟后回复了他,“请给我一点时间。”
第二天早晨,沃赫拉收到了一位谷歌副总裁的道歉邮件,并邀请他前往谷歌在旧金山办公室坐坐。自那以后几年里,沃赫拉表示Superhuman与谷歌建立了密切合作关系,并被要求测试Chrome最新的更新。沃赫拉把所有这一切都归功于奥尔特曼,在此之前仅通过30分钟会面决定通过其管理的个人基金进行投资。“山姆为我们这家初创企业主动承担风险,”沃赫拉告诉《福布斯》,“尽管对他而言只是小额投资;但对我们来说,则是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
其次,在当时的硅谷,奥尔特曼是除马斯克之外少见的公开谈论AGI的人。根据学术界的公认说法,AGI是指具备同等或者超越人类智能的Al,这种AI能执行正常人类所具有的所有智能行为。它可以实现自我学习、自我改进、自我调整,进而解决任何问题而不需要人为干预。
DeepMind的联合创始人沙恩·莱格(Shane Legg)曾经回忆说:“AGI在过去并不是严肃的科学家们公开讨论的话题,它曾是一个被人耻笑的领域。如果你跟其他人谈论AGI,最好的情况是别人觉得你很古怪,最坏的情况是别人认为你有某种妄想症。”
而到2015年,随着人工智能寒冬的结束,在学术界开始有人讨论
AGI,但对大多数研究人员来说,他们仍然非常怀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真正的机器智能。
但作为硅谷的意见领袖和社交中心点,奥尔特曼很早就开始公开讨论AGI以及它对人类未来的潜在威胁。2015年初,他在自己的博客里写道:
超人类机器智能(superhuman machine intelligence,SMI)的发展可能是对人类持续存在的最大威胁。我认为还有其他一些更有可能发生的威胁……但它们不太可能像SMI那样摧毁宇宙中的每一个人类。
SMI并不需要变成科幻小说中那种固有的邪恶存在才能对人类构成威胁。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它对我们人类的存在漠不关心,它在追求其他目标的过程中,可能会无意中导致我们的灭绝。(如果你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大多数目标都要用到目前人类所使用的资源。)
在文章的最后,他还解释道:
我更喜欢称其为“机器智能”(machine intelligence),而不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因为“人工”一词似乎暗示着它不是真实的或不够好。而一旦它发展成熟,它将不再是人工制造的产物。
除此以外,奥尔特曼同样对于谷歌的“霸权”耿耿于怀。在一次采访中,奥尔特曼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越来越接近创造出超越人类智能的技术,但人们对谷歌愿意分享多少成果表示质疑。”
马斯克和奥尔特曼都认为,对抗谷歌的封闭性,开源是最好的方法。
根据后来披露的文件,在2015年5月25日,奥尔特曼给马斯克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写道:
我一直在思考是否有可能阻止人类发展人工智能。我认为答案几乎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它(AGI)注定要发生,似乎最好是谷歌之外的某个机构率先实现。
奥尔特曼提出了一个想法,即YC为人工智能启动一个“曼哈顿计划”。他提议:
属于全世界。但一旦项目成功,参与其中的人员也可以获得类似初创公司的报酬。当然了,我们会遵守/积极支持所有监管规定。
马斯克回复说:“也许值得讨论一下。”
很快,奥尔特曼向马斯克提议,他们可以联合组建一个非营利性的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该实验室将尝试在AGl的竞争中追赶谷歌,但会采用和谷歌截然不同的方法。
2015年6月,奥尔特曼在给马斯克的一封邮件中写道:
我们的使命是创建第一个通用人工智能,并让它为更多人赋能,也就是创造出一个看起来最安全的、分布式的(人工智能)版本。总而言之,我们对它的首要要求,就是安全性。
技术将由基金会拥有,并用于“造福全世界”。
邮件中,奥尔特曼还建议,这个组织可以从7~10人的小团队开始,然后逐步扩大规模。
马斯克回复道:
完全同意。
最后,马斯克想出了新实验室的名字— “开放人工智能研究所”(OpenAI Institute),简称“OpenAI”。
根据马斯克的说法,当时还有一份所谓的创始协议,主要内容为:
·OpenAI将是一个非营利性机构。
·OpenAI开发的产品将是开源的。该实验室将在通用人工智能竞赛中与谷歌/DeepMind竞争,并作为重要的制衡力量。但其目标是造福于人类,而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公司股东的利益。
多年以后,马斯克指责奥尔特曼违反了创始协议。奥尔特曼矢口否认,他声称并没有这样一份创始协议。而马斯克也并没有拿出奥尔特曼签署或者同意该协议的证据。
敲遍每一扇门、每一扇窗
在iPhone问世之前,电信运营商掌控着极大的话语权。手机应用的推广必须通过运营商之手,而应用开发者同样需要与运营商合作才能推出自己的应用。
那段时间,奥尔特曼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与运营商建立联系。在美国,电信运营商体系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圈子,对于一个仅有20岁且缺乏人脉的年轻人来说,想要打入这个圈子无疑是难上加难。
后来奥尔特曼回忆说,这段经历教会了他人生中的重要一课:搞定一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坚持不懈。我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敲遍每一扇门、每一扇窗。
终于有一天,一扇窗户向他敞开了一条缝隙。一次偶然的机会,奥尔特曼得知美国最大的运营商Sprint旗下的子公司Boost正在考虑开发一款基于位置的社交应用,并正在寻找合作伙伴。得知这一消息后,奥尔特曼夜以继日地赶制出了用于演示的产品原型。那天,奥尔特曼4点入睡,6点起床,7点赶到机场,搭乘最早的航班飞往Boost总部所在地——加州南部的奥兰治县。他没有预约,径直闯入了负责人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负责人走进办公室,看见一个小伙子坐在里面。
“奇怪,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室。”
“给我10分钟时间。”
负责人想赶他走,但奥尔特曼很坚持。那个负责人后来回忆说,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人,常年一起做生意,但“他(奥尔特曼)对材料的掌握和自信程度超过了他的年龄,我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
同样令这个负责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奥尔特曼的工装裤。奥尔特曼年轻时总是穿着工装裤,人们也会借此开玩笑取笑他,以至于他有一次在里德·霍夫曼的播客里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老实说,我不认为它们有那么丑,我觉得它们非常方便:你可以装很多东西。我喜欢随身带平装书。我喜欢平装书。我的iPhone也很适合放在工装裤的口袋里。我还可以随身带着电脑充电器,(穿着)工装裤让我更加高效。为什么人们对这个事这么在意,我无法理解。
那个负责人听完奥尔特曼的介绍,改变了主意,决定向他的领导汇报。最终,他们决定把赌注押在只有20岁的奥尔特曼身上。
奥尔特曼的坚持得到了回报。与Sprint签约后,奥尔特曼继续跟进其他运营商。
在YC的一次活动上,奥尔特曼还分享过另一个展现他大胆风格的故事:为了赢得一位重要客户,奥尔特曼乘飞机前往该公司总部,在大厅里等了一整天,直到他们同意见他。
据听过这个故事的人说,在几次会议后,客户公司的领导们表示想要参观奥尔特曼的办公室。当时,奥尔特曼的公司只有5名员工,于是他雇了一些大学朋友来扮演公司员工。这个计划成功了,他们最终获得了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