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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和孤岛只是心之向往,田野才是我的真正家园。鲁滨逊的漂流是被动之选,渴望独处并不意味寻求自我放逐。这样我每天漫游田野,才能感受内心的自由与放松。
摄影:闲人庄生
在渤海南岸的半岛,平行的两道山脉夹抱着数公里的低地平原。三五个村庄错落其间,环以巨大的石梁和山冈。丘陵地貌具有立体的延展,如同大脑的沟回,在狭窄纵深内包含着丰富信息。我背着包在这些隆起的边缘行走,如一只高低地越过花朵褶皱的甲虫。
摄影:闲人庄生
所有罅隙与石表都被荒草占据,琐细的平坦处会利垦为农田。然而如此瘠薄的田壤,种植的谷物常会被遗弃。野麦稀疏而凌乱地蔓生。
摄影:闲人庄生
田野像一个生计窘迫的妇人,褴褛的衫遮不住她的青黄面目。好在沟壑深处汇集的水潭,为她添一抹丰润颜色。
摄影:闲人庄生
这片田野很少见到农人。似乎谷物与果木并非出于培育,而是随机生长。荒凉伧俭的环境,令山地人与生俱来地避免正面接触。
摄影:闲人庄生
行走时总会遭遇几双提防的眼睛,看紧他们的作物或羊只。他们从果树后探出头张望,或隐蔽在简陋的石屋窗口,如同蹲踞在树冠的猿,警惕地观察经过的狮。
摄影:闲人庄生
在这冷漠而敌意的山野,只有自然是热情的。它敞开怀抱如一本书,容人粗疏浏览或仔细阅读。田野中散落着出露于地表的花岗岩,好像远古巨人遗弃的叠石。
摄影:闲人庄生
我接近并抚摸弥漫其间的纹理,爬上去晾晒自己,或团身于古冰川研磨出的石臼。被海风拂拭的粗糙石面总是洁净无尘。
摄影:闲人庄生
至于一块石头如何从山谷来到下游,一朵野花怎样吸引昆虫的注意,我也饶有兴致地观察,不刻意探知究底。如同我与人的交往:往往深契却不知姓名。我着迷于田野的零星野花,地缘赋予它们的气质。
摄影:闲人庄生
譬如热情的路边菊会牵扯你的衣袖,而沟壑底部的娴静者,要怀有勇气穿过棘丛才能接近它。这些唯心泛爱的观点从未被他人揭示,属于我独特的发现或臆断且笃信不疑。
摄影:闲人庄生
无休的漫游令我留意到田野的变迁。一条溪流改道因某座村落的消亡;一堵墙垒崩塌在某个多雨的夏天。我闻讯前往并驻足思索。
摄影:闲人庄生
干涸后断面裸露出底层的卵石,那该是一次古老洪水的遗迹;土垒的空洞看到些朽木和碎陶,里面埋葬着田野曾经的主人。诸多片断组合还原了田野的历史,籍此我能进入另一处疆域,如同去山外那些我不能到达的地方。
摄影:闲人庄生
或注意到某处茅屋前有株姿态优美的树木,我满怀期冀地于次年春天重来,却只看到一截蒙尘的树桩。这些蛮横的戗伐让我倍感失落,感同身受着年轮隐忍的巨大痛苦。
摄影:闲人庄生
倘若无力改变现实,我们最好微笑着面对。因为山野事件的发生都基于本能役使,没有谁真正介意别人的悲伤。这些随处发生的细微变化累积着巨大能量,使田野在宏观的时间尺度上面目全非。
摄影:闲人庄生
当然了,一簇扎根在石窝的山枣消失,风会吹来另一枚种子,重开出一窠子野花。伤感居然是喜悦的宿主,我们的生命就这样悲欣交集。
摄影:闲人庄生
田野的漫游是寂寞的孤旅,没有人也不需要有谁同行。暮色的田野里我驻足倾听,唯有自己的呼吸和夜风歌吟。
摄影:闲人庄生
我眺望满月从东岭升起,如一只向我飞翔的白色天鹅。沿着浅淡的小径我穿过田野,却无法真正缩短与她的距离。偶尔会遗憾这体验无人分享,更多则欣喜于美之独专。
摄影:闲人庄生
我想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的国,在那里深藏起他们隐秘的喜悦。偶尔会低声而克制地讲述,倘若有宁静和用心的倾听。
摄影:闲人庄生
面对垂询我谨慎地藏起此间的名字,因为我希望这片田野天高地迥,唯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