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想到你(外八首)
文/吴衍
你再不来,我眼里的秋天就要枯萎了
枫叶从半山腰的小树林落到我的骨髓里
微风裸露出的脸颊,季节的阔别里清晰
想去的地方,在心里抵达或梦里翻涌
离得太远了,连接我们的只有一些微弱的事物
比如,秋日里同一经纬度下的暖阳
署着我名字的一些无关痛痒的书信
以及流淌在不同年龄里的两种盛大的孤独
这无法抵御的衰老,残败的肉身林中萧瑟
作出老去假设的一瞬,夕阳下斜坡将剪影支撑
死去的人,在未知的维度里看到活着人的一生
多么轻,如泡沫幻影,黄粱一梦
可我们活着,在欲求与满足中反复拉扯
这造就了虚无世界的全部意义
如同此刻,秋色从敬老院窗外的树梢唤我醒来
而我低下头的瞬间,恰好又想到了你
致过往
我在心里写下一千首诗,甚至不止
回忆在潜意识里蛰伏
眼泪倒满了我的空杯
当我选择继续前行,身后的世界就成了
无法回头的
清冷的,灰色的梦
凡人歌
不知过了多久,是秋还是夏
对时间不再敏感的人
忘记世界的同时,也被世界遗忘着
阳光还那么好,高楼与草木不为所动
晴空之上,当我看到一片云的时候就想起了那时
我们的目光也曾在一片云里相聚
而今任何一样事物都能轻易将我们困住
譬如时间,譬如猜忌,譬如误会
直到沉默把所有的热情淹没
于是我放下了一半的自己,做个凡人
直到朋友圈把浪漫与喜悦溢得到处都是
我的理想也被现实丢得到处都是
替你写首诗赠予我
我的女孩,诗的开头这样称呼
许多年了,蓝色的火焰从左心房的黑夜里
熊熊燃起又逐渐隐匿
一首首诗歌里流淌着的,是血液的深海里
飞溅起的沸腾的火花
头脑的风暴,不停校准着情感的航向
掌心的纹路,却凭空生出了两条岔路
相信我,从此刻开始,将理智的白酒
一同饮下,并仰起头,让凛冽的泪水
穿透嘶鸣的喉咙
去浇灭一场多梦的青春
婚礼
我曾多次在陌生人的婚礼现场潸然泪下
却在自己的婚礼上灿烂微笑
爷爷和外婆在婚房里偷偷抹眼泪
父亲和我想象的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
公开发言的机会
红包和祝福接连不断的涌来
其实,我并不知道爱神是否真的存在
但我又时时期待,每一片洒落的花瓣
正携着神的旨意,飞奔而来
假如我们有此良夜
不止一种鸟鸣在树丛诉说雀跃
风和云,轻敲起暮色的边陲
把自己置身于画中,譬如
在树荫下默默站一会儿,并闭眼聆听
从不同的方向和时空
你能否听见这秋天的夜晚里,
有我消散又反复凝结的叹息?
临湖漫步,我与石桥一起压低了呼吸
心情与湖面齐平
月光隔绝了白昼的喧嚣
并在水中汨汨盛开
假如恰在那个时候
我们得以从无数角色中抽离
并正好走进这个良夜
行走者
路过繁星、河流,也路过你
时光踩着小碎步,赶了很远的路
沿途许下如此多的诺言
譬如,曾经偷走的,必将悉数奉还
在抵达死亡之前
实在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平行时空曾在某个点上交汇
迸裂出的烟火点缀了夜的空
我仿佛就停在了那里
而你,以快步行走的方式
仍然在那里
走吧,总是要走的,不如跟着节气
待风穿过枫香树,穿过衣领的鲜妍
让灵魂混迹在人群中,行走也是流浪
走吧,总是要走的,总得用上一生
去寻找,那生命中的苦与甜
遗忘
鱼的记忆太短暂,吐出的泡泡
还没来得及浮出水面
就已经开始了漫长的遗忘
忘记了爱情,忘记了渴望
忘记了曾珍视过的一切
这样也好,发生过的事物都毫无意义
没有一种死亡比遗忘更让人觉得简单
4亿多年以后
人们围着西域鱼化石啧啧称叹
它的死亡,新鲜而永恒
没有人怀疑它曾遇见过什么
没有人知道它曾经历过什么
我想和你远走高飞
我想在鱼尾洲的一湖清水旁
想想我们平淡又充实的日常
那时你牵起我的手,仿佛攥起了我的一生
白天和黑夜,一点点从我们身体里经过
我们以一种虚无的方式归属彼此
我想踩在你前进的脚印里
身体和灵魂,都同你远走高飞
作者简介:吴衍,女,1991年9月生,江西武宁人,就职于江西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作品》《星火》《绿风诗刊》《散文诗》《金融文坛》《小学生之友》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