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自打跟周凌从省城回来,我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总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后来实在跳得我心烦,就干脆弄了一小块胶布粘上了。晚上,我忍不住打电话给周凌,问她是不是有啥事发生?周凌不解地说:“没啥事啊,我感觉挺好的啊,你咋总疑神疑鬼的。”
我喃喃道:“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连几日,我暗中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似乎一切正常,但又好像哪里不对。我发现有同事在我的背后小声地议论着什么,等我走近他们又不说了,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心想,莫不是我和周凌在省城逛商场的时候被人看见了,大家在背后说我的闲话?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而已,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这样想着,我双手插着裤兜,转悠到了乡镇企业科侯井明的办公室。侯井明看我来了,嬉皮笑脸地说:“哥们儿,有好烟没,给来一根。”我说:“没啥好烟,长白参抽不?”侯井明戏谑地说:“这么大个主任,就抽长白参啊,好歹也得弄个中华啥的。”我说:“上哪儿整去?我家又不是开银行的,抽不起。”
说着从兜里拿出长白参,递给侯井明一根,自己嘴上叼着一根,然后用打火机一一点着。侯井明探过脑袋,点着烟之后,深吸了一口,再长长地吐了一溜烟圈,突然淫邪地说道:“兄弟最近艳福不浅啊?”我一愣,惊讶地问:“你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侯井明死死地盯着我:“你跟我还装啥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幸福路那个土特产专卖店的娘们儿是不是被你泡上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知道呢?他可是一个典型的小人。
我故意装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说:“净瞎扯,你听谁说的,根本没有的事情。”
侯井明仰头呵呵一笑:“冤枉你才怪了,咱这小县城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你跟那娘们儿在一起好几次都被人看见了,那天你跟她是不是去省城了?还有人看见你们俩一起挎着胳膊逛商场呢!”
我心中叫苦不迭,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这也透得太他妈的快了。我没有说话,一边抽烟,一边琢磨着应对他的办法。这猴精明似乎说起来还没完:“不过说实话,哥挺羡慕你的,那娘们儿是不错,感觉趴身上都能压出水来,嫩得很啊。人这一辈子啊,该享乐的时候就得享乐,别等年纪大动不了了才想着干这事,那多亏啊!”
猴精明说得没错,他可是一直按着这样的人生观点活着呢。记得有一次,单位有个招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官,是地市级主管乡镇企业的一个处长来本县调研,本来吃完饭就该走的,但是猴精明喝多了酒,色心来了,非要拉着人家处长按摩。那个处长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是到下属单位来检查工作,如果太过分了也不好;但猴精明却一个劲儿地怂恿人家说:“没事的,又不是外人,就当到家了,尽情地玩就是。”
然后强拉硬拽地给他找了一个小姐。我在旁边心想:奶奶的,分明是自己想嫖妓,却硬要拉着人家处长下水。果不其然,结账的时候,人家处长没干,我也没干,就他自己干了。过后还跟我说:“妈的,这些当官的,有几个不色的,说不干这不也干了。”我一句话给他顶了回去:“人家确实没干,就你自己干了。”说得他直翻白眼。
想起这件事,我忽然就有了对策,不紧不慢地对侯井明说:“嗯,不瞒你说,我倒真想把那小娘们儿拿下呢,我合计着怎么不比嫖小姐强?嫖小姐容易得病不说,传出去也没脸见人啊。这年头找情人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我一句话说完,猴精明立马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其实我这句话看似平淡,却很有杀伤力,里面实则蕴藏着杀机。一方面的意思是你侯井明有把柄在我手上,不要在我的婚外情上做文章,否则没你的好处。另一方面我是想强调,我对周凌有想法不假,但还没和她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有实质性关系,也不足以成为任何人拿来威胁的话柄。
侯井明连连说:“那是,那是,怎么也比找小姐强。不瞒你说,我要是有了这样的女人,情愿一辈子都不找小姐。”
我相信侯井明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说话的同时,脸上都现出向往的神情。
晚上回到家里,我又仔细观察杜晓梅的神情,心想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如果她知道周凌挎着我的胳膊逛商场了,肯定杀了我的心都会有。
谢天谢地,一连几天杜晓梅都没有动静,依旧是每天面无表情地忙来忙去。
杜晓梅在信用合作社上班。我说:“你在窗口服务应该面带微笑才对,干吗整天板着个脸?”杜晓梅说:“本来每天强挤着笑容就够累了,回到家里不想笑了。”我说:“这对我不公平啊,敢情你把笑容都给别人了,回到家里把怨气都撒到我身上啊?”
杜晓梅说:“我也想笑,但是你得给我笑的理由啊!”杜晓梅说这话时,满脸的无奈表情。她这话说得很让人深思,认真分析大概就是我做得不好,每天应酬不断,对家庭照顾得少,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如果她再知道我在外面有了外遇,估计就更笑不出来了,不哭出来才怪。
说到底还是平凡日子过惯了,到了“七年之痒”的阶段,夫妻之间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激情,彼此看谁都不顺眼。这种婚姻状况在很多家庭中都普遍存在。所以,杜晓梅这话说出来之后,我基本上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我认真分析了一下自己,要不是有出轨这件事情,我觉得我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平日里,我对杜晓梅也算知冷知热,一年到头总要创造机会领她和孩子出去旅游两次,在物质生活上更是随着她,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看中了一套化妆品,动辄要上千元,我连眼睛都不眨;她说自己的年龄增大,眼袋出来了,想要整容去掉,我说那就去整,钱我来出;她回来跟我念叨,说同事都买了貂皮大衣,穿着真是漂亮,我说那咱也买,就开车带着她去省城选了一件,花了一万多。
这些都不算,最主要的是我让她在亲友面前有面子,一般亲戚们有个大事小情,大都由我出面摆平。大家都说她找了一个好老公,就连她的姐妹和同事们也都嫉妒地对她说:“晓梅呀,看你命多好,找这么一个能干的老公,能挣钱,还知道心疼人。”每当这时,杜晓梅的脸上就会出现满足的神情,故意谦虚道:“好什么好啊,一家不知一家事,你们是不知道而已,他身上的臭毛病可多着呢。”
杜晓梅说的也是实话,在一起生活久了,我所有的缺点和毛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可这个世界谁又能没有缺点和毛病呢,我总认为看人要看大方向。而我本人,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虽然应酬多了一些,但是喝酒之后从来不耍酒疯,更不会打老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从来不参与赌博。我知道男人沾染上了这个东西,多半都会输得倾家荡产。
一个不输不耍、能挣钱、会养家、脾气好的男人,你还能要求我怎样呢?我觉得在男人堆里,怎么也能混个中等偏上了,这个世界比我败类的男人多得是。如果我没有和周凌的这一档子事,我想我真的可以算作一个不错的好男人。可问题的关键是,我现在不是了。
我满以为日子会平安无事,可一天下班后,我发现杜晓梅没做饭,正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我一边换鞋,一边问:“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杜晓梅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可真能装!”我疑惑地问:“我装什么了?你今天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
杜晓梅看着我,突然问了一句:“周凌是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释道:“哦,她是开土特产品专卖店的,和我们单位有一些业务上的联系。”
杜晓梅斜着眼睛问我:“仅仅是业务上的联系?”
我说:“是啊!要不还能怎样?”
杜晓梅哼了一声说:“不对吧!是情人关系吧?”
我有些怒了,这种怒是被逼问之后的一种无奈反应。
我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难道非常希望我有外遇咋的?如果你真的希望,那我明天就找一个去。”
杜晓梅没再说话,捂着嘴呜呜地哭了。她哭得很伤心,那眼神中含满了绝望。我忽然意识到她这次没准儿是掌握了什么确切的证据,否则她不会哭得这么伤心。那一刻,我心疼极了,我真的不想伤害杜晓梅。我很后悔,我知道那种痛彻骨髓的绝望后面,可能就是一颗破碎的心。
我走到她的面前,胆战心惊地替她去擦眼泪,她突然叫了一声:“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磊,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不知道把握,一错再错的。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别以为我离开你就活不了。”
“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跟她只是业务关系,别的啥事也没有。”看杜晓梅还是不信,我干脆举起了右手,信誓旦旦地说:“要不,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和她有什么事情,就天打雷劈。”
这种紧要关头,即便是发毒誓也比事情败露了强。
杜晓梅看我毒誓都发出来了,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好,等我抓到证据,看你还怎么狡辩?”
我听了心里哇凉哇凉的,暗自琢磨着,肯定又是哪个龟儿子告的密,居然连周凌的名字都整出来了。要是被我发现是谁说的,老子一定让他好瞧!
我给周凌打了电话,当时周凌在电话中还满是兴奋地跟我说:“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姐和内蒙古那边有土特产的业务,人家邀请我们去玩呢,她不去,咱俩去吧?”
我语气低沉地说:“不行,去不了。周凌,这次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咱们的事情被晓梅知道了。她还知道了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我看咱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联系了,免得把事情闹大。”
我说完,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动静。我知道周凌生气了,刚刚她还在兴头上,却被我硬生生地泼了一盆冷水。我刚想进一步解释一下,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忙音,周凌撂了电话。
我想了想,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她却不接。反复拨了几次,她终于接了,劈头盖脸地就给我一顿臭骂:“以后搞不定老婆,不要来找我。我说过很多次了,最鄙视你这种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有本事摆平一切还出来乱搞!”说完,周凌又把电话挂了。
这次我没有再回拨过去,心中有些窝火。是的,周凌说得很对,我他妈的是没摆平一切,以至于现在两头不落好。我决定从此不再跟周凌联系,趁着这个机会跟她做个了断。婚外情这东西以前没搞的时候,不知道其中的奥秘,真正搞的时候还真他妈的累,每天提心吊胆的不说,还总被人奚落。
我这种人不适合搞婚外情,因为我属于那种坏得不算彻底的男人。要么你就啥都不去想,也不要考虑任何后果,只享受婚外情的欢娱;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忠于配偶,忠于婚姻。最可恶的就是我这种,一方面想要出去风流,另一方面还怕伤害了家庭,怠慢了情人,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行为,最后可能哪方面都没处理好。我大力地往空中啐了一口,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对自己说:行了,从今以后彻底回归家庭,再也不去做那痴心妄想的勾当。
一连几天,我都好好表现着,不是往家里买肉,就是买鱼,还经常亲自下厨房烧菜。我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博取杜晓梅的欢心,我想以实际行动赢回杜晓梅的好感。可是,杜晓梅对我所做的一切却视而不见。我知道她在冷眼旁观着。
不管怎样,我还是比较憎恨那个嚼舌根子的人,我知道要不是因为他,我和杜晓梅的关系不会闹得这么紧张。我发誓要揪出这个人来。闲来没事的时候我就开始瞎琢磨,究竟告密的会是哪一个?思来想去,身边有这么几个人值得怀疑,首先是杜晓梅的三个死党同学:一个是做保险业务的叫赵红,经常到我家里来,特别能说,经常是说得唾沫星子直飞。每次来我家都要跟我推销又出了什么新险种,有什么好处等,每次听说她要来,我都先躲起来。
第二个叫张文婷,是一名高中老师,人非常传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平时最恨的就是那种出轨的男人,经常和杜晓梅在一起交流教育孩子以及规矩老公的心得。第三个叫付丽丽,开饭店的,她是杜晓梅的初中同学,上学那时候和杜晓梅同桌,两个人非常要好,后来她婚姻受挫,离了几次婚,人也变得风流成性。
仔细想想,似乎三个人都有可能泄密,只要她们知道我和周凌的事情,难保会说出去。首先,赵红是搞保险的,那嘴巴像机关枪一样,一旦开口,就把不住门,什么话不溜达出来?再说张文婷,她那么恨出轨的男人,又和杜晓梅那么好,为了姐妹情谊,会很容易把我出卖。
最后那个付丽丽更是不保准,这女人的人品本身就有问题,为了拉招待单独找过我,言语中很是轻浮。我听得出如果我把单位招待多往她的店里领,她陪我上床都行。我当然不会和她上床,但也只是象征性地往她的店里领过几回客人,不因为别的,只是她店里的饭菜做得难吃。我糊弄单位的钱可以,怎么也不能糊弄自己的肚子啊。所以说她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我得罪了她,所以就报复我。
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头都有些大。我知道凭空想象是没用的,谁都有可能,谁都没可能,这话只有最终从杜晓梅嘴里得到证实才行。至于单位的人,我基本排除了告密的可能性,因为他们没有和杜晓梅很熟悉的。侯井明再精明,也不会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跟杜晓梅汇报我的事情。
想到这儿,我不禁慨叹,别的男人在外面搞个婚外情顺风顺水,有的甚至搞多少个都滴水不漏,我他妈的搞一个还搞成这样,可真够失败的。当然,这也是相对比而言,如果跟赵忠发比,我还算幸运,好歹没搞成他那样,居然在外面要再养个家,害得大姨子差点吃药自杀。
其实婚外情这个东西,因为人的个性和目的不同,最终表现的结果也千差万别。有的是为了金钱和利益,有的是为了权力的占有,也有的纯粹是异性间的相互吸引。但无论怎样,造成对他人的伤害似乎都不应该,就好像我也希望找个情人,但同时也不希望对家庭造成伤害一样。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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