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下午,北影的摄影棚中在试拍《茶馆》中康顺子巧遇刘麻子的镜头。忽然,导演、演员们的眼光不约而同地转向“裕泰茶馆”的大门口。顿时,人们脸上泛起了笑容,于是之、胡宗温一起朝前奔去。
原来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埃德加·斯诺的夫人访问《茶馆》来了。厂长汪洋和导演谢添搀来老舍先生的夫人胡絮清,向斯诺夫人介绍说:"老舍夫人正在人民大会堂开会,听说你要来,立即赶来和你见面。
斯诺夫人见胡絮清七十三岁高龄,仍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心中非常高兴。顿时,两双温暖的手紧紧握在起。
她们象多年老友一样, 畅叙着友情。斯诺夫人对老舍先生非常钦佩,1979年4月她和著名作家阿瑟·米勒的夫人在北京看了话剧《茶馆》之后,曾兴奋地说:“这真是一部杰作。我要说真心话,表演真好!”
这回她刚到北京,听说《茶馆》要搬上银幕,便立即赶来了。
斯诺夫人和老舍夫人并肩坐下看拍摄。谢添说了一声“开始!”只见扮演康顺子的胡宗温百感交集地朝王利发请安:“您还记得二十年前有个娶媳妇的大太监?"王利发努力回忆着,忽然想起,“您,您就是庞太监那位……”
康顺子泪水夺眶而出,猛地—转身指着人口贩子刘麻子(英若诚扮演)说:"都是他做的好事"这时她眼中的悲痛变成了愤怒,朝刘麻子扑去……
“OK! "谢添满意地笑着说:“诸位演得Very Good(非常好)!"英若诚立即风趣地说“看见没有,斯诺夫人一来,谢添的英文突飞猛进。”一下子逗得哄堂大笑。斯诺夫人和胡絮清也笑了。
沈雁冰同志逝世一周年快要到了,根据他的名著《子夜》拍摄的同名影片即将上映。最近,记者访问了这部影片的主演李仁堂。
辞了“乔厂长”
“上中学时我就读过《子夜》”,李仁堂笑了笑,说:“开拍前又细读了三遍。这部书好就好在没有把资本家简单化,而是真实、深刻地反映了民族资产阶级的两重性。对吴荪甫这个角色,我是有创作欲望的。”
他又补充说:当时曾邀他演乔厂长,但他感到这几年干部演得多了,他希望创作路子宽一些,这是接受《子夜》任务的又一个原因。
他深感不熟悉吴苏甫一类人的生活。他说:“以前连上海也没到过几次。三十年代的上层工商界更是见都没见过。”于是,他加紧“补课”:图书馆里看资料,在锦江饭店观察外商,访问当年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工商界人物。
他特别提到桑弧导演的鼓励和帮助。桑弧过去在“中央银行”当过职员,熟悉交易所的情况,告诉他:“工商界斗争很激烈,你必须头脑很快、很活、很敏感,生活节奏、语言节奏都不同于你过去演干部时的稳健、沉着。”
到了上影,李仁堂就换上了西装,平常也穿着,去体味、捕捉人物的节奏……
憾于“拿不准”
样片出来,有人说他:“不错”,也有人说:“不怎么样”。
导演安慰他,他的自我感觉却是“不太满意”
他说:“我感到自己演的很拘谨,不洒脱。这是因为和角色距离大,生活底子薄,心里没底。主要靠导演把着,给我当镜子。"
他感到:演起吴荪甫,远不象演张万山、朱克实那么自如。
他说:“以前我长期在基层,农民、干部接触得太多了,积累的东西多。用起来好像顺手就可以拿来似的!创造人物就容易生动、深刻。”
而拍《子夜》,则觉得口袋里东西少。一场戏设计了许多方案,哪个是最佳的?拿不准。
他思索着说:"演员虽然可以创造很多类型的角色,但毕竟有一定限度。要想超越、突破,可以,但没有生活不行,底子必须厚实!"
这里他谈起即将完成的北影新片《如意》,他扮演主角老校工石义海,要从三十岁演到五十多岁。这种类型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接触,但他觉得适应,他说:“原因就是这种人物接触的多。表现手段也就多了。片中有个四分钟的长镜头忆苦,全是台词,一气呵成,我演起来毫不觉得别扭。”
关键在生活
谈到生活积累,李仁堂说起自己走上演员道路的经过:“我原在通州潞河中学读书,理想是当个工程师或者医生。
北京一解放,参加革命队伍,原想随军南下,一位老同学把我拉到热河文工团搞创作。团里演歌剧《刘胡兰》,人不够,叫我演政委,就一场戏,几句词。没想到大伙看了高兴地说:是个演员坯子,扣下他!那年我才十九岁。”
他说:“不少青年人来信问我:你是怎么当上演员的?我只能回答:我没想当演员,结果倒成了演员。”他又说,后来,文工团下乡,他看到农民、战士是那么欢迎,很受感动,决心为他们演好戏。岁月流逝,事业心坚定下来。同时,大量的生活素材也丰富了他。
但他认为:不能满足于已有的东西,要突破!要熟悉生活中各种人物,汲取新的营养,开阔自己的创作道路。
他说:“我在话剧里演过列宁、勾践、李岩、周朴园、方大来、陈秉光,也演过反面人物:《槐树庄》的崔老昆,《风雪夜归人》的王新贵……
舞台上我创造过各种各样的角色,银幕上我也有这种愿望。古装片我想演,知识分子也想演,还想试试演个老工人,不断给自己提出新的目标,也就促使自己加强生活积累。
沉思良久,李仁堂徐徐说:"既是创造形象,又没有表演痕迹,达到这种境地是很难的。”抬起头来,他又重复了这句话:“关键在于生活!”
在我们的相册中,有一张特大的照片,摆在最醒目的地方,随着时光的流逝,它越来越引起我们的怀念。
那是1959年国庆前夕的一个晚上,敬爱的周总理和邓颖超同志到首都剧场观看北京人艺演出的话剧《骆驼祥子》。
妈妈舒绣文在剧中扮演虎妞,她精湛的表演才能赢得了观众的喝彩。
演出结束以后,周总理和邓颖超同志在掌声中走上舞台,与演员亲切会见,当总理与妈妈握手时,闪光灯一亮,摄影师抢下了这珍贵的镜头。
总理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兴奋地说:舒绣文同志,你们的戏演得很好吆!剧本改得好,导演导得好,演员演得好。我看你们可以多将一些小说改编成话剧,这是一个大胆地创新!啊!
总理关切地询问妈妈的身体情况,问她来北京后生活习惯了没有,妈妈笑着说:“我是在北京长大的呀!”
“噢,对了”,总理一边说着,一边习惯地挥了一下右手。
接着,总理来到化妆室,同每个工作人员会面。随后,总理又到了我家,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同妈妈及剧院的叔叔、阿姨们愉快地交谈。
总理勉励大家演好戏,立志作一个人民爱戴的艺术家,并一再问我家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还特意到我家厨房看了看。
直到夜深了,大家才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送走了总理。
这天晚上,妈妈激动得彻夜难眠。她对我说:“孩子,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啊!总理这样关心我,我更要好好为党工作。”
几天后,邓颖超妈妈打来电话,说有一张照片拍得很好,派人送来,让妈妈留作纪念,我一看,正是这张珍贵的照片。
妈妈懂得,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它包含着党对文艺工作者的深切关怀和期望。妈妈特意买来一个精美的木制镜框,把照片镶入框内,摆放在案头。自那以后,每当妈妈工作劳累了,或病魔缠身,她总要捧起照片看看,然后又继续工作了。
在十年动乱中,当妈妈被四人帮诬陷为“历史反革命”时,这张照片给了她继续生活的勇气和坚持斗争的决心。
妈妈手捧照片,回想起抗战时期总理在重庆领导她们进行抗日救亡运动的情景;
回想起1962年冬天她因心脏病恶化住进医院,是总理派秘书张元同志送来药品,邓妈妈还写来了亲笔信,要她安心治疗;
回想起1965年去上海动心脏手术回到北京后,总理和邓妈妈亲自来家探望,总理还送了一件珍品:一个小巧玲珑的洋娃娃。
想到这些,妈妈尽管从精神到肉体遭到了非人折磨,但她始终没有动摇过对党的坚强信念。
妈妈临终前,把照片郑重地交给我们,嘱咐我们像爱护眼睛那样地爱护它。她深情地说:"周总理、邓大姐最了解我,我不是反革命,不是啊!"
是的,妈妈,周总理是了解你的,邓妈妈是了解你的,人民是了解你的。今天,党已为你平反昭雪,邓妈妈还亲自主持了你的追悼会。妈妈,当你知道这些,你也一定会含笑于九泉的。
偶尔从三十年代的电影周刊《电声》中读到赵丹在那年十月十日写的一篇日记,颇受教益,特摘录如下,供读者一阅。
拍戏拍到吃晚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去吃饭了,摄影场里就剩下我和电灯射下的我的瘦长影子。
独坐着翻翻报纸,或是倒杯茶来充饥了事。有时还找到几只香烟屁股,学陈凝秋法,撕一角报纸将烟卷起,使劲地抽,味儿还不坏呢,一种特有的味儿,烟味里带点辣。
人们吃完饭再到摄影场来的时候,导演先生到来了,跟着一些别的人们,总要客套的问我一句吃过了吗?而我也老于世故的要回一句吃过了。
吃过了!于是开始拍戏…
等到一个镜头能够把我的感情提高到和戏场融合了的时候,我肚子反倒充实说了许多,人们称今天是国庆,但象目前这样子,实在连我个人也无从“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