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凤城》栏目今日刊发玛纳斯县历史文化挖掘工作成果第三十篇:探玉之路
探 玉 之 路
第一天
玛纳斯县南部山区属天山山脉依连哈比尔尕山中段,面积约2970平方千米,千百年来,这里终年不断的天山雪水,绵绵流淌的清澈溪水,不仅孕育黄金矿脉、硫铁矿等多种资源,也孕育了丰富的碧玉资源。
上午十时左右,考察组一行来到清水河乡大河坝封河育林保护区,这里距县城约70公里,也是进山的入口。
马匹、食物等物品准备妥当。在向导周江和土素普汗的指引下,科考队一行骑马向玛纳斯南部山区进发。
进山是没有路的,科考队只能沿河床或山道行走,峻峭的山崖、湍急的河水,科考队员们骑在马上,涉水过河或爬上陡峭的山坡。
下午6点,科考队来到一个叫“穷肯加了”的地方。
“穷肯加了”的意思是“水草茂盛的草场。”向导土素普汗考虑大家是第一次骑马进山,就让大家下马休息,并在这里宿营。
这次进山的专家中,有一个叫郭福祥的,是故宫博物院宫廷历史部研究员,他为什么会远离都市,来到千里之外的新疆玛纳斯呢?这还得从2014年8月16日举办的“故宫博物院藏清代碧玉器与玛纳斯”展览说起。
2014年8月16日,玛纳斯县与故宫博物院合作,在斋宫和诚肃殿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故宫博物院藏清代碧玉器与玛纳斯”展览,并在故宫建福宫举办了同名学术交流会,中国文物学会玉器专业委员会的20多位专家参加了研讨会,参会的专家们就此次“故宫博物院藏清代碧玉器与玛纳斯”的展览进行了深入讨论,特别是对清代碧玉器的产地归属问题进行了学术研讨。
郭福祥认为:清代碧玉中一定有玛纳斯碧玉的痕迹,应该查找和挖掘出更多的有关玛纳斯碧玉开采、原料在清宫制作的实物佐证。
这是故宫博物院首次与县级政府合作办展,也是首次碧玉文物专题展览。正是这次展览,让国内玉石研究专家们对玛纳斯碧玉有了新的认识和见解。
时隔11个月,郭福祥再次来到了玛纳斯。这次他带来了一张珍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清代采玉图》复印件,上面清晰地标明了三处清代采玉矿点,这次组织专家进山,他们能找到这三处采玉矿点吗?
第二天
第二天早上,科考队继续前行。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刚才还是大晴天,顷刻之间就下起了冰雹。
为了能按时到达目地的,科考队员们只有冒着冰雪继续前行,还要经过最险的山梁“老虎口”。
“老虎口”是一个陡峭的山梁,海拔3500多米。山路艰险湿滑,经过这里的时候,风雨骤然加大,大家骑在马上,一手紧抓缰绳,一手紧抓马鞍,身体紧贴在马背上丝毫不敢松懈。
过了老虎口后,沿途山路依然险峻,虽然天气逐渐放晴,但大家一点都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骑马前行。
下午6点,科考队到达了金峡。这是白杨河的源头之一,清澈的雪水从东南方向的山峡中流出,在这汇聚流向谷外。
由于路途劳累,大家简单的吃过晚饭后就早早地休息了。
据史料记载,清代乾隆年间,清政府曾在玛纳斯建官办绿玉厂,后因“高朴玉案”被乾隆皇帝查封。从此,玛纳斯碧玉销声匿迹近两百年。
1974年,经国家轻工部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创建了玛纳斯碧玉矿,在黄台子、萨尔达腊等玉矿区开采碧玉,此后的十多年里,许多用上乘玛纳斯碧玉制作的碧玉器件,在国内屡获大奖,使源远流长的玛纳斯碧玉再放异彩。
第三天
第三天一早,科考队从金峡向西南方向的黄台子玉矿进发,一路都是陡峭的山路。
趁着休息的时间,向导土素普汗对马匹进行检查。
又翻过了一座山梁,一座绿色的山峰耸立在科考队前方,黄台子玉矿就在山腰上,科考队员们踏着半米多深的积雪来到山腰处,祼露在山腰上的一条宽约2米,长约十多米的玉带展现在大家面前,碧玉矿料整体呈翠绿色。大家对矿点进行了定位、并对碧玉矿进行了采样。
来自中国地质大学的教授施光海说:“按照分带性我们采了一系列的样品,这些样品一是可以用来探讨玛纳斯碧玉矿形成的原因是什么,另外我们也可以配合已有的文物或者是考古,来做一个产地的鉴定方面的工作。”
热衷玛纳斯碧玉研究的故宫博物院宫廷历史部研究员郭福祥,第一次看到了碧玉原生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现在就站在玛纳斯碧玉矿的矿点,很震撼!这次看到的玛纳斯碧玉矿,它整个的玉矿带就在山体的中间,前后两边都是石头,所以要想采得这个玛纳斯的碧玉,那要把周围的石头全部去掉,所以说是很不容易的。”
在距这个矿点不远处,科考队又发现了一处碧玉矿点。
施教授专门对该矿点进行了采样,这两处玉矿都是清代乾隆年间采玉的遗址。施光海教授边采边介绍说:“这个玉石的品质非常细腻、油性也很好。”
担心还会下雨,向导土素普汗催促着大家往回返。快到金峡时,又下起了暴雨。
下午6点,天空终于放晴,山谷里的河水,像一条玉带蜿蜒向前,四周是连绵不断的山峰,清新、湿润的空气滋润着苍绿的松柏,完全给人以沁人心脾的舒展与惬意。
第四天
第四天清晨,科考队从金峡往回返,向萨尔达腊玉矿点进发。途中再次经过老虎口,科考队的另一位向导——原玛纳斯玉矿副矿长周江带着大家走了一条捷径,虽不用再走险峻的山梁,但也要经过一条坡度较大的流沙石陡坡,大家都下马,牵着马缰绳小心翼翼地走着。
天边飘来乌云,又要下雨了,向导土素普汗催促大家上马快走。科考队又翻越了四、五个山梁,赶了两个半小时间的雨路。雨停后,大家又向南走了约3公里,在一片松树林边宿营。向导土素普汗发现两匹马的脚掌掉了,就和随行的牧民特列吾别德、马旦叶提、奥曼一起给马换上新脚掌。
接连三天的恶劣天气,使的进山科考难上加难,明天,大家能否找到清代的另一处采玉矿区呢?
第五天
第五天,科考队早早的就向萨尔达腊矿区进发。山路越发险峻,最危险的地方是过萨尔达腊山梁,一边是峻峭的岩壁,另一边是万丈深崖。大家不得不下马,再次小心翼翼的拉着马走。
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科考队安全地到达了萨尔达腊。
萨尔达腊海拔有3400米,四面环山,洪水和雪水混在一起从高处流下,发出巨大的轰响。这里是清水河的源头之一。
这条玉矿带,裸露在山体表面的有3米多宽,10多米长。施光海教授和郭福祥教授都对裸露在山体表面的玉块做采样,对玉矿带做了GPS定位。通过《清代采玉图》记载与碧玉矿区的实地比对,确定萨尔达腊玉矿区是清代清水河出玉处、吉浪德玉矿是清代后沟出玉处、博尔通古玉矿是清代大沟出玉处。
故宫博物院宫廷历史部研究员郭福祥介绍说:“清水河的萨尔达腊玉矿和我们发现的《清代玉出图》的玉矿非常吻合,我们从玛纳斯县城坐车再骑马到了这个地方,合计的里数大约是90公里,相当于190华里,这个里数和《清代玉出图》标注的从县城到这个玉矿的里数是相符的。那从这个(萨尔达腊)玉矿往西就是黄台子玉矿和吉浪德玉矿。那这个玉矿,我们指的是黄台子,现在从这个地方出发,到吉浪德玉矿的大致的里程骑马也是120里,也和《清代玉出图》上标注的里数相符,所以,这里是清代非常重要的一个出产玛纳斯碧玉的地方。”
当天,科考队一行18人骑马7个多小时,安全回到了大河坝的骑马出发地,又连夜乘车返回到了县城。
根据这次在玛纳斯碧玉矿实地考察的收获和前期查找到的玛纳斯碧玉历史文献、清宫档案和实物例证,郭福祥撰写了《乾隆宫廷玛纳斯碧玉研究》一书。
2015年8月24日,全国首届“丝绸之路与玉文化研究会”在新疆玛纳斯县召开,原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杨伯达、台北故宫博物院研究员邓淑苹等80多位专家、学者参加了这次盛会,并参加了《乾隆宫廷玛纳斯碧玉研究》一书首发仪式。
《乾隆宫廷玛纳斯碧玉研究》,通过大量的史料梳理,解决了清代乾隆宫廷用玉与玛纳斯碧玉之间的关系,说明在清代宫廷里边,在它的使用器和陈设器里边,已经大量的使用了玛纳斯碧玉,这一研究成果出来后,已经对在玉文化研究领域有它独特的价值,另一方面,这项研究的成果会对玛纳斯整个碧玉产业的发展,也会起到一个很好的推动作用。
参加本次研讨会的北京市文物局副局长于平、台北故宫博物院研究员邓淑苹也谈了她们的发现。
北京市文物局副局长于平:“特别是在我们用拉曼光谱仪检测,还有用X荧光光谱仪的检测,这些方面,对我们定陵出土的碧玉的检测的结果和现在玛纳斯碧玉,应该说研究的结果是很吻合的。比如说,我们选择的定陵的碧玉龙带钩,他们的这个谱图,完全和玛纳斯碧玉现有的这个谱图是吻合的。而且我们检测到它有铬和铁离子,同时,对这个碧玉本体检测出镍元素,这个是我们对这部分碧玉标本检测的结果,同时,我们还有检测到首都博物馆的,比如说清代的一个乾隆天鸡樽,还有我们首博馆藏的其它两件碧玉器,也和玛纳斯碧玉的图谱,和玛纳斯碧玉特点之一就是它含有镍成分完全吻合,这样我们这次无损检测的结果其实可以反映出就是明清时期,这个玛纳斯碧玉可以说它也是皇家用玉,玉材的很重要的一部分。”
台北故宫博物院研究员邓淑苹:“当年汪精卫送给日本天皇的屏风是骗了很多人的,被当做了翠玉,后来我们证明它是碧玉,那么,什么地方的碧玉可以冒充翠玉呢?我当时就考证:觉得就只有玛纳斯碧玉有可能。开始我从地质学、矿物学专业去改,过了几十年后又用拉曼光谱去测定,证明我改对了,翠玉改成碧玉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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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