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毕业,前大厂员工,主动离职,有若干存款

文摘   2024-11-27 08:03   北京  

职场内卷不息,离职博主前赴后继



01

离职博主,大概是2024年最火也最卷的一个赛道。

据媒体报道,仅在小红书上,2024年1-6月,“我离职了”话题笔记超过160+万篇,浏览量达3.8亿次。很多都是字节、腾讯、阿里等互联网企业的前员工。

今年5月,百度百科索性直接将离职博主标注为就业岗位,定义为“包括互联网大厂在内的离职员工们选择自媒体博主作为再就业岗位”。

在社交媒体上,最经典的离职博主人设是:985毕业、前大厂员工、主动离职、有若干存款。

从这个意义而言,离职博主内部也是有鄙视链的。

而流量呢,也高度集中于这些居于鄙视链顶端的离职博主。

连离职本身也是存在鄙视链的。高流量离职博主们无不是主动离职,也就是所谓的裸辞,流行套路是离职日晒出工卡照片,搭配“一个赞就离职”的吸睛文案,晒一波中英文PPT、穿着职业装的演讲照。

背后的道理也不复杂。很多人围观离职博主,其实是种自我情感的投射,干了打工人不敢干的事,过上了打工人幻想的快意人生,因此称之为打工人的“离职代餐”。

主动离职是一种潇洒,充满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恣肆淋漓,这显然会让网友“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但被优化、被裁员,则显然是一种屈辱乃至困难叙事,又怎么可能成为打工人的情感投射呢?

鉴于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的主动离职故事,有理由怀疑,很多离职博主即使是被裁员的,为了人设与流量,也会自我粉饰为快意恩仇的主动离职者。

总之,绝不能说自己被裁了。

面对无良上级与无尽内卷的工作环境,离职博主虽没有实现传说中的整顿职场,但与上司一言不合即横眉冷对,无所顾忌地挂冠而去,这几乎是一种打工人的都市童话了。

即使知道可能是假的,至少情绪价值拉满了。


02

走人时晒工卡只是离职博主的第一个高潮,更让围观者心驰神往的是“后离职生活”。

最被流量认可的经典套路是:离职后先至少躺平三个月,最好能有个半年,读书和健身可以有,旅行是必选项,海边和登山是标配,主打一个松弛感,最好还能出一次国,新马泰也就够了,最流行的口号是“重启人生的旷野”“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归国后,作历尽千帆大彻大悟状,高调宣布自己转型自媒体创业,初期目标是月入破万,中期目标是年入百万,远期目标是财务自由。

裸辞之初,离职博主往往意气风发地立下“永不重返职场”的Flag,自媒体成为他们的应许之地:睡到自然醒、没有老板压迫、工作时间弹性自由……

一小部分离职博主成功收获了流量,开始承接所谓的商单;这些博主随即还可以转型卖课博主,比如“如何用三个月做出百万粉丝大号”。

但这些幸运儿们很快发现,一旦成为流量博主,就会被迫进入自己卷自己的状态,“睡到自然醒”的另一面是熬夜写文案,“没有老板压迫”的另一面是跪舔甲方。

当然,这些都算是幸福的烦恼,因为,更多的离职博主将会发现,他们正走上了一条断崖路。


03

离职博主兴起之时,正逢中国经济步入下行周期。

这或许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一个悖论:经济下行导致就业环境变差,进而导致职场内卷加深,内卷加深催生出更多的离职博主;而在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中,离职博主的自媒体之路注定是逼仄压抑的。

职场卷,自媒体就不卷么?遍地都是嗷嗷待哺的离职博主,而商单的总量却在下行中。

就算运气好获得了几个商单,离职博主还会陷入另外一种恐惧:这个单明天还有吗?

一个人在职场中时,往往会放大自身对“自由”的向往;而一旦离开职场,这个人可能会沮丧地发现,自己更在意的其实是“稳定”。

自媒体看似扁平,没有阶级,但实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领域,资源几乎全部集中在头部;而职场呢,虽然看似层级繁复,官僚主义盛行,收入差距也不小,但好歹链条中端底端也都有饭吃。

也就是说,每个普通人都有机会通过打工赚到钱,但在自媒体并非如此。

我们平日里看到的自媒体博主的理想生活,更像是一种幸存者偏差。

我相信,一定有不少网友被离职博主所感召,裸辞后陷入生存困境,只能被迫重回职场。以至于,“离职博主都回去上班了”在前一段也上了社交媒体热搜。


这是一种幻灭。



04

这几天有篇文章挺火: 《靠利息生活的年轻人,又开始找工作了》。


有一种离职博主,也算是人间清醒了,从一开始没打算依靠自媒体获得稳定生活来源,他们指望的是利息。


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的确是从大厂“毕业”的,不仅平日有积蓄,还拿到了一笔丰厚的补偿金,有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傍身。


他们的人生设计是,一面降低物欲,告别消费主义,践行低欲望生活;一面依赖银行定存等无风险收益,对自媒体收入保持佛系,有了就拿去改善生活。


但运气这东西真是玄学,离职博主们不但遭遇了经济下行期,还与低利率时代迎头相撞。

现在的一个新情况是,理财的无风险利率正在疾速下行中,余额宝和微信零钱通的年收益率早就进入“1”时代,未来跌到零点几也毫不奇怪。

前一段看起来势不可挡的牛市,在十一长假后也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

也就是说,利息(理财收益)无法覆盖生活支出了。

物欲已经降低了,生活已经极简了,支出端已经降无可降了;而收入端遭受了降息的重击,这个躺平的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更可悲的是,工作也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这也就意味着,很多离职博主也只能硬撑下去。

如何硬撑呢?


很多离职博主正在发现,或将会发现,自己的失败落魄,乃至卖惨,也是一种流量。

对一个打工人而言,看离职博主裸辞固然痛快,满足了自我投射;但当离职博主陷入生活困境,也是一种另类的情绪价值,让打工人感觉自己并没那么惨,至少还有份工作。

离职博主的失败赛道有很多条。

比如,他可以转型为“卖惨博主”,挑战多少天不网购,十元钱过一天,将极简生活推至极致;

比如,他可以转型为“求职博主”,每天投无数份简历,却回音寥寥;

比如,他可以转型为“打零工博主”,在网上找一些光怪陆离的打工机会,啥活都接。

再不济,还可以跑到鹤岗去做“躺平博主”。

离职博主的自我预设是一出喜剧,但演着演着,就成了闹剧、悲剧。

好在,闹剧也有流量。

离职博主不会是一阵风,更可能成为时代风潮。

只要职场内卷不息,就有一波又一波的离职博主前赴后继。

只要裁员绵亘不绝,就不断有失业者为了再就业,将自己打扮为主动求去的离职博主。

(作者系作家,著有《弃长安》《入关》《崖山》等)
作者:张明扬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张旭
值班编辑:万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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