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的春天,母亲曾在北京短暂从事过家政服务,那时我还在读初中。母亲说,每每看到主家和我同龄的孩子放学,便会想起我,终究还是匆匆离开北京,回到老家。几年后,母亲又和二姐一起远赴新疆采摘棉花,返乡的火车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母亲带回来的甘草,很甜,夹着丝丝的苦引。除此之外,母亲一直生活在老家,未曾远离过那条名叫泉河的河。二零零七年,大学毕业,迟迟找不到工作,我告诉母亲,我想去北京找到工作,母亲回答说,你想去哪就去哪,你有本事去哪就去哪。就这样,我留在了北京,我路过安贞街道时,时常想起母亲曾经来过这里,假期回老家聊及此事,问母亲具体的小区名时,她却始终想不起来。母亲年轻时就晕车,且随着年龄也越来越严重,加之我的薄孝,母亲没有再来过北京,她只是听过安贞高楼间的风啸,远望过来自北方的沙尘。二零二零年,疫情期间,母亲不慎摔倒,导致右腿粉碎性骨折,我未能返乡照看,心里一直愧疚,母亲久患的慢阻肺等病状,又让医生无法进行手术治疗,此后便卧床休养,一直未能恢复行走,且时刻需要制氧机才能维持血氧饱和度。二零二二年十二月,疫情管控放开后,我于元旦前返回老家,试剂显示父母都正在感染新冠病毒,陪护母亲住院接受抗病毒治疗后,咳嗽症状缓解,但对身体的伤害却未能恢复,春节期间,母亲状态便不太好。去年二月,母亲再次住院治疗,入院头天晚上吃饭聊天都好,我带着媳妇孩子赶到医院,母亲还提醒父亲,别忘了给她孙子压岁钱。
到了夜里,母亲病情急转,只有输液的针,间歇刺痛着她的手腕,颤抖着,我握起来,想把那些痛都转到我的身上。
工作原因,便是短暂返京再赶回老家,母亲仍不忘叮嘱我说,她好了,病治好了,要我回北京工作。我松开握着母亲的手,再返京,周中,也是母亲离开的那天,我没有陪在床前。
村北边的那块地,长满了西瓜秧,母亲葬在了那里,下葬那天,连续多日的雨停了,母亲生我于盛夏,却在初春时离开了我。一年了,我会时刻想起母亲,想起我的母亲,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