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大毕业后,我成了一名人民教师”

文摘   2024-11-01 20:25   北京  


校友故事








王冠,2013-2017年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专业,获学士学位。

那些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人大人,始终是支持社会运转的坚实的一部分。这也是人民大学的意义。但它的意义还在于,毕业之后,让学子成为一个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与独立人格的人,一个平静、内洽的人。

——编者按

从人大离开



2017年的夏天,王冠从中国人民大学历史专业毕业。

 

当时,他的毕业论文拿了院里本科生论文的第一名。也因为这个成绩,从而拿到了学院里的龙图奖学金,奖金高达一万元,分量颇重。论文最后被收录在了中国政法大学的《中国古代法律文献研究(第十二辑)》里,现在还可以在知网上搜到。

 

 “我是那本书收录的文章作者里唯一的‘本科生’,王冠说。但他的后半句是——“也是唯一一个‘高中教师’”

 

毕业时获得的成绩足可以让他春风得意鲜衣怒马,按照所有人的期望和不落俗套的故事发展轨迹来看,王冠应该会一路青云直上,然后驭长风。

 

每个人是自己人生的编剧。他考虑再三后,离开了北京,回到了故乡浙江金华,成为当地高中的一名历史老师,写下了一个看似普通不起波澜的结尾。


正是这样的结尾,却凸显了在人大四年的读书生涯,对他潜移默化的塑造,以及校训“实事求是”在他身上刻下的烙印。

 

王冠当然有很多选择,但是他深思熟虑了很久,他觉得以他的性格和刚出社会的认知,并不适合去做一些务虚的工作,他希望自己做一点实际的事情。

 

就像做一位人民教师——哪怕这件事只是给孩子讲课,无论知识本身对他们有没有用,至少可以让他们可以用知识换回分数,然后分数会让他们可以去看更大的世界,而且作为江浙沪家庭的独子,他从心底里并不想远离家人和故土,所以,他最终郑重而又认真的做出了这个抉择——成为一名人民教师,既可以养活自己,又能实打实的去做一些事情。

 

之所以强调是一名“人民教师”,而没有说“历史老师”,是在采访过程中,王冠说,“从人民大学毕业后,我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这样是对应的。” 


成为人民教师



虽然王冠目前只是把教师看成一份工作,但可以看出,做一名教师,依然给他带来了很多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提及在学校里有没有比较有趣的事情,王冠沉默了一会儿,说,“有很多。但是我只说两件事吧。不是因为其他的事不重要。”


▲学生给王冠做的记录本


第一件事是,他成为教师后带的第一届学生,在高中毕业的前一夜,把他上课时经常说的口癖、段子编成了一个册子,然后一本正经地送给了他。


▲学生给王冠做的记录本


“他们围着我,让我一句、一句地读过去。”

“我很难给你形容那种感觉,我只能说,在孩子们中间,你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件事是,他现在授课班级里的历史课代表,在上个月突然送给他一张明信片。

 

▲学生给王冠写的明信片


王冠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偶尔在学生面前半开玩笑般地吐槽过历史专业不太好就业,所以这位历史课代表在明信片里写道:“希望你在回望过去的路的时候,后悔少一点。因为你的选择确实造福过很多人。”

 

提及七年前的选择,王冠并没有特别多的感触,也从不觉得他的人生决定正确,他认为自己只是任性的选择了某一种人生,仅此而已。“(当时)我们院的很多同学都转到其他专业继续学业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比性。非要比的话,我自己还有过公务员的机会,也许那才是大多数人大毕业生喜欢的选择。我就是觉得,我的故事,没有什么可读性,人大毕业生当了个老师,多普通啊!”

 

但是有时候,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不去在乎世俗的标准条框,更需要忠于自己的勇气和自由。

 

“大多时候,我好像并不太在乎世俗的这些东西。因为这种不在乎和浑不吝让我感觉自己很酷,我想过的就是一种很酷、浑不在乎的人生。”


但是人大毕业的这个标签,依然会在毕业后的这么多年给他带来些许困扰。人们往往只看重那个标签的分量,而忽视了标签背后的具体、活生生的人。


“我不是‘成为’了一个普通中国人民。我没来读之前,就是个普通中国人民,我读完以后,也还是个普通中国人民。”王冠总结道。


但有种变化或许连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在进入人大之前,是一个普通中国人民,但走出人大,“实事求是”如同毕业时的那个夏天,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人大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毕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太喜欢别人用“人大毕业”这个标签来对他一言以蔽之。他觉得这个标签太大了,大到盖住了他这个活在现实中的人。在他看来,人大只是他的一部分,他永远是他自本身,而不是用某个标签固定或者定义,一个具体的人本身是比“人大毕业”的标签内容要更多一点的。

 

【但现在也接受了。反正大部分人就是喜欢标签化,毕竟这样方便一点,可以理解。反正“人大毕业”也确实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电影《心花路放》里有句台词说,无论光亮还是阴影,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啊。人大对于我,也是这样。

 


王冠平时会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写一些杂文,提到写作,他说自己最近也开始在写人大了,包括前段时间极为火爆的小北门的鹅腿阿姨。


虽然人在浙江,但还在关注着和人大有关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人大的魅力,给予了学子行走江湖的底气,也给了他们追逐自由的勇气与心境,同时也留下了每一个学子的灵魂碎片,以至于他们终生将对这片校园魂牵梦绕。

 

他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周将处于材与不材之间,也许就是我内核的人生观”。这是庄子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处在有用与无用之间,仍然会受到有用、无用的拖累。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既不肯定荣誉,也不否定耻辱。顺势而行,而不是拘泥于某种特定的形式或表现。做到了这一点,才能算是真的无拘无束。”

 

或许,在他选择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的时候,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这种无拘无束:人大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在体验和经历之后,他依然还是他自己。


有人会在光环笼罩下昂扬前行,但也会有人脱下长衫,停驻在人生的某处淡然看风景。


沉默地爱着这片质朴的土地



毕业的时候,王冠和同学结伴同行的路上,其中一名同学忽然说:相较于实事求是,在学生中间,有一个更为认可的民间校训。那是一句刻在二号教学楼上的话:“国民表率,社会栋梁”。意思就是我们以后都要爱着这个国家,为她做点事情。

 

王冠回忆起来说,他紧接着同学的话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要记得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沉默地爱着这片质朴的土地。

 

和王冠的交流中,你会觉得他言谈间全是一种超然世俗、绝世独立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承认,直到今天,每个学生叫他“老师”,他都还会感到些许窘迫和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应答——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当得起他们这声老师。所以他只能尽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踏踏实实的,把每一节历史课上好。

 

“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文科学者和历史学者。如果说历史赋予了您沉稳,那我想您的历史赋予了我们许多欢乐。您带我们领略了太多的历史魅力,让每节历史课都深深烙印在我们心中,时至今日,我都为在进入金一中后,您成为我的历史老师以及分班后仍然在您的班里,感到无比的幸运。

 

在他以为写下一个平凡无奇的结尾时,其实已有故事在悄然展开。那些年所接受的历史学教育,在此刻完成一种闭环。

 

无论是“国民表率、社会栋梁”,还是“复兴栋梁、强国先锋”,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人大人,始终是支持社会运转的坚实的一部分。这也是人民大学的意义,但它的意义还在于,毕业之后,让学子成为一个在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与独立人格的人,一个平静、内洽的人。


野心、张扬是一种生命的表达方式,但平凡和静水流深,也是一种很有生命力的活法。

 

谈到教师之外的生活,王冠说自己偶尔会写些东西,但自从知道自己写的长篇小说不能出版后,最近就不太写作了。


“还会打游戏、看电影、玩摄影、跑马拉松,还要忙装修,哪一项都太够我忙活了。”他补充道。想写的时候就写,不想写的时候就不写,作为一种可选择的自由,也是一种无拘无束。

 

在旁观者看来,他已经过上了他自己想追求的自由,“那是一种思想和精神的松弛和自由”。


他举了两个例子来进行解释,一个是康德,康德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出自己的家乡,但没有人敢说比康德见过更大的世界。另一个则是庄周的“曳尾于涂中”。面对来请他入朝的使者,庄子说,“你走吧,与其把我贡在宗庙里,不如就让我在这烂泥地里快乐的活着甩尾巴好了!”

  

“我挺喜欢毛不易的一首歌,叫《入海》”。他用这个词去描述毕业生去描述毕业这件事。


“对于很多优秀大学的毕业生来说,他们毕业的前后可能都会经历一些角色转换之间的颠簸。但其实,如果我们本就来自于大海,所谓‘入海’就不必有什么落差。所以相较于‘入海’,我冒昧地有另外一个词也想用来形容毕业,叫作‘归去’。‘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那个‘归去’。”王冠说道。

采访、整理、撰文:曾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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