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般的生命与时代尘烟裹挟的塔城叙事 ——评长篇小说《巴克图往事》

政务   2024-10-13 20:13   新疆  



长篇小说《巴克图往事》通过孔、牛、吴三家在通商口岸巴克特以及塔尔巴哈台的百年家族命运,用宏阔的视野、纵深的史实视角,展现了在战火纷飞下、动荡的边境小镇的社会百态。在历史的巨大洪流冲刷下,普通人如何在乱世中奋斗、抗争、生存和成长,以及边民同仇敌忾的守边气节,以极具地域性的叙述塑造了朴素平实与时代想象共存的文学形象。

乱世求存的卑微人生——国弱之下的苦难亲历


《巴克图往事》选取了20世纪20年代到50年代边陲重镇塔城的历史瞬间,事件时间跨度约三十年,延展时间过百年。书的扉页上写着:“理想是和平安宁的,历史是残暴不堪的。”在历史脉络中洞察底层人物的生存智慧,字里行间感怀世事多艰、命运多舛、生不逢时的无奈。小说叙事扎根于中国叙事传统的厚重土壤,但不拘泥于历史记录,展现了历史的动荡与变换,彰显出作者对于历史的整体性思考。


孔家代表了塔城商道中的天津商贾之家,一心想着拓展商业版图,始终在跟不公平的贸易欺压、强权劫掠抗争,把儿子孔淑魁安排进警察署,以商人的精明铺陈出历史夹缝中小人物的生存之道。但孔家依然逃不出一次又一次的游兵掳掠和战火洗劫。吴鸣章悬壶济世,弘扬国学,代表着传统汉文化在边疆的根系。鼓励学生们学技术,上洋学。这样一个开明的人,一度抛妻弃子,再娶他人,后又在道德自问中改过,结果颜面声名扫地,遭受中年丧子、大夫人被杀、女儿死于沉船的家门惨事。牛道全,戍边屯垦,亦农亦军,当看到苇塘里的杀戮,他并没有躲,而是警惕地在窝棚里观察着,道尹的兵可退,但边界不能退,代表着军垦文化寸土不可让的传承,却无力于边疆的战火经久不息,土地朝不保夕。


两代人的命运在天灾人祸、家国大义的冲突中,陷入抗争还是顺从的纠结,每一个岔路口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们命运的走向。个人的命运走向与历史进程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生逢乱世,兵、匪、盗、贪官污吏横行,无故投牢被杀夺财,命如草芥,即使孔、吴、牛家这样根基深厚、栉风沐雨、克勤克俭的大户人家,依然遭受着历史的考验和命运的暴击。


书中多次描写到塔城的突出文化意象:冰雪中涌出的绿色洪水般弥漫山野,山花顶着冰凌开放,野性十足,无论冰雪如何暴戾,第二年山花依然会顽强盛开,就如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永不屈服。


真情实感的烟火气息——血浓于水的历史见证


长篇小说《巴克图往事》展开了一幅多民族共融共居的生活画卷,我们从书中找到了塔城“民族团结”的历史渊源。


何建明老师在他的《石榴花开》书中写道:“塔城的独特,构成了塔城的特质,这特质中有一种物理和空间上的传奇性,自然意味以及人文意味的多重衔接:历史与现实的衔接、边疆与内地的衔接、天穹与大地的衔接。”当年这条草原之路必经通道上形形色色的驼队商旅说着不同语言,怀着不同信仰和习俗,共同推动着这条商路的繁盛。历朝历代的遣兵、移民、戍边、实边政策,不仅更新了塔城的外貌,而且丰富了这片土地的内涵,大批内地、漠南乃至东北的民族定居于此,同当地的民族错居杂居,多元文化的碰撞交流汇聚,像额敏河水一样奔流不息、一往无前。吴鸣章祖上是左宗棠进疆随军郎中,牛道全是前清卡伦把总,收养的小女儿是俄罗斯后裔,白俄灾民安娜一家冻厄困顿生死一线之际,被牛道全一家无私帮助,牛玉关娶了安娜,有了一个中西结合的婚礼,这种文化也是“塔城族”的符号之一。孔云清是当年赶大营的杨柳青后人,德盛行的伙计们有哈萨克族、达斡尔族,生意伙伴有乌孜别克族、塔塔尔族,还有各国商旅;裕生堂学堂里有像努尔别克这样的各民族的学生。吴怀智第一次行商,沿途牧民农户们很慷慨,到处都可以“打二饭”。白俄败兵袭扰时,不同民族、部落互通消息,民团将牧民藏在北山和库鲁斯台草原湿地。躲在家里的吴家,吃的面粉都是对门打铁钉马掌的维吾尔族朋友半夜送的。当义勇军踏进巴克图时,用当时新疆知识界人士的话说:“一夜之间,人们似乎忘却了一切苦难,天山南北到处都是血浓于水的民族亲情。”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大家相依相偎,共荣共生,深深的血脉情历久弥新。“宛如奔腾长江般流淌于中华民族大家庭体内的一股热血,也若坚固万里边疆国土的钢铁长城,当然也是最强盛的生命血缘和生命凯歌。”(《石榴花开》)


丰富多元的场景展现——共同体意识的时空脉络


塔城特殊的地理景观与多元文化渊源深刻影响着当地的文学叙事,为文学创作提供了多个文化场景的想象空间。


《巴克图往事》遵循现实主义艺术创作原则,质朴地将民族共同体意识诉诸塔尔巴哈台及巴克图人们的日常生活,构建起一种契合时代语境的共同体叙事。书中用了相当分量的篇幅讲述了极具代表性的历史事件:“各族群众为义勇军捐献了四千多床被褥,平均每家至少一床……牛家全部财物都换成了食物,供给大军伙食。”而义勇军官兵以边疆稳定大局为重,投身剿匪肃敌,融入了边疆。塔城人民投工投劳为西北国际大通道修建重要航空站和接待站,源源不断的国际援助抗日物资通过巴克图口岸运抵全国各抗日战场。巴什拜•乔拉克用二百匹马,十大车小麦捐献了一架飞机。武汉会战中,新疆捐助的十架“新疆号”飞机中,就有五架来自塔城。内地和边陲、国际与国内,在事关家国天下的时刻,塔城人民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民族大义和家国情怀。书中孔淑慎的一句话特别亮眼:“古兰丹姆老师,您的教室里上课的学生全都是中国学生。”这是一个深闺里裹着小脚女子的话,却体现着中华民族骨子里的最高道义。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世代都受到这种文化的浸润,传承着特有的风骨。有的是官兵征夫,坚守着边关笃定忠诚;有的是义勇军留疆的爱国将领,御外辱而不惜命;有的是心向祖国的草原部族,不畏牺牲;有的是战天斗地的农人,使荒漠生花;正是这些普通人的奋力拼搏和敢于担当,衍生出不同凡响的力量。有兼济天下和造福桑梓的义举,有藏古逾今而不动声色的隐忍,也有颠沛流离却昂然立世的志气,他们不断充实着中华文化的土壤和根基,使得中华民族精神更加饱满。


深入心灵的全知视角叙述方式——原型人物的立体塑造


《巴克图往事》以全知视角的叙述方式,深刻把握了人物所处的时代背景,将时代变幻与个人命运联系在一起,达到了宏大叙事和个人叙事的深度结合。作者将笔触深入到人物丰富且复杂的内心世界,摹写了在时代洪流中个体复杂的生命体验,从人物的语言、目光、情感和梦境等诸多方面展开叙述,三家两代人的人生历程,命运的无常、人性的挣扎、宿命的指引,显示出个人在时代洪流中浓重的悲剧性。


书中女性形象描摹了旧时代女性向民主女性递进式的进步。大夫人是封建保守依附型的女性代表,既有伺候公婆抚养儿子的美德,又有市井女人的自私短视算计、为难儿媳的卑劣。孔淑慎是读书认字的传统女性,裹脚不出闺门,扎克斯基的琴声唤起了她内心的萌动和爱情自觉。牛大脚有着新女性对自由、民主的初步认识,但是缺乏追求新生活的勇气,屈从于包办婚姻,一辈子纠结于心里有无心争的煎熬中,望着成为别人新郎的吴怀智的背影喃喃道:“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了,可是我把自己的生活弄丢了!”孔淑仪是具有叛逆精神的新女性代表,年少时就反抗裹脚陋习,接受新思想追求进步,成长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包括爱人的选择,也符合她志同道合的标准。这些女性形象,生动地把女性觉醒独立历程的不同阶段描摹出来。女性人物描写的主观化叙事视角的巧妙运用,使得故事从人物自身以及内视角叙述人的角度出发,展现出个体生命在具体的历史境遇中的生存体验。这些鲜活的个体内心的苦痛、快乐与挣扎,也成为书中最生动、最隐秘、最真实的细节。


对孔淑魁这个人物,书中有大量的心理描写,映射纷乱时势下人们的心理蜕变,表达那个年代国民的精神迷惘和失落,进而反射出大变革时代伦理道德整体危机与困境。孔淑魁的心理是随着塔城政治势力的变化而变化的,从战战兢兢巴结张建业的毛头小子,在种种事件的牵引下蜕变为贪腐堕落的旧势力一员。他和三位女性的情爱关系,刻画了孔淑魁潜意识中的人性纠结。作者通过细腻的描写,让读者触摸到了他灵魂内里的隐痛与欢欣,探视到了人性深处的黑暗。


全书叙事视角的转换与运用很纯熟,既体现出作者的文学造诣和对人性的深刻体察,也反映出对构思长篇故事的耐心实践以及对读者阅读感受的深度了解。


《巴克图往事》作为新疆塔城本土作品,不仅补上了这个时段塔城历史时代的风貌,也提供了人性、社会和文化的观察与思考。小说的主题探讨、叙事手法、人物塑造都值得赞赏。小说无疑是对那个时代人们生存状态的回顾,同时也是对民族精神和文化多样性的一次赞颂,通过这部作品,读者能感受到历史的沉重,同时也能够体会到在苦难中寻找希望的力量。




-End-

编辑 | 司荣荣

审核 | 和雪娟

终审 | 盛洁雪

来源 | 团炬

投稿邮箱 | 117502230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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