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有四款减肥的GLP-1药物,原本可用于降糖。司美格鲁肽最负盛名,全球年销售额直追抗肿瘤药的“药王”——默沙东“K药”(帕博利珠单抗,商品名:可瑞达)地位,2024年6月在国内获批减肥。礼来的替尔泊肽则以“挑战者”姿态出现,除了靶向GLP-1,还靶向GIP,两个靶点可以在调控能量代谢方面互补,理论上效果更优,2024年7月在国内获批减肥。
最早一批用药者正陷入“停药即反弹”的焦虑。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主任医师、教授于淼在一次科普会议上提到,有多达29项关于长期减重的研究指出,使用GLP-1药物后,两年内反弹的比例超过一半,五年内反弹超过八成,仅有约10%的患者停药后能基本维持。
2024年7月,中华医学会内分泌学分会发布《肥胖患者的长期体重管理及药物临床应用指南》(下称《指南》)。其中提出:生活方式干预可以与药物治疗并行。比如,在初始就让肥胖者用药;超重者则在生活方式干预效果不佳、3个月减重小于5%的时候,尽早启用药物治疗。
《指南》还为临床合理用药提供了可循路径。“肥胖药物这两年才到临床,大家不是太熟悉。”曲伸说,《指南》专门针对肥胖药物的临床应用及常见问题,详细介绍了现有药物的应用方法、注意事项、适应证以及用多久、怎么用的问题。“什么时候用药、如何用、用多久、何时停,给临床医生提供了合理的医学依据,设定了合理的治疗方案。”
一名肥胖者的理想诊疗路径应该是什么样的?他或主动就诊,或在社区、体检筛查中被提示就诊,来到医院后,医生会通过BMI、腰围等初步评估肥胖状况,若需要做体重管理,则再进行一系列检查如病因评估、代谢及合并症评估,最终医生下综合诊断,并帮助患者设立减肥目标、实施减肥策略。
罗樱樱指出,研究已经发现,从体脂率下降幅度、心肺耐力、代谢健康等多个维度来看,生活方式干预联合药物治疗的长期疗效,优于单纯的生活方式干预和药物治疗。
最坏的情况是,肥胖引发并发症,患者又讳疾忌医,导致身体受到不可逆的损害。
刘思博33岁,BMI一度超过44,她早就被发现血糖过高,但拒绝就医,延误了治疗;直到一系列糖尿病并发症暴发,医生告诉她“要么瘦,要么死”。她最终做了减重手术,但一只眼睛已无法挽救,永久失明。
为什么会出现用药人群错配?肥胖者因何不愿前往医院?这背后或许存在着个体的病耻感。
这种情况在肥胖者中相当普遍。“病人很困惑。”在中国肥胖大会上,北京友谊医院减重及代谢外科副主任、主任医师张鹏直言现在肥胖者就诊时可能遇到的困境:“一个医生一个想法,十个医生十个方案,去营养科首选营养,去减重外科首选手术,去中医科首选扎针。甚至同一个科室想法也不一样,营养科这个医生用‘5+2’,那个用‘16+8’,这个用生酮,那个用低卡——患者:‘我到底怎么办?’”
另一个极端是,很多体重在正常范围甚至偏瘦的人,却积极寻求减肥手段。这种人群错配会导致诊疗资源的浪费,滥用药物的风险也令人忧虑。
多位临床医生反复强调,要在医生指导下用药,要在适应证内用药。在医院,要想开GLP-1药物减重,患者需要先挂内分泌或减重门诊,由医生评估其是否符合超重、肥胖标准,要做血液、尿液、甲状腺彩超等一系列检查,且不属于用药禁忌人群才可开具处方。医生会充分告知用药风险,并要求患者定期复查,以作用药剂量的调整。
肥胖是一种影响全身系统的慢性病,发病率还在逐渐上升。从公共卫生角度探讨应对之道,不可避免要重新审视专科医生乃至医院的诊疗流程设置。
多名专家均向财新表示,长期体重管理意味着一套系统性、个性化、多学科的治疗方案。这代表患者很难指望通过一位专家、一个科室,就能找出满意的治疗方案。为适应新的肥胖防治理念,诊疗流程和模式的改革势在必行。
张忠涛认为,现阶段多学科诊疗(MDT)是最可行的解决方案。“把传统的学科打乱组建一个肥胖诊疗科,短时间内很难做到。而在门诊建立一站式、以病人为中心的体重管理中心,多学科医生来到中心共同诊断和治疗,是比较现实的。”
在这种情况下,绩效分配是否公平、合理,直接影响到各科室参与MDT的意愿。“这几年我在公立医院尝试了多种MDT模式,可以说不断碰壁。”张鹏在中国肥胖大会上分享道,“短期内可以谈情怀,长期还是要谈绩效。”
Writing by Denise J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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