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禄山在范阳起兵时,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唯有宰相杨国忠面露喜色,洋洋得意。他拍着胸脯对惴惴不安的唐玄宗打了包票:“如今造反的只不过是安禄山一人,士兵大多不是真心归附,不出十天的时间,必能将安禄山的首级传送到长安。”
如此胡言乱语,唐玄宗竟然相信了,他已经全然忘记了一年前的惨剧。遥领剑南道节度使的杨国忠与边陲小国南诏开战数年,前赴后继地投入了数十万唐军,以二十万唐军的牺牲换来了一场场大败,以至巅峰大唐沦为西南地域的笑柄。
这是唐史读物《血腥的盛唐》中关于杨国忠的一段记载。南诏是杨国忠发家的垫脚石,也是致使他身败名裂的催化剂。那么,云南边陲小国南诏为什么敢跟大唐开战,又是如何血腥屠杀了二十万唐军的呢?
自贞观时代起,唐朝应对周边敌人的威胁时,总喜欢扶持另一个傀儡政权,借以限制敌人的不断崛起。面对薛延陀部,李世民重新恢复了突厥汗国,而南诏也是李唐为了对抗吐蕃专门扶持的一个小弟。
南诏国虽小,位置却非常重要,它挡住了吐蕃东出的路线,将强大的吐蕃压制在青藏高原一带,无法东顾。
正是因为这样的优势,南诏与大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唐玄宗甚至亲封南诏国第四代王为越国公。可是到了第五代王阁罗凤的时候,情况变了。
阁罗凤有个美女老婆,身段非常好,夫妻二人前往姚州拜见云南太守张虔陀时,张虔陀色心大起,竟然要强占阁罗凤的妻子。阁罗凤当然不会同意,面对张虔陀的威胁,阁罗凤先发制人,率兵攻占姚州,杀死张虔陀,昔日盟友,如今刀兵相见了。
作为一方太守,张虔陀之所以敢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极有可能是上头示意的。在唐与南诏交好的这段时间,利用大唐源源不断的物资供给和兵力支持,南诏相继吞并了其他五诏,已经成为了云南地区的小霸主。
唐玄宗只是把南诏当作一个即插即用的临时工,只要能挡住吐蕃即可。可南诏国主明显有更高的政治抱负。如今已经是地区一霸,将来会不会突然与吐蕃联手对抗大唐,甚至悍然出兵也不可知。
因此,唐玄宗需要压制南诏的崛起,只可惜他所用非人。杨国忠、鲜于仲通、张虔陀,单独拉出来一个都是废物点心,更何况三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合体了。
霸占阁罗凤的妻子不过是削弱他在南诏国的影响力和威信,为扶立他的弟弟继承王位打下基础。然而阁罗凤却是个急脾气,风风火火地打进了姚州城,攻占了大唐三十二州土地,明目张胆地将对抗大唐摆在了台面上。
被活捉的色魔张虔陀也只剩下毒酒一杯,临死前,张虔陀兴奋异常。虽然没有实现南诏国内政变,却以他的死,唤起了大唐对南诏的军事征伐。
于是,杨国忠手下的二号人物鲜于仲通出马了,他的任务是领兵平叛。六万大军压境,阁罗凤知道害怕了,求饶,归还土地,甚至礼葬张虔陀,然而鲜于仲通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继续前压。
无奈之下,阁罗凤只能拿投降吐蕃当作筹码,胁迫鲜于仲通退兵。可他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说不清了,鲜于仲通打仗都费劲,更何况玩政治了,他根本看不到那么远。自以为手握重兵,千里迢迢地远征南诏,起码应该像高仙芝那样取得一个灭国战功。
在鲜于仲通的操作下,南诏果真秘密地投靠了吐蕃,这是吐蕃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为了回报南诏的投诚,吐蕃兵悄悄的绕到鲜于仲通身后,打了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六万唐军,全军覆没。
然而,狼狈逃回成都的鲜于仲通在杨国忠的指示下,摇身一变成了击败南诏的大功臣,不仅收到了无数的赏赐,还升官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从高力士口中得知真相的唐玄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醉卧美人乡的他早已没有精力过问朝中大事了。爱国诗人杜甫甚至专门写了一首赞美鲜于仲通的诗为他歌功颂德。
整个大唐王朝,从上到下,弥漫着糊弄、得过且过和粉丝太平武功。可是南诏国却不给它这个面子,一年后又对大唐边境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再次攻城略地,屠戮大唐军士。无法盖住丑事的杨国忠只好在全国范围内强行征兵,抓捕青年男子前往云南,目睹惨状的大诗人杜甫悍然写下了名传千古的《兵车行》。
安禄山造反前一年,杨国忠东拼西凑,到处抓捕,终于搞起了一支十万人的队伍。结果刚开赴到云南,唐军就遭到了瘟疫的袭击,病死者无数,而剩余的人,也在吐蕃与南诏的夹击下,命丧黄泉。
连续四次与南诏作战,全部战败,损失兵力多达二十万,盛唐轰然倒地前,南诏已经做了安禄山的试金石。
好在阁罗凤关键时刻识时务,虽然战胜了大唐,却给足了唐玄宗面子,不仅将唐军的尸骨厚葬,还特地上表请罪,乞求原谅。
阁罗凤打了唐玄宗一个巴掌,又给了他一颗枣,唐玄宗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可南诏却并未重新依附大唐,而是铁了心的跟随吐蕃了。
直到唐德宗时期,在宰相李泌的诱使下,南诏才脱离吐蕃,重新当起了大唐的小弟。南诏开始向大唐派遣留学生,大唐动用国库资金供养这些藩外的学生,待他们学成后,礼送回国。然而越来越多的南诏学生加剧了大唐的经济支出,死要面子活受罪几十年的大唐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减少南诏留学生的物资供给。
可是,刚刚减少一点他们的待遇,南诏国又反了。
王觉仁在《血腥的盛唐》中毫不掩饰地揭露了安史之乱后,大唐勉力维持宗主国身份的尴尬境遇,以加重百姓的负担,讨好国外势力,换来它们对大唐天可汗的承认。在这其中,南诏国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南诏作为藩属国,每年都会向大唐纳贡,当然也会得到赏赐,这些来自李唐皇帝的赏赐远远比他们所纳的贡品贵重。久而久之,周边的藩属国纷纷效仿,一句天可汗,一点小小的贡品,便可以换来无数的珍珠财宝,美女佳肴。这些赏赐拖垮了大唐的财政,让本就步履维艰的李唐更是寸步难行,可是每一任帝王似乎都在乐此不疲着。这种饮鸩止渴的方式,无异于养虎为患,而最终的下场,也是遭到它们无情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