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肃南·吟唱家园·文学展播之十一||李均:做客

文摘   2024-07-30 08:30   甘肃  



回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康乐草原,我们去牛毛山下康尕大叔家访旧。正巧,康尕大叔和小儿子雪松刚刚牧羊归来,笑哈哈地在帐篷前迎接我们。

“哎呀呀,是哪路祥云把贵客引来了?有些年没见你们啦!”

“是啊,是啊!我们专门看望你来了!瞧你老人家,吃了多少羊肉呀,脸上都快渗出油来啦!”同伴老张的一句话,引动笑声一片,在草原传播开来。

才端上香甜的奶茶,老人已吆喝儿子去宰羊,我们连忙劝阻。康尕大叔说:“早些年你们来,我康尕别说宰个肥羯羊,就连个乏羊肋条也难得让你们吃上。如今,这算个啥,宰只羊就像打颗鸡蛋。正巧,我们今天也准备宰羊,也不是专为你们。话说回来,你们几个又能吃多少!”

乘老张和康尕大叔拉起家常,我走出帐篷极目远眺。这时,天边的云霞也如同火一般,牛毛山高处被玫瑰色霞光映照得熠熠生辉。牧归的羊群正陆续回归棚舍,那些夜间不返回的牦牛还在山坡上悠哉游哉地晃荡。

帐篷中升起的袅袅炊烟,和山下草原上随风荡起的一层层绿浪,勾起了我对往事的追忆。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秋末,我们来调查牧业发展情况,第一天就来到康乐队的秋季草场——牛毛山。只见山上东一块、西一洼的荒坡地里,堆积着小山包一样的草袋子,条条沟壑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光秃秃的山岭上不见一只牛羊。奇怪,牛羊到哪儿去了呢?

我们在山下碰到了一位老人,便上前问:“老人家,你怎么在石滩上放羊呵?”

“不在这里放,让我到哪儿去放呢?草场开成了地,草皮挖去烧成了灰。我原来305只的羯羊,放了三年,乏死了176只……”

而今,牧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前不久,我们听康乐镇来城里办事的牧民说,自从开展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牧民们对草场加强了管理,通过以草定畜,播撒草籽,防虫灭鼠等措施使草原得到修复……康尕大叔的那座秃岭现在已变成芳草萋萋、绿浪滚滚的优质草场。近年他牧草、毛和肉连连丰收,收入节节增长,去年还参加了省里的劳模大会。

“小李,快来吃饭吧!”康尕大叔还以三十年前的习惯口吻喊我。我回到帐篷,只见炕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酥油、烧馍、炒面、曲拉、酸奶子,更不用说那才出锅的,热气腾腾鲜美无比的手抓羊肉。康尕大叔斟满牧场自酿的青稞酒,一个热烈浓情的傍晚,拉开了帷幕。

夜渐渐深了,帐篷内外一片寂静,只有毛毛细雨轻轻落下。我躺在地炕上辗转反侧,心潮起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变的是康尕大叔的好客,和从前不同的是,他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净,而今只有喜悦。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帐篷。一夜的细雨,把广袤的,芳草如茵的牛毛山洗刷得碧绿闪亮。缕缕薄雾似轻纱,像烟岚,浮动飘逸,馥郁的野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极目远望,从天涝池流下的一股股雪水像洁白的哈达,从天空湛蓝的背景脱颖而出。一顶顶帐篷宛如落在地上的朵朵白云点缀在草原上, 那匆匆走过的牦牛、悠闲自在的群羊,合成“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连动画面,把人的视域引向邈远的天地。

我们就要启程了,康尕大叔穿着锃亮的马靴为我们送行。他站在如同绿绒织就的草原上,站在清冷而甜润的空气里,笑容绽放的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图片:张存安
作者简介: 李均,甘肃省委宣传部原副部长兼省文明办主任

肃南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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