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节气。一般在公历11月22或23日交节，北斗星斗柄指向亥位，太阳到达黄经240度。小雪是寒潮和强冷空气活动频数较高的节气，此时，天地积阴，温则为雨，寒则为雪。
古人将小雪分为三候：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虹为雨后彩虹，雨变为雪，虹自然不可得见。二候、三候，天空中的阳气上升，地中的阴气下降，古人意为此时天地不通，阴阳不交，万物隐去生机，天地闭塞而转入严寒的冬天。
[明] 蓝瑛 《雪景山水图》
小雪时节气温急剧下降，天气变得干燥，是腌咸菜、加工腊肉的好时候。“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家家户户已经开始为储备过冬和迎接新年的食物做准备。北方的腌萝卜，南方的腌雪里蕻，各地不同风味的腊肉、腊鱼、腊鸭，都在忙碌碌的制作中了。
“小雪收葱，不收就空。萝卜白菜，收藏窖中。小麦冬灌，保墒防冻。植树造林，采集树种。改造涝洼，治水治岭。水利配套，修渠打井。”冬季算是农闲时节，但闲时也不能完全放松，做好水利修建的工作，为来年的春耕、夏灌做好充分的准备。
若是让人选择最喜欢的季节，可能少有人会选择冬季。可是，冬季有它独特的地方，也有一些独特的享受，比如拥被读书，比如围炉夜话。
这几年一度流行一种围炉聚会模式，一个精致的小炉子，罩了烤架在上面，架上放着一两个小橘子、小土豆、栗子，可能还有其他，好像小孩子过家家玩的迷你家具一样。不太敢动，怕一动，炉子掉了，更怕一吃，橘子没了。这和农村的大土灶或者城市里的煤炉子都不一样，那时的炉子稳稳当当地扎在地上，大烟囱一直通到屋顶，再拐出去。做饭后留下一堆还有余热的灶灰在下面，扔几个地瓜或者土豆进去，上面的炉口如果不需要做饭或者烧水了，就盖上盖子，周边放了一两个馒头。风雪中晚归的人，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家，拿起一个，热乎乎的，暖手，咬一口，外焦，里面冒着香气和热气。边上是爷爷奶奶或者爸妈、姐弟们的闲聊。这是我们记忆中真实的围炉生活吧？
炉子小巧精致也罢，粗糙结实也好，其实我们明白，“围炉”要的是一种氛围，一家人或者朋友，又或者是旅行途中刚结识的伙伴，团坐一起，随便地说些什么。
初中生接触的第一篇古文，就是统编语文七年级上册的《咏雪》，描摹的正是这样一种围炉夜话的氛围：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明］ 《千秋绝艳图》中的谢道韫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谢安（字安石，东晋政治家，死后追赠为太傅）在寒冷的雪天把家人聚集在一起，与子侄辈谈论文章义理。不久，雪下得急了，谢安高兴地说：“白雪纷纷扬扬的像什么呢?”他哥哥（二哥谢据）的儿子谢朗（字长度，小名胡儿）说：“把盐撒在空中大致可以与之相比。”另一个哥哥（长兄谢奕，字无奕）的女儿说：“不如比作柳絮乘风飞舞。”谢安大笑起来。她就是谢安大哥谢无奕的女儿谢道韫，左将军王凝之（王羲之的次子）的妻子。
这是东晋时一家人围炉夜话的情景，文章很短，内涵却很丰富。它表现了家庭相聚其乐融融的氛围，高雅的文化品位，良好的家庭教育等，尤其令人瞩目的是谢道韫的“柳絮因风起”的巧妙比喻。后世甚至形成了一个叫“咏絮才”的典故，用以形容才华出众、善于吟诗作赋的女子。谢朗也说“撒盐空中差可拟”，“差”字意思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撒盐空中”的相似度还不太够。“柳絮因风起”的比喻好在描摹得更为真切，表现了雪花轻盈飘逸的“纷纷”之态。同时，作为诗歌的意象，柳絮比盐这种调料更能引起人的情思、共鸣。
《咏雪》出自《世说新语》，《世说新语》是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组织编写的一部志人小说集，主要记载东汉末期至东晋末期士大夫的言谈、逸事。全书分为德行、政事、文学等36篇。《咏雪》也展示了《世说新语》的独特文风，以极短的篇幅摹写人物、叙述故事，仿佛速写，寥寥几笔画出人物的最特别处。
这篇短文涉及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两个世家大族——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也就是唐代诗人刘禹锡《乌衣巷》中说的“旧时王谢堂前燕”的“王”和“谢”两家。陈郡谢氏前有谢安、谢石、谢玄等政治、军事人才，在淝水之战中力保东晋半壁江山不失；后有谢灵运、谢朓、谢庄等文学名士，在文学史上留下了不少经典名篇。琅琊王氏在汉末有“卧冰求鲤”的王祥；三国魏末有“竹林七贤”之一王戎；两晋之际有王导、王敦兄弟，拥立西晋宗室琅琊王司马睿南渡建立东晋王朝，当时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还出现了玄学家王衍、书法家王羲之和王献之父子、诗人王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是他的名句）、目录学家王俭等文化名人。
《咏雪》故事虽短，却让我们看到了中华传统文化中家庭教育的一个优秀案例，而这样的沟通场景，放在今天依然是珍贵的、有借鉴意义的。大家可以试一试，把手机放一边，和家人或者三五好友，约在一起，聊一聊，说一说。
正如白居易召唤朋友刘十九那样：
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人文社科编辑室供稿
文中插图、音频多来自人教版必备古诗文系列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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