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有一个人叫杨汝虔,是一个商二代,家里开着一个银矿,富可敌国。
只是他族中在官场上没什么有地位的人物,因此经常被本地的官员欺凌。杨汝虔不服,就带着银子,直接去了京城。
来到京师之后,他住在珠宝市。由于滇南离中原较远,他的气质打扮引来了当地人的嘲笑,但是人家家里有矿,用钱砸,置衣服房产,购买美婢仆人车马,三个月之后,拜访他的人,如过江之鲫,这里面不乏一些公卿王公贵族。
他打响了自己的名气,开始往官场上发展,借着这些王公贵族的门道,他谋求进身之阶,正好当年国家边境上有兵患,他捐了一百万两银子,被吏部任命为湖州府知府。
由于离家比较远,他也没有衣锦还乡的打算,领了告身官凭,就买了一条船赴任。临别之前,送别的朋友达上百位,惊呆了不少人。
为了避免旅途无聊,他还买了一位美姬,一起南下。
待他们过长江的时候,有懂航的船家叮嘱杨家的下人:“今天我们要过扬子江,按行船的惯例,今天不能煮菜,害怕肉香吸引一些猪婆龙等水怪。”
但杨汝虔是无肉不欢的人,岂能吃一些冷食?他不听劝,依旧是肉林酒池,快乐逍遥。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长江上,一望之下,帆影点点,水天相接,横无际涯。
他一个南人,哪见过这壮观的场面,就来到了甲板上,凭栏眺望。
就在他偎着美人,把盏临风,欣赏这无边美景的时候,突然江面上掀起了一阵巨浪,一只巨鳄从水中钻了出来,张开巨口,就要吞掉杨汝虔,他身边的那个美人吓得面无人色,但杨汝虔却毫不慌乱,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弩机,一箭射向巨鳄,巨鳄吃痛,落入水中不见,顿时风平浪静,仿佛刚刚的危机不存在一般。
杨汝虔还有闲心还回头打量那个美人:“不过是一巨浪起伏,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他扶着美人回到了船舱里,谁知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数日不起,过了河之后,船家赶紧找来了大夫,吃了好几服药,杨汝虔的病才好了。
只是怪异的时候,好了的杨汝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前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想不起来,身边的几个下人也分不清楚。身边人只觉得怪异,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美人服侍在侧,由于美人是燕京人,杨汝虔刚买了她的时候,她曾经还笑话杨汝虔不会说官话,南腔如鸟语咻咻,病体痊愈之后,杨汝虔竟说了一口纯正的北京官话,这让美人也很奇怪,怎么一场病,就让一个南人改了口音?
来到湖州任职之后,杨汝虔一个花钱买来的非正途官员,在任上却颇为精明。
他一上任就给了那些本地的胥吏一个下马威,整得他们连正视杨汝虔都不敢。只是做官之后,他的贪焚程度异于寻常,又喜欢饮酒,甚至变得是非不分。
只是他很擅长迎合上官,卑躬折节,简直达到了跪舔的地步,被士林中人耻笑。这一天大雪,他将本地的官吏聚在一起饮酒,写了一首诗:
掩尽地皮不见土,白占田园千万亩。到处砖瓦变成银,面糊糊满湖州府。
因为这首诗,他的官声在本地可知成了什么样子。
更怪异的事,来到任上之后,他最喜欢的那个美人也不碰了。美人很伤心,以为他得了病,又怀疑公务繁忙,但都不是理由。美人本是风月中人,独守空房,不堪忍受寂寞,竟和府署中的一个小吏私通了。
刚开始她还害怕杨汝虔收拾他,再后来看到杨汝虔装聋作哑,就不在乎了,甚至在他的面前,还有淫乱之举,杨汝虔都不在意。
知府衙门后堂的事,传到了外面,都成为笑谈。
第二年,杨汝虔的弟弟杨佑诚从云南来到湖州看望哥哥,兄弟二人相聚,让杨佑诚奇怪的是,哥哥连家里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让他很怀疑,一打听更是奇怪:家兄怎么一场病之后,如换了一个人?
他想查个究竟,就处处留情。湖州府衙后堂有近百个大瓮,平时用来贮水,杨汝虔来到湖州之后,喜欢用这些大瓮洗澡。
这一天,杨汝虔沐浴的时候,弟弟杨佑诚就在一边偷窥,他的哥哥刚钻进水中,没多久,就看到一只巨鳄从水里露出了头,喷着水柱。
这一幕惊得杨佑诚差点叫出来,他害怕自己的人身危机,第二天就说有事要离开,杨汝虔不知内情,送了弟弟一份好礼,放他离开。
杨佑诚离开之后,心想:“我听说江西贵溪的龙虎真人有大法力,可以降妖除魔,何不去求他们?” 他带着重金来到了龙虎山,求见张真人,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张真人叠指默认,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说道:“这个妖怪法力高强,只有我亲自出手,才能降住他。”
他穿上降妖的道袍,穿上棕鞋,背着一个大葫芦,让弟弟带着一个蒲团跟着自己,一行人来到了湖州,就投帖求见知府大人。
他送了一个帖子,帖子上写着:“云冠羽流,素所鄙夷,尔一介水妖,不得逗留境内,快快离去,不要让本座动手逐你。”
他的帖子刚刚投到府中,就看到杨汝虔一脸怒色:“一杂毛老道,安敢辱我!”他刚刚出门,张真人就扔出一件法宝,砸在了杨汝虔身上,杨汝虔惨叫一声,逃回了知府衙门。
杨佑诚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一异像,心里忐忑不安。而湖州百姓都厌烦杨汝虔的恶政,跪请张真人除掉杨汝虔,还本地一个朗朗青天。
张真人哈哈大笑,他打开手中的葫芦,只见一道白光从知府衙门中冲了出来,被吸进了葫芦里。他回到客栈,杨佑诚问他可曾降服妖怪。张真人打开葫芦,一只小金钱龟从里面掉了出来,他已经被道冠上的簪子刺穿了胸盖,正缩着脖子,一脸哀求的样子。
张真人说道:“孽畜,你生人性命,穿人之位,败国法,糜烂百姓,不除之不明正其辜。”说罢,他拿起这金钱龟,往空中一抛,平生响起了一个霹雳,一个铁柱从天而降,直插在地上,柱上刻着大家看不懂的符篆,将这只金钱龟封印在这里。
当地百姓感谢张真人降妖的恩德,在这里建了一个亭子,亭子里立了一块碑,记录此事。
而杨汝虔的弟弟得知哥哥早已身死,很是悲痛。他将哥哥在任上得来的钱资,均散于湖州百姓,将那个美人遣还京师,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云南,后来听说也做了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