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走了。现在是一种Mes chers parents, je pars ; Je vous aime mais je pars的心情。故乡是一个文化而不是行政概念。本市是智力的chez mes parents,价值观的home sweet home,没有任何地方能替代。
人类文明极端匮乏的几年,本市,也不止本市,向我证实从小相信的一切不是虚妄,书里读到过的都存在。只要拼命变聪明,就可以够到由智力和美学构成的昨日世界:侍奉真理至高无上;常识是共识,观点是基于常识的有效拓展;对等的智力和热情的结合,理想主义和左翼知识分子,包庇学生的学校,朋友一样的祖父母,都存在的。然后被叫做mes chéries mes petites,在森林里散步,谈很多话,吃很多持续到午夜的下午饭,放狗,去老头咖啡馆吃早饭,用书面语讲19世纪革命和中世纪鸽舍,被灼灼的目光期待好好长大。in a intellectual way,我们确实被宠爱得太厉害了。
乔治桑和十九世纪研究以及衍生于本市的海市蜃楼,在人类极速变笨变坏的几年庇护我免于反智骚扰,是我的安慰和支柱。但我们不能就此歇息,如果要真正认识世界,必须回到世界里去。成长是以离开任何形式的父母家为代价的,i know it too well,要像《天使望故乡》一样,“义无反顾地交出心来,走到无法再走的地方为止” 。我不害怕离开,因为爱和理性是护身符,本市是除父母家外的另一个止跌打损伤药。但前所未有地full of nostalgia,因为我正在离开我自己的家,因为i love you so but I have to go,因为“非如此不可”tearing me apart,因为主动连根拔起令人血肉模糊。
Lyon是我的Narnia,随身携带的故乡, my secret pride。无论如何,我知道存在一个尊重我的智力和价值观的世界,而且它爱我。我说不出再见,我对本市有家的幻肢。好像又是一次长途旅行,很快会在回程的昏睡中听到à destination Lyon Part-Dieu。有个半夜放到阿飞正传主题曲,突然听见开头竟然是里昂火车站抵达报站,à destination Lyon Part-Dieu,这个隐喻让我震悚到出离理智,甚至愿意相信神意。在桑的小说中,属于一个地方只能是分离后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