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札记之五:宋代时的正定“潭园”

文摘   2024-11-28 09:44   河北  

镇州的潭园,在北宋一朝名冠大江南北。

现在,大凡撰写中国园林建筑史的著述,行笔到了宋代,作为历史上城市景观的重要代表之一,无不提起真定的潭园、海子。真定府城当时又被称为镇州、镇阳。镇州城是北宋真定府、真定县和后来的河北路、河北西路的治所,是北宋在北方政治、军事和文化的一座中心城市。北宋著名的政治家宋祁、欧阳修、韩琦、沈括等都先后奉使掌管过河北路的行政事务,对镇州城城市的建设发挥过积极的作用,除开他们在政治、军事方面的功绩暂不提,只就他们以优美的文学笔触,记录的关于镇州城城市景观的一系列诗词、笔记的文字,就给我们留下许许多多美好遐思。其中尤其是他们笔下的大美园林——镇州潭园的景致,是那样的美不胜收。

庆历四年(1044年)八月,时年三十八岁的欧阳修出任河北路都转运使,并兼任真定府知府。一年后的庆历五年八月,欧阳修又被从镇州贬到安徽滁州任太守,在那里,他写下了传诵千古的名篇《醉翁亭记》。在出任河北路都转运使一年的时间里,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宋代文豪之首的欧阳修在处理繁忙政务的同时,写下了几十首诗作,其中与他官舍只一墙之隔的镇州“北潭”,就在他的诗中频频出现:“北潭去城无百步,绿水冰销鱼泼刺”(欧阳修文集.庆历五年.《病中代书奉寄圣俞二十五兄》);“北园数亩官墙下,嗟我官居如传舍。……隔墙时时闻好鸟,如得嘉客听清话……葡萄忆见初引藤,翠叶阴阴还满架。红榴最晚子已繁,犹有残花藏叶垆”( 欧阳修文集.庆历五年.《初伏日招王几道小饮》)。“官虽镇阳居,身是镇阳客。北园潭上花,安问谁所植。春风无先后,烂漫争红白”(欧阳修文集.庆历五年.《留题镇阳潭园》)。“喧喧谁暇听歌讴,浪绕春潭逐采舟。急得心如汝无事,明年今日更来游”( 欧阳修文集. 庆历五年.《后潭游船见岸上看者有感》。作者自注.: ‘河朔之俗,不知嬉游。大名与真定以三月十八日为行乐之日,其俗颇盛’);“莫忘镇阳遗爱在,北潭桃李正氤氲”(《庆历五年.寄秦州田元均》)。欧阳修笔下的北潭、北园、后潭就是始自唐代的园林——镇州潭园。

唐成德军节度使李宝臣在扩建修筑镇州城(按:当时称恒州城),并在城内以水潭为北面防护建造了牙(衙)城。由于有潭水围合,牙(衙)城故又名潭城。后任成德军节度使喜欢饰亭宇、事嬉游的赵王王镕在此基础上,对牙城后的潭池泽沼又进行了一番精心营建,成为了一个亭台楼榭、潭水泉池与奇花异木交相辉映的园林式建筑群。就连发出“天子宁有种邪?兵强马壮者为之尔!”豪言行伍出身的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对潭园也情有独钟,还在得到一只珍禽后放养到了潭园之内:“饶阳令刘岩献水鸟五色,重荣曰:‘此凤也’,畜之后潭”(《旧五代史.卷五十一》)。经过唐朝之后历代镇州官员的增繕修葺,到了北宋之初已经极具园林规模了。公元960年,北宋建国,为统一北方,攻辽、灭北汉,宋太祖、宋太宗先后亲率重兵赴真定驻跸潭园,潭园改为帝王行宫,其繁盛也自然胜过唐时。 

在欧阳修任河北路都转运使之后的熙宁七年(1074年),沈括出任河北西路察访使(治所在镇州城),在他著名的《梦溪笔谈》中就对镇州潭园有过这样的叙述:“镇阳池苑之盛,冠于诸镇,乃王镕时海子园也。镕尝馆李正威于此。亭馆尚是旧物,皆甚壮丽”(《梦溪笔谈.卷二十四》)。

沈括之后,曾在宣和年间任河北路都转运使的南宋宰相吕颐浩在他的《燕魏杂记》中,也对潭园的盛景进行了记述:“今真定府使廨,雄盛冠于河北一路。府城周围三十里,居民繁庶,佛宫禅刹,掩映于花竹流水之间。世云“塞北江南”。府治后有潭园,围九里,古木参天,台沼相望。蔡京知府日,拆王武俊德政碑楼于园为广厦,今熙春阁是也”。由此可见,此时与“真定府使廨”府第仅一墙之隔的潭园景致,已经是“雄盛冠于河北一路”,达到它历史上最辉煌壮丽的顶峰了。在元祐元年(1086年),曾任知成德军的北宋奸相蔡京,就把位于“真定府治东门”(《河朔访古录.卷上》)外的唐代成德军节度使王武俊德政碑楼拆除,用拆下来的材料还在潭园中建造了一座“广厦”——熙春阁,在镇州城潭园的园林史上留下了并不很光彩的一笔。 

北宋灭亡时的潭园之殇

在金朝统治的近百年间,镇州城内虽然汉族、女真族人口不断增长,城市经济也有所发展,但是,除了官衙府第的建筑之外,城市景观、城垣建设却没大起色。相反,由于金中都(古燕京,今北京)的修建,镇州城内历经唐宋以来200多年经营,“雄盛冠于河北一路”的著名园林.潭园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往日景观从此不再。

金皇统九年(1149年),金海陵王完颜亮杀宗亲篡权称帝。天德三年(1151年),海陵王决定由上京(今黑龙江省阿城县)迁都燕京(今北京),遂调集诸路民夫大兴土木“广燕城,建宫室”。为此,金廷在全国范围内广调良材巨木,镇州潭园内的几百年古木巨树自然也厄运难逃。

 “海陵贞元元年定都,以燕乃列国之名,不当为京师号,遂改为中都。……天德三年,始图上燕城宫室制度,三月,命张浩等增广燕城。……浩等取真定府潭园材木,营建宫室及凉位十六”(《金史.地理上》)。时任“监护工作”的尚书右丞张浩等,命将镇州城内潭园中具有几百年树龄的松柏古木砍伐殆尽,并把园内的亭台楼阁拆除,将这些木料运往燕京,全部用到了建造燕京宫室工程上。自此,曾经以水景、古木、花卉见长的“雄盛冠于河北一路”,有着“玻璃北潭面,十丈藕花秋”(《水调歌头.镇阳北潭追和老坡韵》)的“围九里,古木参天,台沼相望”的潭园园林横遭罹难,风景日渐萧条。金天德三年(1151年)之后,在金代很长一段时间里,潭园几乎成了一座废园,“乔木千章画不如,白鸥烟雨到江湖。谁为求仲营三径,窃比杨雄有一区。故国兴亡树如此,他年声利蔓难图。屋西便与丘山约,莫遣归来见白须”(蔡松年《初卜潭西新居》)的潭园盛景不再,给人留下“数百年来成寂寞,一泓寒碧漾清波”的无限慨叹。

潭园废后,金代文人笔下所述及的镇州城胜景,也就只有一座“诚一邦之伟观”的“恒山堂”可写了:“堂广七楹,其高九仞,望之郁郁,如翚(hui)斯飞,俯瞰北潭,备诸胜概”(金.王若虚《恒山堂记》)。

潭园南侧的这座建筑当时之所以没有被拆毁,而且还不断被增修,使之日益“宏丽特出”,成为府署内建筑“之甲”,其原因大概是除了它是真定府署内建筑一部分外,还因为它可以作为女真贵族在真定府的一处奢靡游赏处吧:“其在金国,率王侯贵戚处之,例事豪奢,务加增饰,故益以完美。每府幕僚宴集其上,绮罗照野,丝管沸天,游人指点咨嗟,貌在仙境”(金.王若虚《恒山堂记》)。

此时的镇州城,似乎如此而已。由此可见,园林的盛衰无不是社会安定与动乱、国力强盛与衰弱的反映。

作 者 简 介

张新宅 1970年出生于河北正定 ,大专文化,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协会员,正定县作协会员、正定县作协副秘书长,正定古文化研究会理事。参与编辑《千年正定城》《正定县革命老区发展史》《正定故事》等书,同时多篇散文作品在省市文联作协刊物上发表。

编  辑:孙俊峰 于金华 黄永静

审  核:邵兵娜 张俊伟 吴国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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