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拾之珍 | 托马斯·洛夫·皮科克《梦魇修道院》(十二)

文摘   2024-11-11 12:00   新加坡  





未拾之珍

Uncharted G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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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About the Author



托马斯·洛夫·皮科克(Thomas Love Peacock,1785-1866)是英国浪漫主义时期的重要作家、诗人和讽刺作家。他以其独特的文学风格和机智的讽刺闻名,特别擅长通过对话体小说对当时的社会、文化和文学潮流进行批判和调侃。皮科克早年接受私人教育,广泛阅读古典文学和哲学,这对他后来的写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皮科克一生创作了多部小说,其中最著名的是《梦魇修道院》(Nightmare Abbey),这部小说讽刺了浪漫主义文学的典型特征,并以讽刺的笔法描绘了当时几位著名浪漫主义作家,包括拜伦、雪莱和华兹华斯等人。皮科克与浪漫主义诗人珀西·比希·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关系密切,两人互为知己,这种友谊也对他的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


皮科克的作品风格独树一帜,以哲学性的讨论、精巧的讽刺和幽默的笔调著称,尽管他与浪漫主义作家交往甚密,但他对浪漫主义的激进情感主义常持批判态度。除了文学创作,他还曾担任东印度公司的高层职员,在任职期间继续创作文学作品。




《梦魇修道院》

Nightmare Abbey



第十二章
尊贵的懒散先生有个习惯:每次从餐桌离开后去拜会女士们,总要先退下片刻,再精心装扮一番,以确保自己以最佳的形象亮相。法图像往常一样侍候,但这次他面带极度的沮丧,告诉主人他刚刚确定修道院闹鬼了。希拉里夫人的女仆——法图近来对她颇有好感——前一天晚上在回卧室的路上,被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那个身影裹着白色裹尸布,头上缠着血淋淋的头巾,在一条走廊里徘徊。她吓晕了过去;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黑暗中,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该死的——混蛋——天哪!”法图大叫,故意强调每一个可怕咒语的部分——“我才不想见什么鬼,绝对不,即使给我全世界的潘趣酒我也不想。”
“法图,”尊贵的懒散先生说,“我见过鬼吗?
“从来没有,先生,从来没有。
“那我希望我永远也不会见到,因为以我现在脆弱的神经状态,我恐怕那会对我来说太过了。好了——把我的束腰带松一点,因为这种平民的吃饭习惯真的——别太松——考虑一下我的身材。就这样。我希望你不要再给我讲鬼故事了;因为,虽然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但当一个人在夜里醒着时,如果想到它们,就容易产生一种让人发冷的幻想,特别是当一个人突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睡袍挂在床和窗户之间的月光中时。
尽管尊贵的懒散先生禁止法图再给他讲鬼故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着法图已经讲过的那个故事;当他下楼去喝茶和咖啡,来到图书馆和其他人在一起时,这个故事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几乎不由自主地问弗洛斯基先生,他认为弗洛斯基先生是个最有智慧的人,是否有任何关于鬼魂出现的故事值得任何程度的相信?
弗洛斯基先生
大多数故事都非常值得相信。
贵的懒散先生
真的,这太可怕了!
洛斯基先生
两扇门让鬼魂找到通往上层空气的路:欺骗和自我欺骗。在后一种情况下,鬼魂是一种视觉欺骗,一种视觉幻象,一种具有感觉力量的想法。我自己就见过许多鬼魂。我敢说在座的诸位中很少有人没见过鬼魂。
尊贵的懒散先生
很高兴地说,我就从来没见过,至少我是这样。
林克斯牧师
我们有如此高的权威支持鬼魂的存在,不相信它们就是彻头彻尾的怀疑主义。约伯就见过一个鬼魂,它是专门来问一个问题的,甚至没等回答就走了。
贵的懒散先生
为约伯太害怕了,没法回答。
林克斯牧师
摩西让埃及陷入黑暗时,幽灵向埃及人显现。恩多的女巫召唤出了撒母耳的鬼魂。摩西和以利亚在他泊山上显现。一个邪灵被派到亚述王西拿基立的军队中,在一夜之间消灭了它。
巴德先生
鬼带着极大的愤怒来到你们中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洛斯基先生
马卡里乌斯询问了一个在沙漠中发现的头骨,让它在几个证人面前讲述了地狱正在发生的事情。图尔的圣马丁嫉妒一个假冒的殉道者,那个殉道者是他邻里的对手圣人,他召唤了他的鬼魂,让他承认他被诅咒了。圣日尔曼在旅行时,把一大群鬼魂赶出了一家旅馆,这些鬼魂每晚都占据客栈的餐桌,吃掉大量的晚餐。
拉里先生
乐的鬼魂,毫无疑问都是修士。一个类似的团伙占据了巴黎画家斯韦巴赫先生的地窖,喝光了他的酒,然后把空瓶子扔到他头上。
拉林克斯牧师
是一种暴行。
弗洛斯基先生
桑尼亚斯讲述说,每晚在马拉松战场上都能听到马匹的嘶鸣和战斗的喧嚣:那些特意去听这些声音的人因好奇心而遭受严重的惩罚;但那些偶然听到这些声音的人则安然无恙。
拉林克斯牧师
自己也曾在书房里见过一个鬼魂,那是除了鬼魂之外任何人都不会去找我的地方。我已经三个月没进去了,正准备去查阅蒂洛特森的著作,当我打开门时,看到一个尊贵的身影穿着法兰绒睡袍,坐在我的扶手椅上,读着我的杰里米·泰勒的书。它一瞬间就消失了,我也一样;至于它是什么或它想要什么,我至今也没能弄清楚。
洛斯基先生
是一个具有感觉力量的想法。鬼魂很少同时呼吁两种感官;但是当我在德文郡时,下面的故事得到了很好的证实。一个年轻女子,她的恋人在海上,一天傍晚穿过一些孤独的田野回家,看到她的恋人坐在她要经过的一个梯子上。她最初的情绪是惊喜和喜悦,但他脸上的苍白和严肃让这些情绪变成了警惕。她向他走去,他用庄严的声音对她说:“见过我的眼睛将不再见到我。你的眼睛看着我,但我已经不在了。”说完这些话,他就消失了;正如后来证实的那样,就在那天那个时刻,他在海难中丧生了。
整个聚会现在围成一圈,每个人都讲述了一些鬼魂轶事,不顾时间的流逝,直到在谈话的一个停顿中,他们听到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
拉里先生
所有这些轶事都可以用心理学原理来解释。对于一个士兵、哲学家甚至圣人来说,被自己的影子吓到比一个死人从坟墓里出来更容易。医学作家引用了上千个关于想象力的奇特例子。体弱、神经质、忧郁的人,被发烧、劳累或饮食不足所耗尽,很容易在自己幻想的魔法圈中召唤出幽灵、蛇发女妖、奇美拉和他们仇恨和爱慕的所有对象。我们大多数人都像唐吉诃德,对他来说风车是巨人,杜尔西内亚是一位高贵的公主:我们或多或少都是自己想象力的受骗者,尽管我们并不都会走得那么远,看到鬼魂,或者幻想自己是水壶和茶壶。
洛斯基先生
可以安全地说,我自己见过太多鬼魂,以至于不相信它们的外部存在。我见过各种各样的鬼魂:黑灵魂和白灵魂,红灵魂和灰灵魂。有些以可敬的老人形象出现,在我正午漫步时遇到我;有些是美丽的年轻女子,在午夜时分透过我的窗帘窥视。
尊贵的懒散先生
我怀疑它们已经证明了“触摸起来和看起来一样真实”。
弗洛斯基先生
绝对不是,先生。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纯洁。我和我的朋友们,特别是我的朋友萨克布特先生,以我们的纯洁而闻名。不,先生,是真正的无法触摸的鬼魂。我生活在一个鬼魂的世界里。此刻我就看到了一个鬼魂。
洛斯基先生的目光盯着书房远处的门,众人也都朝那个方向望去。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可怕的身影,裹着白色的衣服,头上似乎缠着血淋淋的头巾,进来慢慢地走向房间。弗洛斯基先生虽然见惯了鬼魂,但并没有为这个显灵做好准备,他从对面的门匆忙逃走了。希拉里夫人和玛丽奥内塔尖叫着跟着跑了。尊贵的懒散先生身体转了两圈,先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然后滚到了沙发下面。拉林克斯牧师跳起来逃跑,动作如此仓促,以至于把桌子推倒在格洛里先生的脚上。格洛里先生在图巴德先生耳边痛苦地大叫。图巴德先生的惊慌使他的感官如此混乱,以至于他错过了门,打开了一扇窗户,在惊慌中跳了出去,头朝下栽进了护城河里。阿斯特里亚斯先生和他的儿子正在守候他们的美人鱼,被溅水声吸引,向他扔了一张网,把他拖上了岸。
与此同时,塞思罗普和希拉里先生急忙去帮忙,当他们来到护城河边时,后面跟着几个拿着绳子和火把的仆人,发现阿斯特里亚斯先生和阿奎瑞厄斯正忙着试图把图巴德先生从网里解救出来,他被网眼缠住了,正愤怒地挣扎着。塞思罗普惊呆了;但希拉里先生一眼就看清了这次冒险的所有情况,突然爆发出一阵无度的笑声;笑完后,他对阿斯特里亚斯先生说:“你确实抓到了一条奇怪的鱼。”图巴德先生对这种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到非常恼火;但希拉里先生拿出一把刀,切断了他网状包裹的戈尔迪之结,平息了他的愤怒。“你看,”图巴德先生说,“你看,先生们,在我不幸的身上有一个接一个的证据,证明魔鬼现在正主宰着这个世界的事务;我毫不怀疑,今晚的幽灵就是阿波利翁本人伪装的,专门为了吓得我陷入这一系列的不幸冒险。魔鬼带着极大的愤怒来到你们中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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