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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用模棱两可的新疆经验以及有关中亚的所有知识和想象去扫描和匹配该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陌生的错位感、夹杂着失望和疲惫的情绪。
2018—2021年,单频录像,彩色,有声,14分20秒
叶无忌
2021年11月,策展人鲁明军建议我邀请几位欣赏的艺术家一起在武汉剩余空间做一个展览。这个展览最终定名为“沙漠玫瑰”,其中展出了叶无忌《中亚日记》的四部影像以及一份项目读物。我由此第一次在现实中认识了叶无忌,我们一见如故,交流了很多在新疆创作的经验。他告诉我他正在研究新疆在改革开放前后出现的一批建筑,并无私地和我分享了他收集的档案资料。那批档案非常精彩,在叶无忌看来,那些建筑有政治性的,有商业性的,也有宗教性的,它们大多带有伊斯兰文化特征,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一种奇观。那些造型优美的建筑大多已不复存在,现存的也正处于迅速消亡的过程中。我激动地告诉他这个项目太有意义了,非常有紧迫性,值得立马展开纪录和创作。我那时刚在外交公寓做完“边疆宾馆”的个人项目,他还给我发来了他收集的新疆各地边疆宾馆的档案和图像。在被深深震撼的同时,他的分享也为我打开了很多视角,原来新疆这片区域还可以从这些有意思的角度进入。在那之后,我经常问起他这个项目的进展情况。最近他告诉我他已经五年没去新疆了,觉得这个主题已经和他如今的生活相距甚远,没有太多切身感受,所以只能暂时作罢。我想想,自己也有五年没有去过新疆了。作为艺术家,我完全理解他:创作一定需要跟自己的切身经验或者情感发生关联,它并不仅仅是去做一个有意义的项目那么简单。
新疆建筑设计研究院,2006
“中亚”这个词对于叶无忌的实践来说,最早是一种策略,他喜欢这个词所蕴含的模糊性和暧昧性,并希望用“中亚”的视角去理解新疆这片广袤而复杂的区域。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这个视角至关重要,它能够保证“尽量平衡而又不失道德”的讲述,把新疆放进“中亚”的版图里去想象,也能抵抗某种单一、同质化的历史叙事。[1]2023年,叶无忌终于去到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旅行了两周,在与当地现实的摩擦中,“中亚”这个概念竟清晰了起来,就像一个人的幻想被无情地实现后反而分崩离析,由此产生了很多错愕。在哈萨克斯坦阿斯塔纳的街心广场,他忽然发现了一架装甲车,这立马激起了他似曾相识的新疆经验,他对着装甲车非常慌张地按下快门,并警惕地环顾四周谨防被人抓包,但后来却发现那辆装甲车其实是以“打靶”为主题的游戏装置。当他怀着朝圣的心情走进一家名为“吐鲁番”的餐厅想吃一顿羊肉抓饭,却被告知只有牛肉抓饭。并不是羊肉抓饭卖完了,而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当他用模棱两可的新疆经验以及有关中亚的所有知识和想象去扫描和匹配该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陌生的错位感、夹杂着失望和疲惫的情绪。
叶无忌,出生于1991年,时值海湾战争爆发,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动工,世界上第一个网站被建立,沙特阿拉伯放映了第一部电影,克格勃停止了所有活动。2019年某个周日叶无忌成为了中亚抓饭协会的会员并笃信抓饭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最近他还是一个都塔尔业余演奏者,木卡姆学生,今天,叶无忌是80亿人的其中一个。
刘雨佳,艺术家,现工作、生活于北京。刘雨佳的影像创作将基于亚洲自然景观的纪实素材、文学、民族志、民俗学和游记进行编织,通过打破纪实与虚构的界限建构具身的情动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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