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丨袁婀娜
文丨亢 娟
图丨王银聚
农历八九月间,糖炒栗子、水煮栗子占据了市场的角角落落,空气中弥漫着栗子的甜香味道。可每次看到它们,我心底就会生出一阵痛意,想起那段苦涩的过往。
那时我四五岁年纪,奶奶去世不久,父亲从矿上回来,失去了工作。
冬天庄稼收仓入库后,父亲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肩上搭个麻袋,从我们家住的北山走二十多里路上到南山,在大山的沟沟坎坎里拾橡壳,也捡回一些毛栗子。
天黑了,父亲背着橡壳下山,到收购站换回两元钱。到家后,除了把钱交给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父亲还会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毛栗子,放到桌子上。
这些黑褐色的小东西扁扁的,光光的,在灯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第二天,母亲会把它们水煮或埋在灰堆里烧熟,剥开皮让我吃。
杏黄的栗子肉香香的、甜甜的,面软可口。我让母亲也吃一口,母亲摇摇头,说栗子里有头发,父亲在树缝里扒拉一天,曾被挂掉一大把头发。
“栗子里没有头发啊,爹头发那么短,挂不住。”我说。
“没有头发也有脚臭味,你爹的脚天天在石头窝踩、枣刺缝里钻,鞋都烂成一片一片了。”母亲又说。
的确,父亲天天上山,纵然鞋底钉了皮革,布鞋面还是刮了不少口子,像飞起一只只小蝴蝶。好在他天天早出晚归,没人看见。
有一天父亲回来时,那只飞满蝴蝶的鞋因为太破,过洛河时鞋帮脱落,掉到河里冲走了。
父亲撕下棉袄里布裹住脚,在冬天的石子路上走了回来,到家解开布,一个脚掌血淋淋的,白布上留下一个暗红的脚印。
父亲又从口袋里掏出栗子放在桌子上。我抓起栗子扔到门外,喊:“我不吃毛栗子,里面有脚臭味。”
父亲几天没有上山。一天早上,我睡醒起来,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家。爷爷说,他们都上山拾橡壳去了。
天黑时,父母一起回来了,母亲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印。
我摸着她的头问:“你是不是挂掉了一大把头发?”
母亲说没有,随手给我一把橡仁,还有几个毛栗子。
“毛栗子有头发,有脚臭味,我不吃!”我也学着母亲的话说。
他们依然早出晚归上山拾橡壳,还带回一些栗子、山枣和沙梨,可我再没动过。
看到它们,我就仿佛看到爹妈的衣服破破烂烂,双手像干树皮,上面裂满了血口子。
一天傍晚,父亲卖完橡壳往家走,猛然看见外婆挎着篮子走亲戚回来。父亲远远地躲着走,可外婆还是看见了。
外婆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老远扔给父亲就跑。十块钱在风中跑了好长好长的路,父亲看外婆走远,不得已才折回去拾了起来。
他坐在灯下,不停地摩挲着那十块钱,低着头对母亲说:“咱家离山上远,她婆心疼咱,想帮一把……”
“那咱不去拾橡壳了,马上也该过年了,娘碰见会难过的。”母亲说。
…………
此后多少年过去了,我再没吃过栗子,曾经艰难的日子、无助的生活,让我再品不出栗子的甜味了。
作 者 简 介
○亢娟 宜阳县高村人,宜阳县作家协会会员,莲岳诗词协会会员,一直从事教育工作,闲来读书、写作,作品散见于《河南诗人》《彧华》《关心下一代》等报刊。
朗 读 者 简 介
○袁婀娜 网名“洛阳女儿”,新闻工作者,洛阳晚报“红娘帮帮团”红娘,负责给单身朋友们组织、策划相亲会,为他们牵线搭桥。喜欢唱歌,是中国邓丽君歌友会洛阳分会负责人,喜欢阅读,爱好历史,醉心于北魏历史。
THE END
洛浦听风
编辑:小闫
审核:广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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