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很长,情义更长】
每年四月的第四个周末,是清华大学校庆,是校友返校日。
今年是清华大学113年校庆,校庆日是4月27日、28日。往年校庆时,正值校花——紫荆花盛开,今年立春早,紫荆花开得也早,没等到校庆便落了,有些小遗憾。
我是02级法律硕士,考到清华之前已经工作了几年,属于回炉再造型研究生,特别珍惜学习机会。今年校庆日回到园子里走一走看一看,回味二十年前的清华岁月。
校庆游行
每年校庆日,校军乐团都要进行校庆游行,这是保留节目。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乐队行进中演奏乐曲,乐手朝气蓬勃、脸上洋溢着青春。乐队周边被随行队伍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满头白发的老校友手牵着手,青年校友则拖家带口,推着婴儿车,或者把小朋友扛在肩头。大家踏着鼓点徐徐前行,走得欢天喜地。
队伍从主楼一直走到二校门,最后来到大礼堂前的草坪上。在这里演奏最后一组曲目,舞蹈队伴舞,当最后一曲《清华大学校歌》响起时,老校友们不约而同地合唱起来,声音响彻云霄。
大礼堂前的这块大草坪,与主楼前的大草坪,是清华最漂亮、最宝贝的两块草坪,平日是万万不能踩踏的。只在校友返校日大礼堂前的这块草坪被解禁,允许大家自由行走、和草地随意接触。看,偌大的草坪上,校友们以大礼堂为背景合影留念,摆着各种pose拍照,或者围拢坐成一圈谈笑风生,还有很多小朋友在这里奔跑打闹。
大礼堂前面空地上,几百位老校友正在合影留念,七八十岁的样子。走近一问,他们是1974级校友,刚参加完50年纪念会。五十年前他们正青春,相遇清华,五十年后他们再聚首,喜悦、激动、感慨,仿佛青春又回来了。
之后,我和同学继续打卡,自清亭、闻亭、水木清华、纪念碑,先辈铁骨铮铮,有骨气,有气节,这份精神财富,代代相传。
最爱老馆
图书馆,是法科学生的实验室。
2002年我第一次走进校图书馆时,被深深震撼了,呼吸几乎停滞。传说中的书的海洋,就是这个样子!在书的海洋里,闻着书香走呀走,走呀走,走不到头。
清华有很多图书馆,当时硕士研究生可以一次借书12本,于是,背着大书包借书、还书成了日常。同学们可以根据喜好选择在哪个图书馆看书、学习,我最常去的是明理楼法律图书馆、校图书馆和老馆。毕业前一年,我开始准备硕士论文,就把根据地选在图书馆老馆。
老馆始建于1916年,是清华早期四大建筑之一,它由美国建筑师亨利·墨菲设计,全馆共设计为三层,古朴厚重的铜门、明亮的阅览室、高挑的西式窗户、雅致的意大利大理石墙面、书库内美式全钢制三层一体式书架以及晶莹剔透的玻璃地板……
钱钟书先生在清华读书期间,曾留下豪言壮语“横扫清华图书馆”,杨绛先生也是“最爱清华图书馆”。
(杨绛先生上世纪三十年代在图书馆)
二十多年前我准备硕士论文时,就把根据地选在图书馆老馆。老馆安静、典雅,坐在这里有穿越的感觉,能清晰感受到历史气息。馆内四壁是高高的书架,里面是各国工具书,落地大窗,窗内是埋头读书的同学们,窗外是鸟语花香。看书累了,转头看看窗外让心灵飞翔一会。
我当时写论文用的是笔和纸,那时笔记本电脑很少见。论文题目《被害人权利研究》,早期准备阶段,我在旁边校图书新馆借书、检索论文,然后来老馆做笔记。之后几个月,我每天固定时间在老馆写论文。
当时论文写得特别难、特别苦。有一天中午馆内人很少,我写着写着,突然纸面上滴答滴答落下血滴,原来鼻子破了。重新落座后,不禁百感交集。在草稿背面写了一篇小作文《熬》。这篇文章四年后被报纸编辑发现,刊登在《上海法治报》上。
其实,在清华园的每一天,我都压力山大。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大师、大神、巨咖,到处是天才、牛人,即使稚气未脱的大一新生,要么是各地状元,要么是奥赛冠军、科学奖获奖者,天赋异禀,星光熠熠,他们是改变或即将改变世界的科学家、发明家。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资质普通,无甚天赋,在这里很自然地感到压抑。
当然,我的论文最终圆满通过答辩,我获得学位。在老馆修行的这几个月,为我之后二十多年的工作打下基础,验证了我的导师张建伟教授当时说的话:“严格的学术训练,让你们养成批判性思维、学会独立思考、掌握研究方法、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为你们将来进行学术研究和职业发展奠定扎实的基础。”
清华精神
三十年代,清华老校长梅贻琦说过:“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百年清华,大师众多。
校庆日,必须到校史馆看望为祖国作出卓越贡献的大师们,他们的名字永载史册:陈寅恪、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潘光旦、叶企孙、陈岱孙、顾毓琇、吴有训、蒋廷敝、熊庆来、邓稼先、钱三强、钱钟书……
即使是西南联大时期,敌军轰炸、物质窘迫,环境恶劣,八年间培养了两位诺贝尔奖得主,五位中国国家最高科技奖得主、八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得主和一百七十多位院士。“刚毅坚卓”是西南联大的校训,这四个字也融进清华人的血液里,传承下来。
(闻一多塑像)
清华有一句口号“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特别著名。对于清华人而言,这不仅仅是口号,都在用实际行动践行,成为习惯。校园里大大小小操场、体育馆有很多很多,好像大家都在运动或者在去运动的路上。马约翰杯闻名遐迩,以为清华体育做出重大贡献的马约翰教授命名,经过岁月的洗礼,它已经成为清华大学校园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不太爱运动,在清华三年也被同学们裹挟着,在晚自习后夜跑。我曾经一口气跑了十圈4000米,这也是平生唯一一次4000米。
游园继续,从十食堂来到旁边小树林。校曲艺队的同学正在这里在表演相声,长衫、京腔,小包袱抖的极漂亮。清华学生艺术团有军乐队、民乐队、合唱队、交响乐队、舞蹈队、话剧队、京剧队、国际标准舞队、键盘队、曲艺队、美术社、摄影社等十几支队伍,队员一千多人,专业水准很高。
我是艺术团的粉丝,看过他们多场演出。我看的第一场是国标舞专场演出,火辣辣滴。我更喜欢看民族舞,蒙古舞一跳起来,全场瞬间燃爆。
曾经在大礼堂,交响乐队的压轴曲目《金蛇狂舞》感染力太强,在观众强烈要求下又演奏了一遍。
还是在大礼堂,西雅图合唱团与校合唱队同台演唱,最后一曲《友谊地久天长》成了全场一千大合唱,唱了一遍又一遍,台上的中美同学紧握双手、热泪盈眶,台下同学不愿离去,友谊跨国界、地久天长。
开放、低调的清华
在清华,经常和名人面对面。
三年间,我见到了很多名人,听了他们演讲,有英雄杨利伟、卸任总统克林顿、在任的部长、卸任的总理……这些来访者,很真诚很真实很自然,头上不戴光环,身边没有前呼后拥。同学们对所有来访者都一视同仁,礼貌相待。
法学大师德沃金来清华学术交流,外校同学都慕名前来,把明理楼模拟法庭挤满了。香港杨良宜先生连续三天讲座“英美仲裁和证据规则”,他送给所有听讲座的三百名同学每人一本新版的《英美证据法》。
刘欢在大礼堂给研究生上了一堂公开音乐课,讲音乐史,下课前他破例在课堂上自弹自唱了一首法语歌。王小丫当时很年轻,她像个大姐姐一样聊自己的人生路。靳羽西在经管学院开讲座谈创业路,她知道讲有价值的干货才能留住听众。当红明星、歌星也喜欢来清华唱歌、宣传新片,他们都很谦虚,能够找准自己的位置,也会有粉丝捧场,但是粉丝表现从来都是淡定的礼貌。
那时候,大家都上“水木BBS”灌水,都爱听水木年华的歌,都是自家哥们儿,讲座前播放最多的音乐就是《一生有你》。李健前年在校庆晚会演唱时落泪,卢庚戌带着电影作品回清华首映,因为清华是是他们梦开始的地方。
校庆日,我在校园走了一圈,到熟悉的二校门、大礼堂、清华学堂、图书馆、明理楼、二教、三教等依次打卡,在最喜欢的十食堂吃了顿美味依旧的午餐。
校庆一日游,我感受到快乐、温暖和力量。回望三年清华时光,我学到的不仅是知识,更重要是精神重新塑造,在这里我脱胎换骨。
感谢清华,感谢老师、同学和所有工作人员。感谢一生有你们。
【作者刘玲律师,北京市京都律师事务所,清华大学法律硕士,从事律师、检察官、律师近三十年。现任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刑事专业委员会委员、北京律协刑事诉讼法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市看守所律师特约监督员。清华大学法律硕士研究生联合导师,清华大学法学院中国司法研究中心(最高检检察案例研究基地)研究人员。中国刑法学研究会会员,中国伦理学会法律伦理专业委员会理事。2019年出版个人专著《分光镜下的法治》、2021年出版合著《刑辩三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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