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
潭
村
记
搞活
一
○在岩潭，见到一座小庙，无门。前有香炉，两翼奇高，如元宝，还刻着一个佛字。
庙里左右两壁画了八卦麒麟，正面墙上画了莲花，梁间拉了彩旗。
供奉的不是土地或菩萨，而是一块石碑。碑上雕有五个骑马的人，衣冠长袍，各执法器，边上各有名字，从左到右，依次是五旺五福五猖五路五才。“五猖”居中。
贡品非常虔诚，五杯白酒，还有三个托盘，盛时令的新鲜水果，两边又各摆一袋锅巴。
○前些日子回来过节的人，已经离开村庄，村庄恢复了原样。路边见不到小伙子打篮球，水边见不到少年和父亲一起钓鱼。没有小姑娘到隔壁找更小的小姑娘玩，没有满院子里打牌的人，也没有抱着小娃娃窜门子的人。
○一个戴了帽子穿蓝衣服的人在地里干活，他动作不紧不慢，把一根根灰旧的竹竿从地里拔出来，镰刀砍去枯萎的藤蔓，竹竿搁一块，藤蔓搁一块，他才刚刚开始，那么一大排，黄昏的时候能够做完吧。
○夫妻俩在田边，妻子蹲着，一株一株往小土窝里种菜，丈夫站着浇水，浇水用的不是水舀子，是一个橘黄的安全帽，帽檐正好当把手。
2023-09-18
二
○刚下过雨，天色阴郁，我穿短袖，一路冷冷的秋风，一路浓淡不一的粪臭。
地里弓下腰干活的妇人们，都穿长袖夹克衫，倒是都不戴帽子了。一条胖大汉子，赤着精熟的上半身，在剥了塑料布的大棚间埋头做事，我见了暗暗喝彩，近了看，却是穿着肉色的T恤衫。
更远的地方，有模糊的歌声传来，立着听一会，是张柏芝二十四年前清亮亮的嗓子：眼睁睁的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一个白发老妇，挺腰负手，独自走，脚边一只小土狗，黏着她追闹。老妇人不理，不时停下，看偌大一片青绿相间的稻田。乌云下的稻叶，有的挂着上午的雨水，浑圆晶莹，有的英姿挺拔，昂首向天，像少年。一个年轻的妇人，从菜地里上来，到自己的电动车边整理农具和菜篮，黑裤胶鞋，屁股那里有淡淡的黄土。
三轮车、小货车、小汽车，不时从身边过。有时我挡了路，也不按喇叭，我让了，便过去了。只有鸟，随便飞，叽叽喳喳，一起飞到树上，一起飞到屋顶，又一起飞到电线上，过来过去，没个消停。
突然迎面一个人喊我名字，我没看清人，车已经骑出去很远，嘴里赶忙答应着。我停下，折回去，那人也停下电动车等我，笑嘻嘻看我，怎么都不认得我啦。我认得的，是以前的老同事，我报了她名字，以证清白。她说我家就在前面，要不要去坐坐。待人还是那么热情，一点没变。我摸摸胳臂说，不去啦，太冷了，要早点回去了。问她在做什么工作，她张嘴笑，我在家里啦，带孙子啦。
真的是冷。回去那个大汉还在，这回看清，不是T恤。到家赶紧热茶热水澡，吃一大块巧克力，倒头睡。
2023-10-01
三
○道观的广场上，几人正在用无人机施肥。
三两个大汉把鼓囊囊的尿素袋拎起来，对准入口往里倒。操控无人机的是一个妇人，她一身休闲衣裤，轻推拇指，无人机的四角同时一声轰响，机翼刷刷飞旋，办公桌大小的无人机直直升起来，悠一下，径自往一片稻田飞去。
广场上，一辆小货车停墙边，白墙上画着太极八卦。
○女生后面坐女生，四条腿往外伸，脚上都是黑白两色踏板鞋，其中一只右脚踝系了红绳。她俩过减速带的时候，四条腿一起抬起来，然后再一起放下去，连着过了好几次。隐约可见，电动车踏板上横搁着满满一袋大白菜。
2024-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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