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行的瓶子3 来源/天涯
我曾经做过三年的出租车司机,但不是上车按路程打表那种。因为我们这搭客的两轮、三轮摩托很多,和他们的廉价方便竞争不过,所以我一般是做些到周边市县的短途,也就是有客人包车,或象客运中巴一样拣够一车四五个客人,就拉到邻近市县或乡镇。
价格比中巴贵点,可我这类的士的优势在快捷,直接送到家门口,而且深夜了还能随叫随到,所以生意还不错。
但就是前年吧,我坚决不再想做了,把车转让了。家人朋友都不明白,说做得好好的,收入不错,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干了。我推说累,辛苦,经常有交警路政什么的查罚款,其实真正原因不是这个。这个我不大好和亲友们说,只和老婆说过,就是跑车的那些日子里,遇到的一些令人心悸的事,让我实在受不了了。本来我文笔不大好,不知道怎么说,但看到那么涯友说了这么多灵异的事,我也想试着写出来,看看有没有朋友遇到过相同的事,或有没有什么科学解释。说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轻拍。
先说一个简单些,没那么惊悸的事,别的如果涯友有兴趣听,我再慢慢说出来。我也套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我也许没把全部东西都说出来,但我保证说出来的都是真实经历的。
那应该是2009年11月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送一个有急事的熟客到乡下,大概90多公里的路程。送到的时候,已是晚上10点多了,我又立即往回赶。这个乡下在山区,比较偏僻,回到市里只有一条县道,破破旧旧,坑坑洼洼的。一路上,我心里比较忐忑不安的,因为毕竟深夜了,那段时间经常发生些拦路抢人抢车的案件。还有路上要经过一段大概有10多公里的路,两边都是山,没有村庄的,可以说是无人区,谁知那会不会有歹徒埋伏拦路什么的。
一路上,尽管路不好走,我还是尽量开得飞快。刚开始还好,路边不时闪过一两户人家的灯火,没觉得什么。可是开了50多公里路程的时候,慢慢就只剩下黑暗一片了,渐渐连黑乎乎的人家也见不到一户了。我知道,就要进入那段无人的山路了。说真的,那时真的挺后悔,那么晚送客人跑到乡下,其实是出租车行业的忌讳,一般人都不拉的。可我那时刚做不久,生意不怎么好,加上那客人是我哥的好朋友,乡下母亲病了,还加了一倍包车价钱,这样我也就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车慢慢开上了盘山路。其实这条路说是县道,其实更确切的说比村道好不了多少,就两个车道能勉强会车。而且一路上顺着山弯弯绕绕,起起伏伏。有些路段都是处在两山夹缝之间,开着开着就觉得两边的大山要倒下压来一样,很渗人。
就这样,我小心翼翼地在山里穿行,时间已经是12点了,路上再也没遇到别的车和人。感觉整个天地都睡了,就我一个人象个小萤火虫似的,在黑越越的山里飘动。路上哥和老婆都来了一次电话,我报了平安,叮嘱老婆先带孩子睡了,不用等我。如果顺利,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开出这山路,回到温暖可爱的家。
可是如果真这么顺利的话,就没有下面的灵异故事发生了。就在我翻越山里一个长长陡坡的时候,可怕的问题出现了。我的车爬的时候,先是没力,使劲踩油都不上,过了一会竟然就熄火了。我的妈呀,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那时的感觉。我的是新出租车,来之前是加满油,车况非常好的。可竟然无缘无故地熄了火,还是在这样四周都是大山密林的荒野里。我感觉头皮都麻了,当时我就处在坡底下上点,四周都是大山和各种密密丛丛的各种树和植物。车发动不了,可是还有电,白白的灯光在薄薄的夜雾中就射得二、三十米远,在层层夜色的包裹下,更显得我这辆车的渺小。
我当时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要是不贪这点钱,就不用把自己象个小虫一样丢在荒山野地里了。但无论这样,我还是怀着侥幸拿出工具下了车,打开车盖希望是小毛病,尽快把车修好,离开这鬼地方。可是我鼓捣了半天,也没半点效果。无论怎样都是打着火,一加油就熄火。弄了半个多小时后,我彻底气馁了。只有最后一条路,搬救兵了。可是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有谁肯来呢,我只好碰碰运气打电话给我哥,谁叫是他惹来的事呢。没想到捣出手机一看,我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格信号都没有。我心里发毛了,没经历过那种情境的朋友,是无法体会我心里的恐惧的。一辆车,一个人,和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四周黑压压一片,还有些山间的夜雾在飘荡。那时是11月份,山间晚上气温很低。我在车上关窗上锁,不敢开大灯,不敢开音响,怕把电池弄光了。一个人在瑟瑟发抖地抽着烟,心想怎样熬过这样的长夜。后来下半夜的时候,我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打起了瞌睡。迷糊间忽然感觉到车外有东西在走动,还有东西在轻轻地敲我的车后窗。我吓得一下子把车灯全打开,再往后面一看,什么东西也没有。
终于熬到凌晨5点多,天上露出点鱼肚白,周围的景物也渐渐清晰起来。这时我才看清车子的右边是一个山洼,上面有一些不大的土坟包,大概有二十多个。左边山上也有,但相对少些。天亮了,我也没那么害怕了,心想有鬼白天也不敢出来了。这时心怀侥幸又试着打了一下火,轰地一声,车子竟然发动了,我一踩油,竟然不可思议地完全恢复了正常,我立即逃跑似的飞快离开了那。
回到家后,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我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发冷发热。我哥来看我,我就和他说起了这件事。他也很惊讶,半晌说不出话来。沉吟了一下,他忽然问我:你还记得我们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吗?爷爷?我只知道他在六十年代好象做过公安,不过后来在红卫兵砸烂公检法的时候,被迫害死了。哥说,是了。我们爷爷那时是我们县的公安局副局长,很多人都是他亲手逮捕,送上刑场的。你昨晚停车的那个地方,就是以前行刑枪决的地方,很多罪犯都是爷爷亲自监督行刑的。一些没人认领的罪犯尸体就埋在那里。只不过过去几十年了,没人记得那里了。
听了哥的话,我口瞪目呆,一阵冷汗。难道是那些被爷爷枪毙的罪犯要来找我报仇?不然这怎么解释呢。后来有一年我去湖南韶山旅游,听那的导游说了一句同样匪夷所思,有些相似的事。说韶山的毛主席铜像在辽宁做好后运往湖南。在经过江西井岗山的时候,车子就莫名其妙地坏了,请遍了当地的修车师傅也无法修好。那时有个人说,是不是毛主席老人家经过井岗山,想上去故地重看一下。各人听了虽然觉得没谱,但没别的办法,都只好相信。于是开车师傅就对毛主席的铜像拜着说,主席啊,如果你想上井岗山看看,那我们就在这里留两天,等您老人家看了我们再走。于是车子在井岗山脚逗留了两天,第三天再一打火,车子就完全好,顺利上路了。
下面我再讲一件跑车路上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这件事不止是我,还有别的出租车司机也遇到了。这件事在我们那的出租车圈子里引起了不少的震动,虽然时间过去挺久了,现在想起还是令人惊悸。
那是2010年3月左右的事,我们这发生了一宗十分惨烈的交通事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晚上在郊区横过一条马路的时候,让一辆飞驰的出租车给撞飞了。当时周围的人们立即报警,并将孕妇送往医院。而那辆出租车,肇事之后马上逃跑了。
孕妇送到医院的时候,脑部严重受伤,陷入重度昏迷。更为严重的是,医生发现她还是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只不过她看起来有些胖,送医的人一时没看出来。孕妇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都没能醒来。孕妇年轻的老公和家属哭得死去活来,要求医院保住孩子。结果医院就剖腹抱出孩子,由于被撞得太厉害了,孩子也是一出院就送进重症监护室。
后来挺惨的,这女孩一天后抢救无效死了,孩子三天之后也跟着去了。当时引起了全城轰动,新闻大幅报道,很多好心人士前往看望。当然,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不会忘说的。就是那辆肇事出租车,一直没抓到。虽然有目击者,有监控,可是最后发现那是一辆套牌的黑车。也就是有些人用报废拼装车,套上出租车的牌,就跑黑车。这种车在我们这边不少,我们出租车司机都是深恶痛绝。但除非你验他们的发动机号,抓现行,否则没啥办法。
这件事就发生在那起交通事故后的两个多月后。由于肇事车没抓到,全城对交警的不满到了极点,交警也是悬赏什么的,却没什么效果。我们出租车司机也是十分郁闷,因为虽然是黑车,但毕竟是披着出租车的外衣,给我们抹了黑。
就在那时起,我们出租车司子圈子开始流行一件事。说有人在夜晚一个人跑车,到了偏僻灯光昏暗路段的时候,会忽然发现后座无缘无故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女人。但一到有灯光和人多的地方,就会立即消失了。
刚开始,我就当个笑话,因为出租车司机没活的时候经常会聚到一起天南地北的乱侃,有的为了哗众取宠也会神啊鬼啊的胡扯。可是没想到,没到久,我自己就碰上了这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那天夜里大概10点多左右,我送一个客人到郊区回来。自从上次那次山里莫明其妙熄火的事之后,我再也不敢晚上跑乡上远路了。最多送送郊区,十几二十公里左右。
送完客人回来,还有十多公里到市区了。由于今天生意不错,我心情挺轻松的,就把碟子开了,放汪峰的《怒放的生命》,音量调得很大,高兴地跟着狂吼,反正又没人听见,是吧。这时车子驶过一片农村与农村之间的田地,有好几公里远吧,路上没车,也没人,就我一台车一个人在黑夜中穿行。
我想着就能回家了,唱得正起劲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没错,虽然车上只有我一个人,碟机的音量开得很大,但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一个女人嘿嘿地笑了两声。我头皮立刻炸了,人的笑声和别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我听到的是一种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毫无感情的干笑,这不会错。我觉得头上背上全是冷汗,因为我想起了出租车司机中流传的那个故事。但我没敢回头看,谁知道回头会看到什么血淋淋的恐怖东西呢。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调低音量,脚加快油门。那时我觉得全身都因恐惧因僵住了,脑子里好象停止了转动。过了一会,那个声音没有再发出来。我稍稍平静些,眼睛的余光不禁地瞄向了车里的后视镜。妈呀,我觉得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后座上真的有个人的影子。而且能从头发装束看出是个女人。头发上最显眼的就是戴着个发卡,有个轮廓,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嘴里不断地念着乱七八糟,也不知不对头的佛经、基督、道教,啥口号都念出来了。幸好这时已到郊区,我一狠劲踩油门,车子飞速冲进路灯灯光里。几分钟后我再壮起胆子回头看,后面那女人早已完全没了踪影。
我出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另一个出租车司机老胡,因为流传那个后座女人的事就是他那说出来的。开始的时候我不信,还笑他胡编,可现在找他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一见老胡,我就揪住他,也不让他出车,连忙把昨晚的事都说了。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天合不回来。好一会,他才眼睛里透着惊恐地说:“是她!是她!她死不瞑目,阴魂不散。”“谁?!”我惊疑地抓住老胡问。他呆呆地还沉浸在恐惧中,好一会才说,“两个月那起车祸你不记得了吗?”什么?!我吃了一惊,“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他,这两个月各地都发生有车祸,哪可能就是她?!”老胡双掌捂住额头,低低地说:“我认得她。因为车祸那晚我也在场,参加了抢救。她头上就带着个发卡。”我再一次被震蒙了,半天回不过劲来。老胡那仿佛从地底下透出来的声音又幽幽地说:“本来我也不确定就是她,因为带发卡的女人很多。可是你想为什么她就是跟着我们出租车,没跟别的私家车呢,因为那晚撞死她母子两个的,就是一辆出租车呀。”妈呀,听老胡这么一说,我刹那间明白了。昨晚后座出现女人影子的地方,就在离发生车祸不远处!原来那女孩一直魂魄不散,就是想找出肇事的真凶啊。
我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紧紧抓住老胡的手,声音发抖地问怎么办,那女人鬼魂应该不会认错人吧,昨晚那笑话很恐怖啊。老胡说,你快去城郊的南山寺,求些辟邪的东西挂车上,这应该有用。他话刚说完,我马上有人追杀似的跑了,直奔城郊。
第三天再出车的时候,我车上放了桃木剑,灵符,八卦镜,据说是开光的毛主席挂像,还有一本小圣经。还叫乡下一个据说是法力十分强的道士师傅,绕着我车喷了一大圈的护法符水。这些也不知有没发生作用,因为我也再没敢晚上走过发生车祸那条路。
不过没多久,在警方的大力追查下,那个肇事司机在外省的某个地方抓到了,据说判了10多年,赔了一笔钱。而后座女人影子的事,也再没听说哪发生过了。
下面这第三个故事,在灵异中,应该算“灵”一类的吧,不算恐怖,但挺离奇。
其实很遗憾,这个事不算是我亲历的,而是我听另一个出租车师傅说的。但其中的有些事,有些地方,有些人,都是我真正知道和认识的,所以也算很接近亲历吧。
我们做出租车这行的,有个老吴,五十岁出头了,是出租车司机中资格最老的。可以说从我们这90年代有出租车开始,他就在做了。老吴为人和善,乐于助人,又讲义气,所以我们都很喜欢跟他在一起吃吃喝喝吹个牛什么的。有一天刮台风,雨很大,生意很少。我们几个司机便聚在一个小饭馆里,点几个便宜的菜加上啤酒,就天南地北的胡诌起来。
其实做出租车这行的,算是社会底层,接触十分广泛,各行各业什么样的人都会碰到,所以扯起来就没边没际。有个司机小杨说,他父母去算他和他女朋友两人的命,说两个人命里相冲,八字不合,就坚决不让他们结婚。那个八字佬还说,小杨上辈子太薄情欠了几个女人的债,这辈子婚姻会非常波折。几句话弄得小杨苦恼不堪,就抓住我们问算命这东西到底准不准,人究竟有没有上辈子的事,有没有灵魂投胎什么的。我们都笑他爸妈迷信迂腐,竟然凭一个八字佬的话来决定儿子的人生婚事,实在可笑。只有老吴听到这,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缓缓地说,这世间有些事,你不知道,不代表就没有。算命依括的是易经,他们这行能流传千年不衰,说明还是有点道理的。
小杨接着追问,那人真的有上辈子吗?有前世投胎轮回吗?这回老吴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如果真有投胎就好啦,那人还用怕死干嘛,死了不又有新的开始吗?大家都笑了,想想也是,这些都是很玄的事,我们凡人怎么能弄得清楚呢。这时老吴喝口啤酒,摸了摸脸,又说话了:“不过,有些事,真的挺离奇,难以解释清楚。”听他这么一说,我们知道有戏,立刻来兴致了,立刻就缠着老吴说。
老吴犹豫了一下,乘着酒劲,他好象下了决心似地说:这件事过去好多年了,我没和别人说过,今天大家既然有兴致,那我就说说,因为这件事也是我们出租车行业里发生的。让你们知道一下也好。
接着,老吴就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十几年前发生的,令人难以致信的离奇故事。
老吴在开始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表情有些凝重,仿佛是荷马在讲述那部遥远的史诗。我们也不敢轻佻开玩笑,就在一旁安静地听。
老吴说,那时大概是1995年的时候,城里刚开始有出租车,数量不多,行业也不是很规范。那时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个出租车司机,叫小伟。
老吴是在跑车中认识小伟的,那时他很奇怪,小伟的车总是带着个小孩,四五岁左右,在副驾驶室里爬来爬去的玩。在大家有时候停在一起等客的时候,老吴就好奇地问小伟小孩是谁。小伟淡淡地笑笑说:“是我儿子”。“那为什么你要带在车上呢,小孩虽然小,但占了一个位子,你开车的时候还要照顾他,这会很影响你生意的啊。”“没事的,他调皮,只肯跟着我,少赚点没事。”小伟还是笑笑回答,很轻描淡写。
可是渐渐地,老吴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小伟回答得轻松,其实一点也不轻松。他是本地人,很小就没了父亲,老母亲在乡下农村靠着种几亩地过活。小伟十几岁就出来到深圳、东莞等地方打工,进厂干过一天上班十几个小时的操作工,做过被人白眼厌恶嘲笑的推销员。他不怕苦不怕累,从不抱怨什么,总是比别人更拼命地干活,因为他觉得只要拼命工作,肯定会慢慢改变贫苦的生活状况的。就是这样,在东莞,他认识了他的老婆,其实也不算法律上的老婆,因为小伟家里太穷了,没领证,也没有回乡办婚礼。后来生下了儿子。
为了让老婆孩子过上好的生活,小伟没日没夜地工作。每天强装笑脸到处跑推销一种工厂用的粘胶带,他老婆就在附近工厂打工。小伟每天不管多累,回家能见到老婆孩子就觉得非常幸福,就很有希望。他总是抱着老婆孩子满怀憧憬地说,我一定会努力推销更多的胶带,拿更多的提成,等我们有钱了就做点小生意,不让你和儿子再受苦了。
但是生活并非如小伟想的那么如意。可能80后的人都会知道,90年代的时候,东莞深圳遍地工厂,可是全国各地的打工大军也浩浩荡荡。想找一份工作很不容易,薪水也低得可怜,通常只有几百块。更糟糕的是,那里查暂住证、计生证什么的很严,动不动就要抓去罚款,交不出钱就要遣送到劳教所关上几个月。
小伟夫妇工资都不高,还要出钱托人照看孩子。好不容易积蓄点钱,又被抓去罚款花了个精光。有好几次,房东上门追讨房租,小伟只能苦苦哀求缓交几天。然后又得打起精神,四处奔跑去推销他那并不好销的粘胶带。
终于在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小伟的老婆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穷困生活,留下一封信跑了,留下小伟两父子相依为命。
上面这些,有的是别的知道情况的出租车司机和老吴说的,有的是老吴和小伟成为好朋友后小伟说的。至于小伟后来一个人带着孩子的生活,他没有说太多。他只是说,再苦再累我也不能扔下儿子,不能把他送回农村过和我从前一样的生活。他就象只小虫,不停地奔波在东莞深圳并不属于他的钢筋混凝土森林之间,与别人不同的是,他身边要经常带着他年幼的儿子。我难以想象带着个孩子到处去推销,父子俩饥一餐,饱一顿的情景,不过要是换了我,我肯定就做不到。
后来,儿子到了快要上学的年龄,小伟就回到家乡城里用积蓄买下了一辆出租车。其实是半买半赊,因为小伟没那么多钱,就和出租公司的老板承诺说一年后还清。那时我们这的客运市场太混乱了,什么中巴,摩托,有证无证的全可以上路抢客,所以出租车并没有多少人想干,出租车的老板也就答应了小伟。
小伟买下出租车后,觉得生活有了奔头,就没日没夜地跑车。那时他儿子才五岁,还没到上学的年龄,他也没钱付得起我们那对他来说价格高昂的幼儿园托教费,所以就一直带着儿子跑车。小伟拼命到什么程度呢,只要有客人叫,无论白天黑夜,就算是我遇到那种见鬼的遥远山路,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其实许多人都知道,90年代的时候中国哪里的治安都不好,后来公安机关还搞过严打车匪路霸的大行动。
这个80之前的朋友可能有记忆,那时混乱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坐车经常有地痞流氓不给钱,问他要还要给揍一顿。有的公然拦截大巴中巴小车,把全车乘客洗劫一空,不相信的朋友可以问问家中的长辈,这种恐怖的事并不遥远。所以老吴他们看小伟这么拼命,就经常劝他要注意安全。可小伟总是苦笑着说,我还要还买车的赊款,还要养儿子,要奉养乡下的老娘,不拼命怎么行呢。再说我也有应对的办法,身上尽量少带钱,如果真遇上劫路的,最多给搜光钱,打一顿就是了,这总比没钱交房租吃饭好。
听他这么说,老吴他们很唏嘘,也很无奈,只能平常尽量帮小伟一把。比如有的司机生意好的时候遇到客人,而小伟又恰巧没客,就会说有事,就让给小伟拉。而老吴更加古道热肠,看小伟带着孩子跑车十分艰难,就经常在小伟要跑远路夜路的时候,把他的儿子带回家给老婆帮忙照看。
小伟的儿子叫小峰,虽然生活艰苦,但健康成长,十分聪明可爱。小伟对小峰也是爱得不得了,能带的时候都尽量带在身边。有时宁愿自己啃个馒头就开水,也要让小峰吃好点。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小峰6岁多了,到当地一所小学上了学前班。
而小伟也逐渐还清了赊欠款,生活慢慢好起来。那时候,我们经常见到这样一幕,小伟一到学校放学时间,就会推掉所有的客人,第一时间去接儿子放学。他总是把出租车停在学校对面的一棵树下,然后满怀深情地等儿子出来投入他的怀抱。
如果故事能够一直这样延续下去,那小伟父子毫无疑问地会象今天的老吴一样,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可有时命运就是这样的乖张,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发神经,给你狠狠地来这么一下。很不幸的是,小伟就是个悲怆的受害者。
亲爱的朋友们,不知你们有没有看过美国著名作家杰克.伦敦写的《马丁.伊登》这本书吗?你们知道这本书对三、四十年代美国一代青年人的影响有多大吗?不过很遗憾,我也没看过这本书。我只知道它的大概内容,就是说一个美国青年马丁.伊登喜欢上了一个美丽的富商女儿,为了能匹配她,能娶她,他不要命地工作,什么都肯干。
可就在他要有所成就的时候,富商无情地使奸计把他的所有都骗走了,还把女儿嫁给了别人。马丁.伊登最后在绝望中开枪自杀。
我想说的是,小伟的故事和马丁.伊登的故事很相似。所不同的是,小伟追求的“美丽的姑娘”,就是他憧憬的幸福生活。而命运,就是那个阴险无情的富商。最终不仅戏弄了小伟,还夺去了他的生命。
在说了前面一段后,老吴的声音突然变低沉了,好象遇到了他不愿意回忆,却又无法回避的痛苦的事。他顿了一会,平缓了一下情绪,又继续开始说:那应该是1996年的冬天,离过年不远了。
那时我已和小伟成了莫逆之交,他和小峰成了我家的常客,有时我们亲得就象一家人一样。那天晚上,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晚特别冷,外面还下了小霜。小伟带小峰到我家,说接了个客人,要送去邻近的县,把小峰放我家照看一下。
我老婆和女儿们都非常喜欢小峰,所以以前也经常帮他带的。可是今晚我感觉有点不放心,就和小伟说,这么晚了,去到邻县有100多公里远,恐怕路上会不安全,就劝他不要去了。可是小伟说,叫车的客人是个女孩,说家里父亲病了,还会加点钱,没事的。
我一听是个女的客人,天气又这么冷,想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所以就叮嘱他小心些,送到后不要急着回来,等天完全亮了再在那里找个回头客,小峰我会帮他送去学校的。
说到这,老吴的忽然有些哽咽了,叹着气说,我那时真该拦着他啊,要不他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不一会他又摇头说,我就算拦也拦不住他,他太拼命了,这都是命啊,老天为什么让小伟这样善良的人有这样的命呢!
小伟走的第二天,一直没消息。老吴不停地打他的传呼机,都没有回音。老吴心里开始有不祥的预感了,不过那时他心里想,最多可能只是出了车祸,很多就会找到的。
直到第三天,城里开始流传一个可怕的消息,在离城二十多公里一个偏僻的山坳,发现一具被火焚烧的尸体。现场有车辙印,一些散落的纸片,还有两段烧剩下的腿骨。老吴马上去公安局询问情报,后来公安局的人给了一些现场的纸片他看。老吴一看,立即嚎啕大哭。那些纸片就是小峰留在车上的作业本,歹徒撕来作火引子,所以丢到了地面。
由于案件太凶残恶劣了,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半个多月后就破了案。原来那晚小伟拉的客人完全就是一个陷阱,歹徒先用一个女孩来租车,让小伟失去警惕。然后在跑到二十多公里的时候,那女的说内急要方便,等车一下停下来,路边埋伏的两个男的立即就上来夺了车。这三个都是吸毒的,抢车就为了换钱买毒品。为了怕小伟认出,就残忍地杀死了他。
小伟死后,我市出租车行业一片悲恸,大家都自发地组织来看小峰,也捐了一些钱。但在小峰的去留安置上,大家意见有了分岐。有的人说送小峰回乡下奶奶家,或小伟嫁在外地的姐姐家,有亲人照顾好些。可是老吴坚决反对,因为他知道小伟生前最痛爱小峰,最担心的也是小峰回农村生活,重走他小时候贫苦的老路。而且老吴也知道小伟的母亲和姐姐都十分困难,根本无法照顾好小峰。最终,老吴决定,他自己收养小峰,承担起小伟父亲的责任。
从那时候起,老吴就成了小峰的养父。为了让小峰不那么伤心,大家都没把真实案情告诉他,只和他说出了车祸治病去了。六、七岁的小峰也不是懂得太多,就是奇怪以前每天爸爸都来接他的,问老吴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接他。老吴很心痛这个可怜的孩子,于是他一有空也每天开着出租车去学校门口等小峰,就在以前小伟等的地方。
就在小伟死后不久,大概有两个多月的时候吧。这天下午老吴忙完生意后,又到学校门去等小峰。他在树下抽着烟,想着事,大概还有十多分钟学校就放学了。这时他看到旁边有一条小白狗,大概也是两个多月大的样子。
蹲在树底下,离他车不远处,眼睛直望着学校门口。它仿佛刚跑了很远的路,在不断地吐着满是唾沫的舌头。这种小白狗小黑狗在我们那地方太常见了,因为很多人家养来看门,也有养来杀肉吃的,所以老吴看了也没啥奇怪。
后来老吴接了小峰就回家去了,也没再留意那小白狗。
但是有点奇怪的是,从此以后老吴就经常看到那只小白狗在学校门口出现。有时它会绕着树跑跑,有时会叨个骨头什么的在地上啃啃。可到放学的时间,它绝对端端正正地蹲在学校门口,眼睛直直地望着校门方向,象在等什么。看见得多了,老吴也开始有点兴趣了,他开始认真观察这只小白狗。它会不会是哪家养的,来等它的主人呢。这天,就快放学了,老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狗,想看它到底是等谁。等学校放学,学生们涌出来,一下子老吴也顾不得看狗了。连忙接上了小峰,这时他要打火起动车走的时候,无意间看了狗的方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时那只小狗就蹲在离他车四、五米远的地方,呆呆地看着他。不,确切地说,是看着小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老吴说他无法形容,反正他说没想到狗也会有这样的眼神,好象充满着复杂的感情。
终于有一天,老吴没去接小峰,那天他发现把小峰把那小狗带回了家。他问小峰怎么回事,小峰说学校门口很多同学欺负这只小狗,用石头砸它,踢它,可它就是不走,还一个劲地围着我转,舔我的脚。
其实老吴并不喜欢狗,因为他女儿被狗追咬过,也怕它伤害小峰,所以对狗有些排斥。于是那天晚上他拿点东西给那白狗吃了之后,就把它赶跑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老吴可能也就永远把它当成一条普普通通的狗,它会在哪自生自灭都与老吴,与小峰无关。
那天老吴又到学校门去接小峰,那只白狗也在旁边不远处蹲着。只是它已经有5个多月大,接近一条成年狗了,但不知是吃得不好怎么的,有点瘦。正等着,忽然老吴看见有一个农村打扮的人拿着个棒子连着的绳套,悄悄从树后摸出来,一下子就套在了那只白狗的脖子上。那白狗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下,吓得跳起来挣扎,呜呜地直叫。可是那绳套是专门缚狗的,那农村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就把白狗绑得结结实实。
老吴看着,也不觉得是什么事,因为他那抓狗吃狗是很平常的事,说不定这狗就是那农村人家的呢。可是就在农村人绑那只狗的时候,狗呜呜叫着,脸却使劲扭向老吴,眼神里满是哀求。究竟是不是哀求呢,其实老吴也说不清,不过他感觉这几个月这狗挺可怜的,就下车走上去问那农村人是怎么回事。
那人很气愤地说,这狗家伙,一生下来不久就到处乱跑,害我好找,今天终于让我找着了,我要卖给狗肉市场去。老吴问他是哪里的。他说是XX镇XX村的,老吴有些吃惊,那里离城里可有二十多公里啊,这狗怎么跑这么远。那农村人又接着气愤不休地说,这狗一生下来两个月大能跑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过了几天又浑身脏兮兮地回来,陪伴狗娘一下。然后又跑出去,好久都不见。要不是前几天有个邻居进城说看见它,我还不知道这狗家伙在这里。
老吴此时心里觉得十分惊奇了,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狗,会独自跑二十多公里到这个学校门口,而且几乎天天如此,那真有点不可思议。忽然,他想到些什么东西,连忙又问那农村人,你是哪条村的???那农村人又说了一遍,老吴细想一下,不禁如当头一棒般大吃一惊。那条村子就是小伟被杀旁边的村子啊!再算时间,这条狗不正是小伟被杀那时出生的吗?
那时老吴完全蒙住了,他觉得自己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他发颤着自言自语,可那农村人已经把狗装进编织袋里,扛上走了。
好一会,老吴回过神来,他发疯似地大叫,等等!站住!可是那人已不见了踪影。老吴开上车,顾不得等小峰了,马上顺着那农村人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大概追了有三、四百米的时候,终于见到那人扛着袋子,正气喘吁吁地往市场方向走——那里有个狗肉市场。
老吴一个急刹车停在那人前面,把那农村人吓了一大跳。老吴跳下车,马上抓住农村人肩上扛的棒子,大叫,我要这狗。那农村人以为老吴是来抢狗的,连忙后退几步,也大叫说这狗是我的,我有邻居可以作证。老吴回过神来,连忙说他想买下这狗。最终花了几十块钱,把白狗买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想起了陈瑞那首有名的歌《白狐》。其实自古以来,狗的灵性一点也不比狐差。可是为什么蒲松龄这么喜欢狐精狐仙呢,可能是他想着用狗来比喻那些变化的美女不大雅观吧。呵,纯属乱想,大家不要见笑。
好不容易把第三个事写完了。这个故事写得很辛苦,因为都是听老吴说的,我要回想,还要补充。可能有的朋友觉得这只白狗不够灵异,因为没做出什么令人非常令人惊异的事。
可是大家要明白,小伟生前就是一个小白狗一样普普通通的人,在这个人世间艰苦地生活,抚养儿子。上天并没有因为他死了,就会给他什么特别的法术,成为狗精狗仙之类的。如果白狗真是他托身,那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陪着他最舍不得的儿子,能看着他成长。
至于这个难以解释的事,据老吴说他后来也专门去问了一个挺有名的道师,就是在我们这经常会帮人算命,驱邪,祈福,还有上身跳大神那类的人。
那个法师掐指算了半刻说,正常人死了魂魄都会立即收入轮回,等待司神的安排。可是小伟死的冤气太重了,还有他死的那一刻肯定是最挂念舍不得儿子,所以才会有一缕魂魄飘飘荡荡,无意中进入了待产的狗舍里。
呵,至于是不是真这样,也无法去考究,我们也只能听听,感慨一下而已了。
这几个小故事,我没想到会得到那么多朋友的喜欢和支持,谢谢大家了。有的朋友问了我一些问题,包括前世、灵异、因果什么的,说真的,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对这个也想不明白。还有的朋友问我是不是个写手,有个朋友还邀请我去文学网站连载这篇故事。
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大家,我不是写手。本来只是想写写前面两个灵异恐怖事情搏大家一看的,可没想到看到有朋友支持,信心劲头上来了,又写了小白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