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菜鸟这个词，到底是怎么来的？
古汉语里，貌似没有。
现代汉语里，按最直接的字面意思理解，菜鸟，就是用来吃的鸟，比如肉鸽、肉鹌鹑，又叫菜鸽，菜鹌鹑；或者是菜地里的鸟，与前一种被吃的“菜鸟”恰恰相反，它们是在菜地里吃菜的，偷偷摸摸吃，悄无声息吃。
后来网络发达了，NBA的文化也传播过来了，借鉴人家把刚进职业赛场的新秀叫做菜鸟，网络上乃至现实中，菜鸟用来泛指新手，或者在某方面应用水平比较低的。
所以说，菜鸟一种是指鸟，一种是指人。
是鸟必然要下蛋，菜地里的鸟，下的蛋自然叫“菜蛋”。但是菜地里的鸟很多时候并不会待在菜地里——不能被人逮住啊，要是让人逮住的话，菜地里的鸟可就成了菜盘里的鸟了。对这样的菜鸟来说，更安全的办法，其实是更多时候躲在菜地附近的草丛里，需要吃菜的时候再飞到菜地里去。因而，菜鸟下的蛋，其实不是“菜蛋”，而是“草蛋”。这种菜鸟吃的菜越多，吃的越饱，下出来的“草蛋”自然就越多。
二
某一天，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叫做菜鸟的公司。
很多人的阿里巴巴为了配套它的电商发展，诞生出来这个物流供应链系统，至于为什么叫菜鸟，是取菜鸟的哪一个意思或者哪几个意思或者还有别的深奥用意，除了当初起名字的那几个核心人，其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配套电商的快递，本来是要送货上门的。不管是在淘宝还是别的网购平台购物的顾客，原本的需求除了便宜，还有方便，自然需要送货上门。
但是，也就网购和快递刚出来的那一阵，一些快递员可以做到送货上门。大概连一年都没有，送货上门就成了小区门口自取，又过了没多久，进一步变成了代放自取。因为菜鸟下了个蛋，叫做菜鸟驿站。或者，也可以认为是菜鸟给自己在菜地边修了一个又一个的窝。在这个带头作用下，一堆类似的东西如雨后春笋般在各个小区的外面诞生了，在“菜地”边诞生了，妈妈驿站、小兵驿站、丰巢等等。
当然，还得数菜鸟驿站铺展最广，数量最多，规模最大。一个大型小区外面，往往都不止一家菜鸟驿站。
自从有了这些玩意，快递送货上门，基本上便销声匿迹了。
最高兴的，并不一定是快递员，虽然他们一下子省时省力了很多，但貌似要将一部分派送费，拿出来给驿站。
因而，最高兴的，自然是驿站了。
最不高兴的，自然是希望送货上门的顾客了。
按理，就算有了驿站，快递也要问问顾客是否需要送货上门，是否方便送货上门，但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快递根本连问都不问，直接就给放驿站。
并不是所有的顾客都逆来顺受，开始也有投诉有抗议，然并卵，压根就改变不了人家的大气候，快递和驿站，联手成功把一开始的试探性不送货上门，变成了模式性的不送货上门。
三
一旦发现试探很容易变成模式，试探便可以成为常态，所要探的底，也就没了底。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你们小区外面的菜鸟驿站，最近又成功地把一种试探变成模式了。
这种新模式，叫做自找自取自出库，简称自提。
原来，消费者到快递站取件的时候，快递站好歹还有工作人员根据取件码帮忙取货、核对、出库。现在，菜鸟驿站干脆连这些环节都取消了。消费者自己根据取件码，自己到堆积如山的货柜上去找，找到了自己在一个自动的机器上扫码出库。
这下，菜鸟驿站一下子轻松了，原来需要两三个人甚至三五个人的快递站，现在就一个人坐到那玩手机就行了，遇到实在不会自己弄的也都爱理不理地起身帮找一下。本该他们干的事，转嫁给了消费者。消费者在逼仄的空间里去一件件辛苦去找所受的麻烦和不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一群人都在找，货架难免会出现被翻乱的情况，有人找到了按程序扫码出库，有人找到了不出库同样拿走了，拿错了别人的，一样可以出库成功。如此一来，拿错快递，丢失快递的事，就层出不穷。
有一次我就拿错了快递，不是我有意拿错的，而是和我的取件码对应的货柜上放的就是别人的东西，而我本来的东西，原来早被挤到下一层的缝隙里去了。就这将错就错，我一样把不是我的东西出库成功，走出去了在光线明亮的地方才发现名字和电话不对。
这足以说明，随便一个人，进到驿站里，有码没码，有货没货，随便就能取走任何一件东西。等真正的货主来了找不到，那才叫麻烦加麻烦。
更草蛋的是，也不知道是快递公司还是快递站的做派，很多时候连快递到站的短信都不给发了，快递到没到，取件码是多少，消费者自己在网购平台上看去。
面对这个新的“草蛋”，更加的“草蛋”和越来越“草蛋”，自然也有很多消费者表示强烈的不满，尤其是根本操作不了这些环节的老人和小孩，更是一脸懵逼无所适从。别的小区驿站工作人员面对不满和质疑不知道是何反应，反正我们小区外面那家菜鸟驿站的小伙子歪的很，头都不抬地说，你去投诉去，爱到哪投诉投诉去！
他哪来的那么大的牛皮，自然是菜鸟驿站这种新模式给他的牛皮。
四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个新试探变成的新模式，就发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交通运输部颁新修订的《快递市场管理办法》发布之后。
这个被普遍称为“快递新规”的办法明确规定，经营快递业务的企业未经用户同意，不得代为确认收到快件，不得擅自将快件投递到智能快件箱、快递服务站等快递末端设施。
这个新规是从2024年3月1日开始施行的，可悲的是，还没等到广大消费者普大喜奔，快递企业不但没人理会执行，以菜鸟驿站为代表的快递站，干脆连核对取件都不给弄了。
这时候，再回头来看菜鸟之所以叫菜鸟，原来不是人家来给你当菜吃的，而是把消费者当菜吃的。消费者的小区，就是他们的菜园，每一个网购的消费者，都是它的菜。它吃了我们这些菜，越来越下一堆的草蛋。
菜鸟们之所以一步步变本加厉，就是人家先试探了不送货上门，消费者们从不接受到习以为常了，现在人家又进一步试探了桃代李疆，消费者们还不是得慢慢习以为常。至于快递拿错了、丢失了，人家才懒得操心呢，你去找卖家退款去，你去找快递公司索赔去，反正菜鸟们，少不了一根毛。
没有最牛皮，只有更牛皮。没有最草蛋，只有更草蛋。
曾今，电商的横空出世让实体店一下子倏忽进入了寒冬，都说是电商干掉了实体，那不久的将来或遥远的将来，又会是什么干掉电商呢？
要我说，很可能就是越来越牛批越来越草蛋的快递和快递驿站。就让它们更加牛批吧，牛批的可以连国家的政策都不管不顾还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就让它们越来越草蛋吧，草蛋到无以复加地把菜往死里吃，看还有多少人愿意和这种“鸟”玩，看还有多少菜愿意让它们吃。
文字 | 浮 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