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慧:痛失丁惠民

文化   2024-11-14 18:35   上海  



转载自: 美文杂谈


  2024年9月22日下午六点,我在宁海参加全国知青会议。会上安排坐大客车到海产品市场逛,买了几包鱼片小鱼干准备返程。天突然黑了,下起了细雨,心被什么东西揪住难受的想呕吐。据说,心灵是有感应的,这一刻,丁惠民也许正在与死神拼搏发出痛苦的呻吟,而我却在远隔3000多公里的宁海收到了这个信息。


痛失丁惠民



  上车后一种不祥的凄厉预感如同冰块,同车开会的上海知青顾新华,走过来对我说:丁惠民心梗病故 !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浑身发冷,泪水忍不住流下来。悲痛交加,如箭穿心。眼泪崩流的我心开始恍惚,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一条路了。无论车子多么卖力的飞奔,前方青龙山岩石的花纹,丝毫不见清晰,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此刻我的电话响起,丁的好朋友昆明知青杨小彪,告知丁去世的消息。丁版纳基地好友管红兵也哽咽地诉说,上海知青石头也在电话里凄厉地哀哭。当即我和西知联秘书长陈新民,浙江知青林建建,成都知青胡梦商议,买火车票来不及,就购买飞机票赶往重庆。在殡仪馆,花圈堆满,据说当地花圈全部被抢购一空。泪水悲痛伴哀乐,全国各地知青三百余人赶来参加葬礼。湖南知青在当地设灵堂,上海请愿团聚会哀悼,西知联在网上开追思会为丁惠民送行。


记者到西双版纳采访丁惠民



到重庆参加追悼会


             相遇在东风农场



  2019年,我到版纳东风农场采访,恰遇丁惠民和请愿意团李长寿、潘方林及版纳知青田国莉等五人也同往。工会主席李平、招待所所长邓宗昌热情款待了我们。到知青博物馆参观,潘方林对我讲述了大返城的故事。并指着天安门广场请愿团抬布标的图说:“中间那个人就是我”。职业的敏感,使我产生了写大返城写丁惠民的念头。


△到东风农场采访(右4)为丁惠民。


  我对丁惠民提出采访大返城事件,他摇摇头说:四十年了,凤凰卫视及许多名记者作家都来和我谈过采访。但他们都提出要钱,知青返城进企业又下岗,生活大多贫困处在温饱,拿不出钱就谈崩了。我说:我不要钱,我自费来采访你们。我也是知青,写作是为大返城留下足印和资料。丁惠民一听很高兴说:我送你两本书,你好好了解一下我和大返城。采访的事我会安排到时通知你。


厶到重庆采访(左2)为丁惠民


  2021年5月,丁惠民打电话给我,说已安排采访。让我坐火车到重庆,他到火车站接我。到重庆一周时间里,他安排采访了第一批请愿团旗手彭耕耘,罢工胡建国助手胡长安、徐裕铭。第二批请愿团宣传组长邹盛永、印刷简报的潘方林,纠察队员山峰,管财务的长江,书生。卫生员张风英,绘画的曾永庆,总指挥丁惠民,写出一组重庆知青参加版纳大返城稿件。


△采访旗手彭耕耘(右1)


  2022年9月,他安排我和大返城宣传组长邹盛永到上海一周。采访了大返城秘书长朱一平,贴身警卫顾新华,摄影师胡寅康,刻蜡板的陈允龙,写简报的凌正龙,司务长翟荣智,刷标语的赵国富及五位农民知青。还在昆明采访了孟定绝食的许世辅,从多角度全方位共写20篇稿 ,  报道了大返城事件。


△到上海去采访大返城勇士


大返城永存历史


  1968年至1978年,全国知青上山下乡达1700万人。全国的黄土地,黄土地,黑土地,盐碱地都有知青的身影和足迹。云南及西双版纳各地共有十万知青,多年来通过各种渠道参军、上大学、病退家照招工进工厂,1978年版纳兵团仅有五万知青。知青们年复一年,开垦荒地种橡胶,在贫脊的生活中挥汗如雨。但“我们要回家”的理想,支撑全部知青在泥泞中挣扎。1978在粉碎四人帮,拨乱反正之际 , 景洪农场25岁的上海知青丁惠民,给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写了三封联名信,提出了“我们要回家”的诉求,没有回音。于是他在版纳八个农场,挑选了精英组成筹备总组。发动组织了捐款罢工,各农场选派代表组成请愿团 。



  1978年12月16日第一批请愿团41人出发,在通关经费被盗。坐火车无票被堵被打,无路可走。孤注一掷39人,在昆明火车南站绝食卧轨。使南来北往的火车停开三天。勐定211人绝食三天,惊动了中央,派出了国务院调查组。调查组到八个农场,知青们全体下跪,哭声一片,表达了不能回城,宁可死的心声。



  第二批请愿团1978年12月18日出发,采取声东击西(到昆明当局谎报请愿团从版纳到昆明,实际从读书铺转成都。甩开围堵,直达北京),分兵三路(上海、北京、重庆)28人的第二批请愿团,到达北京后与中央谈判,向国务院递交了请愿书。把“我们要回家”的呼声传遍全国。


  、



  国务院调查组组长是担任农林部副部长、农垦总局局长的赵凡,他体察民情,到昆明火车站劝说卧轨的知青,到版纳八个农场调查知青恶劣生活状况,到孟定看望绝食知青,他敢于担当,提出收回知青。经中央邓小平主席批准,版纳知青大返城。丁惠民总指挥的英明果断,团队的集体力量,取得了大返城的胜利,结束了全国知青的上山下乡。



  丁惠民创造了中国近代史上平民抗争唯一获全胜的历史。版纳知青大返城在全国知青史上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页,他成为结束上山下乡第一人,进入百度名人录。



心系知青倾全力


  丁惠民的一生,都走在为知青争权益的路上。1983年,他到西双版纳景洪市区,挂出牌子“知青有事,请找丁惠民”并公布电话。1999年世博会期间,他在昆明成功举办全国首次知青艺术节。他组织版纳知青企业下岗者到云南农垦、重庆,北京成功争取50岁退休。他带团队到上海,组织农民知青进城工作分配。他到上海与顾新华,策划组织农民知青向政府维权,经八年申诉,农民知青全部进入城保享受养老待遇。

2018年3月与管红兵创办祥诺知青旅居康养有限公司


  2018年,他到西双版纳与管红兵共同创办祥诺知青基地。2020年9月,他和基地职工不辞艰辛,历时25天,行程3500公里,走訪十个农场。


2020年到孟省等十个农场考察走访。


  我有幸受邀跟随采访。走河口,孟省、孟连,孟底、孟棒、孟定,双江、金平,弥勒、孟腊十个农场与领导谈合作,请农场设接待站让知青返第二故乡。把有资源的知青企业家与农场对接。


到双江农场走访座谈


△到孟连农场


  他瘦弱的身体,一路坐车翻山越岭,道路颠簸,连饭都吃不下。十个农场白天坐车,晚上写采访农场新闻稿,送他审核后发给报社,经常审稿到深夜,当晚排版第二天发出。虽然很累,但他仍然很执著地坚持。本要改道到大理芒市瑞丽农场,突然遇疫情,中止了农场行。


到孟连定农场


坐阵版纳知青基地


  2023年10月,他到版纳与李总合作,坐阵寻梦知青基地。他善于策划做事周密,周旋里里外外各种关系。在知青、企业家中有很高威信。他把自己的全国知青资源介绍给基地,拖着病弱身体到机场接站。他说:“创业难,但知青是最低消费群,要把价格降到每人百元以下消费。我做事从来不图钱,只为全国知青有一个避寒基地,不与商家谈分成。”他说:“我不怕死,我早就不属于自己,我的生命属于全国知青”。


寻梦知青基地

  一个人只要能为知青做一件事,这件事能发出震响,他的名字将会被知青铭记。丁惠民就是这样一个忘记自我的人。他冷静做事有条不紊、慧眼识才。


△云南知青分会到版纳与丁惠民相聚。

△丁惠民和上海知青在版纳基地吃傣味


  四十年前大返城筹备组的领导层就是各路精英汇集,他创办版纳知青网,和邹盛永等合编大返城画册《见证历史》其本意就是存留历史。


  他经历当知青返城进工厂,改制下岗生活很艰辛。本身就处在温饱,却牵头组织为患癌症的重庆知青王桂兰、上海知青宋劼捐款。这就是一种精神,一种为知青请命和独立意志的全方位觉醒。这种精神,照亮了全国知青的生活之路。


△帮北京知青到曼沙农场找到因公殉职的知青墓地。

△丁惠民到云南受到曲靖知青的欢迎宴请。


  今年4月,我到版纳知青基地采訪,曾跟随他到曼沙农场,寻找五十年前一知青因公殉职的墓地;和他一起到南糯山哈尼族山庄坐客,到傣族村吃杀猪饭;到曼广村为基地写报道。谁知这短暂的令人欢悦的重逢,竟然是永别,哀哉!


  和他相处,多数是对他的崇敬。他的英容笑貌和那抺不去的往事,总盘旋在我的心里。说好要去守版纳知青基地,说好要建一组大返城群雕,说好要拍一部大返城电视,说好要写一本人物传记,所有的梦想都在心梗一刹,戛然而止。人去楼空,不胜悲伤,万分悲伤。丁惠民永远离我们而去,世上再无丁惠民。



△和丁惠民做客南糯山哈尼山寨


  愿丁惠民在天之灵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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