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觐之路上的殉道者
——党剑长诗《黎明之路》之浅析
铜川著名诗人党剑的长篇诗作《黎明之路》正式出版发行了。过去总以为，诗歌是一种短小、凝练、含蓄、抽象而又快捷的文学表现形式，现如今，如果没有扎实的功力，没有丰富的阅历，没有浪漫情怀的诗人，是不会再写长诗也创作不出来内容深厚繁杂、联想广阔、真情实感的长篇诗作了。但，党剑做到了。他用了将近5年的时间，创作出了长诗《黎明之路》，在让人惊叹，佩服之余，读后给人更多的是感动、感慨和沉思，在某些方面还产生了共鸣。我敬佩党剑的毅力和执着，敬佩他的才华和追求，更敬佩他的率真和坦诚。
人们常说：诗言志。从《黎明之路》的字里行间，可以深切感受到诗中的“主人公”在黎明之路上对理想、信念、执着、追寻的不屈不挠的前行的精神，更能感受到“主人公”在黎明之路上的迷惘、郁闷、彷徨、抗争，真正的成为了在黎明之路上探寻的苦行僧和殉道者！
掩卷长思，抹不去心中的阵阵隐痛。《黎明之路》全诗给我的感觉是厚重、浪漫、压抑和伤感，这是一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思想性、艺术性比较完美的长篇诗作，很值得细读和欣赏。我不知道党剑为什么给这部长诗取名叫《黎明之路》？我觉得叫他诗作的原名《朝觐之路》，或者取名叫《涅槃之路》可能会更确切些。
下面，我谈谈读《黎明之路》后的几点理解和认识：
一、《黎明之路》是一部汲取了中外优秀诗作精华的长诗
我喜欢阅读文学作品，读过中国的古典文学“四大名著”，浏览过欧洲的古典文学“四大名著”。肤浅的知道欧洲古典文学“四大名著”中，除了歌德的《浮士德》是一部涉及政治、人生、爱情、社会知识的哲学著作外，其余的三部作品都是叙事性长诗。这就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但丁《神曲》包括“地狱、炼狱、天堂、”莎士比亚《哈姆雷特》。这三部长诗中的人物、故事、诗句名言广为传播，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并在许多国家被改编成歌剧、舞剧、影视剧，不断被再创作，影响十分广泛。中国文学历史中的优秀长诗也不少，有藏族的《格萨尔王》，有流传千百年的《孔雀东南飞》、《离骚》、《长恨歌》、《石壕吏》、《新婚别》等等，这些中外文学史上优秀的诗篇，依然闪耀着光辉，散发出魅力，鼓舞和影响着人们。
我想，党剑先生在创作《黎明之路》这部长诗时，一定会阅读许多中外优秀长诗的，他会从中汲取精华、汲取智慧，汲取力量的。但丁的《神曲》就是描述了一个神游地狱、炼狱、天堂的故事，旨在引导人们走向光明、从痛苦走向幸福。党剑的《黎明之路》的主题和但丁《神曲》的主题就很相似。
《黎明之路》全诗5000余行，由序曲、正文（十三章）、插曲、尾声四大部分组成。诗中的主人公“家明”和叫“珺”的女子贯穿全诗，说是恋人也不像是恋人，说是情人又不像是情人，读完全诗，似乎明白了两人只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依赖者、精神渗透者、精神影响者。从序曲开始，“珺”就出现了：
“憧憬与衰老，同时莅临，珺，在蒙尘的想象中，你是鸟翼，是烛光，你是蔚蓝天空深处神秘的力量。你用金汁银粉，落下救赎的声音”。
“珺，以下的汉字，其实，不是抒情，不是故事，甚至不是艺术，这些分行的汉字，是楼群夹缝中的余辉，是落日熔金时分徐徐铺展的朝觐，之路”。
诗中的主人公“家明”开始向“珺”倾诉：
“那个曾经帅气单纯的男子，多少个深夜，提笔在手，在白纸上沙沙地行走，像一个骑手，举起长矛，冲向法力无边的巨人，听闻一声轰响”。
在这里，“家明”自诩自己好像是大战风车的唐吉坷德，满怀理想，满怀抱负的“家明”，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坚毅的前行。可社会、现实让他陷入了迷茫，他迷惘了、彷徨了，让他一度成为“流放者”、“醉酒者”，忧伤、孤独、悲愤之后，他又振作精神：
“一边踽踽独行，一面埋葬记忆，向时光深处继续进发，别无选择，无可回头”。
《黎明之路》可以说是一部有血有肉的叙事长诗，抒情长诗，爱情长诗，时间、地点、事情、环境、人物清晰明了，章节、层次分明，涉及的内容也十分广泛，细细品读，你会喜欢上这部长诗的。这是一部传承和汲取了中外优秀历史长诗精华的魅力之作，也是一部让人产生丰富联想的充满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优秀感人之作。
二、《黎明之路》是一部叙事时间跨度较长、内容广泛、心理活动丰富、艺术风格鲜明的长诗
1.时间跨度。从诗句中可以看出全诗叙述的事情是从21世纪初的某年开始到2022年期间，跨度将近20年。诗中的“家明”从当初的“那个曾经帅气单纯的男子”到了“今年已是天命之年”。他用笔，用诗句“写下逝去岁月里，幽深的憧憬；写下情感荒原里，茫然的心痛；写下料峭春寒里，起伏的心胸，写下一名草根永不懈怠的耕耘。”“家明”从青年到中年走过了20多年的生命历程。
2.内容广泛。在“家明”抒写的诗句里，他记录反映的内容、场景很真实、很接地气。他记录了“城市的霓虹灯，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这繁华盛世，这红男绿女，仿佛成为默片，”“人行道上如织的人流，店铺的音响震耳欲聋。”他在诗中写下了“鸿基东路”、“李家村”、“六路公交、”“政务大楼”等等，让人感到很亲切，有身临其境之感。
诗中最感人的地方是“家明”对母亲的诉说：
“母亲离开人间，十年了。母亲，我想和你说说话。母亲，你在天堂还好吗？母亲，勤劳一生的母亲；母亲，耗尽心血的母亲；如果你悲伤，就在梦中告诉我；如果你安祥，就在梦中告诉我。”“母亲，请您与我在梦里相见，如果真有来生，母亲，我们再约定，来生还做您的儿子，让我陪伴在您身边，实现那么多来不及的心愿。”“家明”对母亲的怀念和浑厚感情跃然纸上，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诗中最接地气的是关注社会生活。
“高处供奉，光华灿然，低处是雾，是霾，是冷雨，坚硬的道路变得肮脏，寒冷中一位卖桔子的小贩，她泥塑木雕般的背影，让我惊诧。不是一天，不是一季，不是一年，女儿降生的那一年，她就卖水果。女儿已经研二了，她依然在兢兢业业。红男绿女，珠光宝气，比不了一辆上了年纪的架子车。”——揭示了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反映了贫富差距问题。
“我从阳台来到客厅看到是：售楼玩消失，血汗钱，哪里讨，这样凶猛惊悚的新闻。一把大锁锁住了售楼部的门，售楼部前是那些手握交款收据徘徊又徘徊欲哭无泪的人群。地产商蒸发不见，管理者称他们没有售楼资质，所以不予受理。”——揭示了房地产开发商的残忍，反映了官僚主义的冷漠。
“那里，屋顶的砖瓦被岁月染黑，紧锁的大门锈迹斑斑。年轻的男女们外出打工，乡村没有了犬吠，没有了鸡鸣。”“只剩下目光呆滞的老人，墙根下面等待暖阳。”——揭示了当下的农村老人留守的问题。
“一位老大娘无声地朝前倒在地上，一只枯涩的手臂伸向离她最近的少妇。年轻的妇人迅速地向后闪开了，并且，表情充满同情，言说着不挽扶的理由。”“倒地老人的呻吟，年轻少妇的同情，这有周围人流的议论，都像是一场哑剧”。 ——揭示了道德与法律之间的苍白，讽刺了当今社会的某些丑陋。
“请不要侮辱我，称呼我为诗人。因为在这样一个时代，诗人，已不是一个干净的称呼。它意味着跑奖卖身。”
“因为本该属于灵魂工程师的人，在今天这个世道却最擅长出卖灵魂，擅长唾沫横飞，擅长欺世盗名出卖良心。当功夫在诗外成为圈子里的潜规则，当湖北的那位高人可以买通全部评委，请不要再侮辱我。”——揭示了文艺评奖方面的不公平不公正的内幕和所谓的潜规则，表达了诗中主人公的愤怒，郁闷之情。
“公元2020年，又一个庚子新年，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从武汉发源、爆发，新春佳节被蒙上了雾霾，全国30个省市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我们不怕瘟神，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呀，要让流年成为复兴拐点，坚如磐石的中华巨轮呀，惊涛骇浪驶向壮阔的水面。”——揭示了全国上下团结一致，众志成城，抗击疫情，战胜疫情的决心。
心理活动丰富，艺术风格鲜明。
极其丰富的心理活动构成了这部抒情诗的主框架结构，用幻想、虚拟的女性形象“珺”来做主人公情感倾诉、听取，应答的对象，并贯穿全诗的始终。
“珺，你仅仅是虚拟的听众，却对你诉尽心中无限纷纭”。“家明”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始终向“珺”倾诉着他的一切，也倾尽了一切，所以，我不认为“珺”是“家明”虚拟的听众，而是他心中真正的恋人和情人，“家明”的那种炽热真诚的情感表明了一切，“珺，今夜又浮现你玫瑰般的眼睛了，如此芬芳迷人，珺，今夜又落下你瀑布般的秀发了，还有烈焰般的红唇，你的每一次呼吸都使我蔚为激情，发如忠勇。”
“珺，穿越人间浮华的城市回来找我，请记住那个茫茫人海里喜欢写诗的男子，人群归隐的男子，许多年以前，怀揣爱情，含泪转身......”
“珺，如果你懂，转过脸去吧，别再目送我的爱情”。
“家明”有过挫折和颓废，有过黑暗和寒冷，有过委屈和悲伤，他需要倾诉，需要光明，需要温暖，所以“珺”像恋人，像姐姐，像母亲，拥抱着“家明”，让他在温暖的怀抱里哭泣，平静......
全诗中，作者用大量的比喻、象征、拟人、反比、悖论等写作手法，很形象、生动、艺术地刻画了“家明”的内心世界和现实状况，“家明”说自己是一只“冰虫”，一只“蜗牛”，用这样柔软，弱小的动物比喻自己的卑微，让人对“家明”充满了理解和同情，也涌起了无尽的辛酸和伤感。
三、《黎明之路》是一部对社会、现实客观认识并充满矛盾心理的长诗
《黎明之路》这部抒情长诗，我认为基本上是成功的，读完全诗后，能让人产生联想，能让人对号入座，能让作者和诗中的主人公“家明”在脑海里角色不断地转换，这就说明整部作品对读者产生了极大地影响。
“党，是我卑微的姓氏，百家姓里没有我的位置。家明，是我的名字，与冷暖无关，与风月无涉，我只是一名过客，一棵风中伏地的草根。而家明，我笔下永不更名的主人公。”受诗句的影响，我产生了联想和幻觉，我认为，诗作者就是现实生活中的党剑，党剑就是诗中的主人公“家明”。
我赞同王可田先生的评论：“不可否认，党剑的作品是一场驳杂而漫长的心灵对话，作品中弥漫着悲伤、苦闷、激愤的情绪，虚弱、无力、迷惘的精神状态，以及撕裂、挣扎、沉坠的身心感受。这样的状态属于个人，又不限于个人，它属于一种更为普遍的现代性症候”。但同时，诗中的主人公“家明”又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正义感的文人，在塑造自我灵魂的进程中，由一个青年诗人变成了一个中年诗人，在忍受压抑、面对不公，受尽屈辱的现实中，他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有着一颗纯洁的灵魂：“一张干净的车票，携一本干净的诗集，搭乘一班干净的人生列车，出发吧——驶向那必将出现的终点站”。
“家明”是个有血有肉的诗人，尽管他性情中性格上有软弱的一面，有一忍辱负重的一面，但他从没有屈服过，并敢用犀利的诗句撕开社会、生活中的黑暗的、虚伪的一面。
“家明”诉说到：“当我还是青年，当虚伪迎面走来，我早已没有了改造世界的想法。冷眼旁观，保持沉默，安慰自己这也是默默地抗争，不屈！”
“早已人间失格，不如蝼蚁之人，体制？制体？制男体，制女体，口吐莲花之前，正襟危坐之后，道貌岸然之中，谁的行径其实形同猪狗。”
“那些书上说机关，是整个机械的关键部分。这些书上说机关，是政府职能部门的代指，还有书上说，机关是高素质人群汇聚的地方。可是现实告诉我，机关是尔虞我诈，机关是口蜜腹剑。机关是真正的斗兽场，那里的人们面无人色冷血搏杀。机关还教会人，去接受对方彬彬有礼的杀戮。机关还教会人，有多深的苦难都要藏在心中。”
“家明”还感慨到：“三十而立未立，四十不惑还惑，五十岁还不知天命。这些年来，比一介书生，更像个呆子；比一介草民，更像一根草；比一只绵羊，更绵，更无血性。溜不了须，拍不了马，我一直试图努力地奔跑，却发现是在努力地打滚，犹如悲伤爬行的蜗牛。”
写到这里，心情已非常沉重，在佩服“家明”，同情“家明”之际，又心生遗憾。党剑的长诗叫《黎明之路》，但通读全诗，并没有在诗中看到“家明”找寻到了通往黎明的路，人都说，黎明前夕，是夜的最黑暗的时刻，可是“家明”的努力、抗争、前行的步伐太软弱了，只会说“珺，等待你从远方带回来烛光”，让人有些失望。
不过，在诗中的第六章“生存之痛”里，“家明”也有过血性的呐喊：“我继续在永无救赎之期的房间里写诗，直至，石头里开出花朵，海水逆流天空。除过爱情，命运不能将你牵绊，梦魇使你无法呐喊，咽喉无声，灵魂泣血，脑浆涂地，决心把自己变成一只有尊严有血性的狼。”
《黎明之路》是一部长篇抒情诗，涉及面比较广泛，内容丰赡体量巨大，章节层次分明，感情色彩浓厚，是一部探索之作，是一部创新之作，也是一部优秀之作。《黎明之路》在铜川诗歌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这是铜川迄今为止公开出版发行的第一部长诗，值得肯定，值得鼓励，值得撰文推介。诗中主人公“家明”探寻黎明之路踽踽独行的背影，像是朝觐之路上的 “苦行僧”，更像是诗歌艺术长路上的一名殉道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期盼着党剑先生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