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创伤的童年和找不到意义感的成年

情感   2024-11-22 15:24   上海  

意义感缺失和虚无感是复杂性创伤后压力综合征(简称CPTSD)的特征之一。我感觉现在很多人都有CPTSD,相较于那种某一次特定创伤经历带来的单纯性PTSD,很多成长在糟糕原生家庭,在学校和其他环境里也没有被很好对待的人都是在大大小小一系列复杂的创伤体验里生长起来的。

根据皮特·沃克在《不原谅也没关系》里的讨论,CPTSD主要的症状是情绪闪回、毒性羞耻、自我遗弃、恶行内在批判和社交焦虑。换句话说,有CPTSD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情绪崩溃,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糟糕,会忽略和孤立自己,产生强烈的自我攻击,以及抗拒和他人的亲近。在这些症状的共同作用下,一个人会很难维系对于未来人生的稳定意义感和希望感。

我自己也是CPTSD的幸存者,尽管很多症状在多年努力之下都减轻了很多,但是对意义感的感知这件事情却一直有障碍。具体的问题就是,哪怕我所做的事情在他人眼里看来极有意义,哪怕我自己也选择了我能想象的最有意义的人生和事业方向,我自己在主观感受上却很难持续地感觉到那种有意义的感觉。

英国哲学家罗素说他自己为什么而活的时候说了三条:对爱的渴望、对知识的求索、对人类苦难的无限怜悯。按照这个标准,我真的已经把意义感追求拉满了。但是许多外人不知道的是,我依然会在很多时候感到虚无、空虚、无聊和缺乏动力,就好像内心依然有很大一块空洞需要找到更大的激情来填充。

由此我想到,既然我这种已经把意义追求拉满的人都会因为CPTSD而感到虚无,那么那些在人生中没有机会和条件全面追求意义感的人岂不是会更加绝望?

对这样的朋友们我想分享最近的一个新感悟。CPTSD对意义感的影响,有点像是噪音对听力的损伤一样。过去的成长历程破坏了我们对意义感的感知能力,哪怕正在从事极有意义感的事情,你主观上感受到的满足感也会很有限,这就好比小时候听力受损,长大之后哪怕听到最悦耳的音乐你都无法和听力正常的人一样真正享受。

而我的新感悟就是,我可以接受和承认自己的”听力“受损了,我可以停止期待更加有意义感的事物,因为当下的虚无并不是意义缺失,而是对意义的感知受损。如果在每时每刻都觉得虚无,那么有可能确实是意义缺失,但是我在某些时刻是可以感受到很深的意义感的,所以这是感知问题,不是现实问题。

承认了这一点之后,我对于有没有意义的判断标准就随之改变了。以前我期待有意义的事情带来的是持续的激情、热诚与专注,而现在只要一件事情我不介意一直做,不会有很明显的抵触感,哪怕偶尔质疑但多数时候能够不费力气地坚持下去,这对我来说就是足够有意义的。因为假设换了一副”能完全听到意义感的好耳朵“,这件事情就真的能带来明确的激情、热诚与专注。

CPTSD会让人对意义感的感知打个折扣,所以在评估意义感的时候也就需要对评判标准打个折扣。这是在CPTSD各种症状没有充分化解之前不得不接受的一种权宜之计,但我相信这种视角可以帮助很多人认清自己的状况,也做出更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许多人会很难区分客观上没有意义感的事情和其实对自己有意义,但感觉不强烈的事情。

作为一个”意义感听觉“受损的人,我们也许不再能像其他人那样识别意义感的所有细节,但就像声音不只通过耳膜传导一样,我们的身体和心也可以感受到生活的节奏和命运的频率。好好生活下去,疗愈自己,建立有爱的关系,做自己不后悔的事情,也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幸存者。

史秀雄Steve
心理咨询师,2019苹果最佳播客“史蒂夫说”主播(steveshuo.com),译有《人生十二法则》1\x26amp;2,著有《假性亲密关系》、《文学中的人生进化课》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