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之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爱上操场。
从前想到它,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惨痛的回忆:立定跳远时,我不仅没跳到自己的身高,还在全班同学面前摔了个大马趴;呼哧带喘地跑完八百米后,我的喉咙里满是血腥味,腿一软就跪坐在草皮上,再也爬不起来;冬天跑操时,穿着厚厚的棉服,脚步沉重,脸上像被冰冷的刀子割过……即使有运动会这样偶尔美好的瞬间,也无法抵消这些日常折磨所带来的痛苦。
谁知道上了大学之后,以往操场上的狼狈模样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坍塌成了一个很小的微粒,更多的空间则被关于操场的丰富多彩的图景填满。
其实我最初踏上大学的操场并非自愿,而是因为学校要求跑步打卡,不承想这成了我爱上它的契机。打卡和体能测试不一样,不需要豁出命去,只要狠下心迈开腿就足够。跑之前我心里还怵得慌,但真正跑起来后,心里的犹豫被彻底打消,耳边只有风声打着自然的节拍呼呼地吹过。
我喜欢下晚课后去操场上跑步。上完一天的课,总算有能够喘息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什么都不用去想,只需要全情投入地感受周遭的一切。四周都是安静的夜色,只有操场上喧嚣不止。操场被一排高大的水杉包裹着,外围昏黄的灯光透过它们密密匝匝的枝叶斑驳地闪烁着,像一圈星星。
晚上的操场多的是上完课顺道而来的“跑友”,有的个儿高腿长,迈着轻快的步子,只留给我一个远去的背影;也有跟我一样喘着粗气跑跑走走、走走停停的;还有结伴同跑,其中一个在喘气的间隙努力对另一个喊“深呼吸”的……各有各的可爱。但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还不足以让我爱上操场。
我看见了这里的青春和自由。
有时候会听见同学们在这里大声唱音乐剧。几个人对着音响围坐在一块儿,优美的声音与异国的语言合在一起流淌出我叫不出名字的剧目,其中一个女孩拿着话筒笑着说:“我们是一群热爱音乐剧的疯子。”他们的歌声是有魔力的,听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微笑。这歌声还被吹过操场的风带到更远的地方。
碰上重大足球赛事,操场上早就有人放置好了投影仪,并利用球门固定好幕布。球迷们穿着不同样式的球服,三三两两地坐成一团,聚精会神地盯着正在直播的大屏。像我这样往来跑步的人只要看观众们的反应就知道战况如何,他们有时爆发出一阵喝彩,有时又是一声接一声的长吁短叹。
有时候随机舞蹈活动也会在这里举办。音响里随机播放着动感的音乐,大家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听见自己喜欢的歌曲就冲到中间跳舞,尽情地挥舞着四肢。其他人则为他们的勇气和精彩的舞蹈欢呼鼓掌。更有甚者,兴到浓处,一边跳一边唱出了声,更激起了大家热烈的赞赏。
有时候一迈进操场的门就闻到一股又香又臭的味道——螺蛳粉味儿,便知道是有人在“野餐”了。我不得不惊叹于同学们的智慧,确实没有哪个地方比操场更适合吃螺蛳粉了——这味道在这里打扰不到别人,被风一吹就能散去不少。几个人带着小马扎、野餐垫,备足了零食和饮料,吃着、喝着、聊着,不用专门去找公园的草坪,在学校里就能体会到野餐的乐趣。
除了跑道和绿茵场,操场的看台也有无数鲜活的故事发生。
有时候会有人坐在高处拨弄着吉他,传出隐隐约约的琴声和低唱;有时候会有人拿着麦克风和小音响,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来一次露天演唱会;还有人捧着书和资料大声地背诵。因为操场大概是校园里为数不多的发出声音而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地方。
是的,在大学校园的操场上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你可以抱着游戏机仰躺在绿茵场上;可以一边播放着评书或者相声,一边慢悠悠地闲逛;可以在边角处跟着视频跳绳、做操;可以约上三五好友来一次飞盘大战;还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只是吹着风发呆。
除了人类,在操场上还能遇见意外的访客。一团撒欢跑着的白色影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小狗;猫迈着轻盈的步子踩过沙坑的边缘;叫不出名字的漂亮鸟儿振翅从上空掠过,直插进水杉树丛;当然了,振翅的不仅有鸟儿,还有各种飞虫……
原来,操场不仅可以被汗水和泪水浇灌,更可以被歌声和笑声填满;不仅可以锻炼健康的体魄,更可以滋养丰盈的心灵。它没有多么复杂精致的器械器材,却有在四周高楼里享受不到的舒畅的风。
我爱操场,更爱操场上许许多多个幸福的瞬间。
又到了一个晚上,去操场上吹吹风吧!
(本刊原创稿件)
原刊于《读者》(校园版·成长)2024年第8期。期待您的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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