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房,迫不及待让丫鬟脱衣侍寝

情感   2024-11-09 18:22   福建  

后来想起来。

一切的偏离,始于神凤元年的上元节。

甜酿记得很清楚,神凤元年的正月初三,新皇登临大统,宣旨大赦天下。

江都百姓脱了国丧的衰衣,齐齐换上鲜亮衣裳唱贺新天子,整个年节里,江都城热闹非凡,萧鼓爆竹不绝于耳。

上元节三日灯会,更是宝马雕车香满路,火树银花不夜天。

祖母施老夫人年岁大了,成日在院子里念佛。

老人家清净惯了,连上元节这样的喜庆日子也不愿出门,但许家里主仆出门看热闹。

故而账房先生孙秉老带着三个小厮,蓝家婶娘偕同施家王、李两位姨娘,家里大大小小六个孩子,还有嬷嬷婢子们,浩浩荡荡二十余人,沿着灯火通明的清水河观灯会。

清水河汇入里运河,东段就是漕运码头,白日里往来行船如流星,夜里船舟都靠泊歇息。

这样的喜庆日子,迎客的画舫、喝茶的船楼、贩卖八鲜的舢板、兜售果子吃食的兰舟,靠水为生的渔船,俱是叠叠伏伏的挤在清水河边,只只船头都挂起应景的莲灯,照的清水河流光溢彩如灯河一般。

清水河畔亦住了无数人家,阁楼屋舍鳞次栉比,客栈驿站、酒水饮食、玉器金店无所不有,这是极热闹的时候。

水岸两侧灯火煌煌,路上人海潮潮,往来多是都是走百病的妇孺,个个装扮的花团锦簇,语笑喧阗盈盈而过。

沿路的茶楼画舫上坐着些浮浪的少年子弟,往行道上的妇孺掷花扔柳,肆意调笑。

女眷们也不恼,或是抬头睇眼,含笑骂一句,或是低头羞涩,遮起罗帕匆匆而过。

孙秉老和几个小厮在前头执灯,婢子嬷嬷们跟随在后。

王姨娘一手拉着甜酿,一手牵着六岁的喜哥,时而指点花灯,时而观赏烟火,兴致勃勃随着人流往前走。

前方阔地处人潮涌动,有耍杂技唱戏的喧闹声和喝彩声。

施家主仆一行围观看了半晌,连连拍手称赞。

王姨娘见吹糖人的的小贩挑着糖炉在人群里穿梭来去,喝住小贩,要给家里的孩子们买糖吃。

糖人吹的慢悠悠的,得了糖的孩子仍回头去看杂耍百戏,最后两只糖人送到甜酿和喜哥手里。

喜哥喜欢糖人甚于看把戏,喜滋滋舔了舔手中的狮子滚球,甜酿手中是个捧寿桃的老仙翁,咬牙咯嘣一声,将老仙翁的脑袋咬进了嘴里。

王姨娘先将喜哥的手递到甜酿手里,伸手去掏荷包里的银钱:“甜姐儿,这里乱哄哄的,好生牵着你弟弟。”

甜酿含着脆薄的糖片,甜透心肺。

抬头望了眼自己的娘亲,今日装扮的珠翠围绕,美艳异常,身上孔雀绿的百绣织锦斑斓裙尤为鲜妍,正是王姨娘压箱底的宝贝。

她沉静的点点头,牵住了喜哥的手。

王姨娘付了糖钱,四下张望了一番,含笑推着甜酿的肩膀:“你这丫头,出门也不晓得穿的鲜亮些走,姨娘去给你买花戴。”

母子三人离了耍戏处,后头跟了伺候的婢女,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穿行。

水岸处一迭儿小舟,舟中人形形色色,贩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扯着嗓门招揽游人。

“黄金橙儿红石榴,青苹果儿香水梨,甜的咧——”

“北地鹿肉干、南国糟鹌鹑、风味俱佳,先尝后买——”

“耳坠香粉儿,戒指手串红,珠钗桂花油,大官人小娘子瞧瞧来——”

王姨娘紧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径直朝着水岸边去。

甜酿手中的糖人已吃的精光,满嘴的糖水齁的嗓子黏黏糊糊,拉着喜哥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姨娘走。

卖花的花舟来的晚,踞了个略偏僻的位置,小舟被几棵怪柳半遮半挡,生意清淡。

舟主人正是心急的空当,见有华衣妇人带着小姐郎君和几个婢子上前,殷勤的捧出一篮鲜花:“娘子看看,都是今晨刚送到码头的洛阳牡丹,娇嫩着呢,各色各样,小姐和小郎君都能戴。”

王姨娘先左右偷觑了两眼,徐徐弯腰看花,捏捏甜酿的手:“甜姐儿,姨娘给你挑个艳色的。”

顺势捻起一朵大红牡丹,转身去给甜酿簪鬓。

“姨娘,这花太艳了些,不配我这身衣裳。”甜酿摆摆手,收脚往后一躲,去推王姨娘的花。

“姨娘买着自个戴吧。”

她这一躲不打紧,裙摆冷不丁绊倒了身后观景的路人。

那路人趔趄了两下,哎哟一声往前跌撞。

甜酿脚步不稳,拖着喜哥儿往侧旁一歪,撞歪了跟随的几个婢子。

“你这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

“哎——”

不知何处猛地横窜出个黑衣壮汉,黑煞风一般撞过来,正撞在看花的王姨娘身上。

一应众人还未定睛看个明白,只听见王姨娘哎哟喊了一声,转瞬之间,已见那黑汉子拖着王姨娘的衫袖往水里拖去。

怪柳下就是一片涤衣的浅滩,不远处泊着几条灯火暗淡的破渔船。

王姨娘失手将花跌落在地,大惊失色,又挣脱不及,挥袖厮打那人脸面。

也不知谁人一声尖叫:“抢人了,贼子抢人了——”

“娘,娘---”喜哥被甜酿拖着跌倒在地,正眼睁睁面对着自己娘亲被黑汉拖下河岸,禁不住惊惶大哭。

甜酿顾不得那许多,见王姨娘那孔雀绿的翠裙上的金线在面前一闪。

推开身边人,跌跌撞撞扑上前去,痛呼一声:“姨娘————”

她紧盯着王姨娘的那片翠裙,脚下一歪,哗的一声跌入水中。

刚回神要去追王姨娘的众人这厢初迈出几步,那厢就听见水里的扑腾声:“救救我……”

跟随的婢子跌在地上,见姨娘被掳,又见二小姐落水,吓的脚软声抖:“姨娘!姨娘!二小姐……”

那身形若塔的贼人半挟着王姨娘,跃上就近一只破旧渔船,摇棹两下,往桥洞里遁去,顷刻不见了踪影。

施家一众大小听见水边的喧闹声,原不当个事,后知后觉才知道是自家人出了事。

见四围的众人又喊又叫,水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越扑越远,王姨娘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救人,快救人——”

甜酿穿的是夹袄织毛的厚衣裳,浸水沉重,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沉浮上下,恍然见那破旧的渔船已然远去。

又见水面落下无数灯影,千百张奇奇怪怪的面孔挂在灯影四周,冷不防口鼻灌入一波波冰冷腥臭的河水,又冷又热,又痛又呛,下一瞬便失了意识。

这年的上元节,施家已故家主施存善的第二房妾室,她的母亲王妙娘,被贼人掳走,自此失了踪迹。

脑海里晃荡的是白日的情景,母女两人坐在一处女红闲话,王妙娘没有喊她甜姐儿,反倒喊起了很多年前,她在吴江的名字,小酒。

甜酿这个名字,就由小酒化来,因她生的一双深深酒窝儿,笑容甜蜜,极其招人喜欢。

“小酒,你爹爹死了三年,我给他守孝三年,夫妻情分一场,我也算是对得住他。”

“你嘴甜又机灵,家里诸人都疼你,又有了一门好亲事,再等上一年就要嫁了。那张家银钱堆满屋,舅姑都是善人,圆哥又疼惜你,明年院试若中了秀才,你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往后就是享不尽的福。”

“喜哥儿是施家的亲骨肉,又是个小子,施家亏待不了他。”

“只有我,留在这家里,整日里跟着那老虔婆吃斋念佛,跟个活死人一般,日子过的还不如从前在吴江的时候,后半辈子都栓死在这家里。

前日我不过跟货郎买个香粉,略说几句话,就被那老虔婆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你也听见了,家里家外这些人,哪个不看我笑话。她不顾我的颜面,也要顾着喜哥儿的颜面。“

王妙娘搵泪,“这施家虽是有些银钱,也只是个中等商贾之家,算不得什么上等玩意,还当自己多大的脸面,学着那些大户人家的派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衣裳穿鲜亮些,就要被那老虔婆指桑骂槐,平日里连口酒肉都喝不得,这真是难煞我哩。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个桂郎,待我极好,又是有情有义之人。他在金陵有个表兄,正要投靠了去。我思来想去,倒不如跟着他,还有口活气可喘。”

“小酒,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底想必也有杆秤,你帮帮我。”

她静静的听着:“娘想要我帮些什么?”

王妙娘对小酒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些年我攒下的体己钱,都偷偷换了宝钞,我随身带走。剩下的那些头面、首饰,太招眼的东西,你想法子替我存下来,以后若是有用处,我再来跟你讨。”

“喜哥呢?娘走了,喜哥怎么办,他岁数还小,娘就不管他了么?”

“你替我照应着他。”王妙娘道,“就当是你报答我。”

水里的船家七手八脚把甜酿从冰冷的河里捞起来,施家人惊魂未定,一面囔着要去寻人,一面囔着要救人。

待甜酿哇的吐出几口凉水,悠悠转醒,挣扎着伸手去牵嚎啕大哭的喜哥。

一家人哪有心思再看灯,女眷们搂着孩子,匆匆回了施家。

妇孺被贼人掠了去,这种事儿在江都常有,这些妇人最后十之八九是沦落勾栏,寻回来也是条死路。

施家人思来想去没有报官,而是差人偷偷去寻访,寻了个三四日,没有消息,也只是个不打紧的碍眼姨娘,收手作罢。

甜酿落水受寒,加之心头痛郁,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张家夫妇听闻施家姨娘被抢,未来媳妇儿溺水生病,常遣人来送药送汤。

张圆还偷偷来看她,宽慰她:“甜姐儿放心,姨娘定能找的回来。”

她病弱畏寒,初春里还穿着月白的毛绒小褂,雪白的兔儿毛绕着领口和袖口,看着分外的娇弱,斜斜的倚着月洞门和他说话,脸色苍白。

怯怯问他:“圆哥哥会不会因此嫌我?”

“怎么会呢。”他柔声道。

“我打心眼里心疼妹妹,恨不得亲自替妹妹生这场病。”

再一个多月后,暖春三月,檐下燕子啄泥筑巢,施家的大哥哥施之问从两广回家来。

堂上坐了个极清俊斯文的少年郎君,小郎君尚未及冠,才十九岁的年纪,春柳一般青翠挺拔,瞧着极有担当志气。

他将手中茶碗搁下,笑吟吟抬头看她,一双偏冷的狭长丹凤眼却丝毫不见寒意,温煦的眼神比暖春更熨帖。

***

江都城南哨子桥下有施家宅,黑瓦粉墙,朱门绿柳,占地颇阔,主家经营着两间生意兴旺的生药铺和绒线铺,每日里有三四百银子的进账。

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穿金戴银。

三年前施存善因病故去,留下了两房妾室,四个孩儿。

长子施之问是已逝正妻吴大娘子所生,两房妾室里,王妙娘生了甜酿、喜哥两个孩儿,李桂娘只有云绮一女,因主母早逝,三个孩子现都养在施老夫人膝下。

父亲亡的那年,施之问只有十六岁,正是个读书郎,不精世事。

闻得父亲噩耗,从书院归家来,见家里挂起白幡。

施家没有本家帮衬,家中俱是妇孺弱小,里外都要他出面打点,整个家里忙哄哄乱糟糟。

正做水陆道场时,家中铺子又生枝节,原来铺面里伙计见主家亡故,多少起了些歪心思,趁乱做乱,绒线铺里的伙计挟着购生丝的千两银票逃的无影无踪。

这时家中又有客来,施老夫人姓蓝,娘家有个壮年侄子名唤蓝可俊的,在瓜洲开了个香火铺,因经营不善,日子过的颇为拮据。

听闻表哥病逝,施家满堂妇孺幼小,缺个顶梁的男子,故带着一家妻小,言语上只说帮衬丧事,往江都来投奔施老夫人。

施老夫人丧子之痛未解,见侄儿一家来慰问。

蓝家夫妇两人惯能哄老夫人说笑解忧,蓝家又有三个孩子,成日家里头热闹极了,施老夫人便招揽侄儿一家住下。

于是施家三进院落里,后罩房俱挪出来,住了蓝家几口人。

施老妇人带着喜哥儿,搬进了正房,两个姨娘住了东西偏厢。

甜酿和云绮占了园子西侧的小绣阁,园子东侧有个单独的阔绰小院子,指给了施之问,以后娶妻住家,亦是相宜。

蓝可俊在施家落了脚,往后再帮着照顾施家的铺子,常和铺子里的伙计管事打的火热。

施老夫人原想着施之问聪颖机敏,热孝之后,仍要送他去书院念书,以后好挣个功名。

谁想他脱了孝服后,弃了学问,钻进了账房,管起了自家两间铺子,自此走了经济之道,养起了阖家上下几十口人。

去岁秋,施之问和蓝可俊往两广去贩药材,回程又在闽地吴越采买茶叶锦缎。

因着国丧耽误了不少时日,施老夫人早已是心急如焚,翘首以盼。

守门的老苍头半夜被喊醒,开了家中大门,数人静悄悄入了府,没有惊醒家眷。

施之问回自己房中歇了两个时辰,晨起就来主屋拜见祖母,施老夫人见到大孙儿突然归来,喜不胜喜。

正堂地上摆了不少漆木箱笼,正是施之问和蓝表叔从南方带回来的一些土仪,干果蜜脯、根雕泥塑,俱是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

细眉细眼的桂姨娘和云绮正坐在椅子上把玩一套竹雕八仙过海摆件,施老夫人搂着喜哥砰砰敲着个牛皮绷的小手鼓。

甜酿见家中诸人都在,都一一问了好,又见堂上的年轻人对她暖意微笑,袅袅上前给施之问敛衽:“少连哥哥。”

少连是他的字。

他也回一声:“甜酿妹妹。”

两人相视一笑,格外亲切。

施之问只比甜酿长了三岁,这一双兄妹的生辰都在腊月里,日子相差不过几日,每年的生辰都是两人同办一桌寿酒,因此两人关系很是亲厚。

甜酿满心欢喜打量自家大哥哥,又说:“大哥哥走的时候只说三四个月,谁知一走就是小半年,家里头日日盼着,祖母成日里在菩萨面前给哥哥祈福,到底把哥哥盼回来了。“

她语笑盈盈,眼眸带光:“大哥哥这一路走的好不好?可有辛苦受累,吃的睡得都好么?”

“好、好、一切都好,多劳妹妹挂心。”

他语音清朗,起身打量她,“二妹妹瞧着却清减了……姨娘的事儿,我进门时都听说了……”

甜酿听得此言,慢慢收敛笑靥,鼻尖一酸,将头半偏,黑睫轻眨,眼里顷刻噙满泪水,眼尾瞥见一点银灰的袍角。

眨眨眼,豆大的泪珠沿着面靥滚滚往下砸。

施少连见她低头闷声吞泣,微微弯腰,凑近看她,温声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见面又惹你伤心。”

家里人先前笑看她和施少连亲热说话,又见她转喜为悲,落下泪来。

喜哥儿先是来牵她的手,亦是两眼泛红,扁扁嘴,就要咧嘴跟着一道儿哭几声。

“我苦命的甜姐儿。”施老夫人见她落泪,上前将姐弟两人搂成一团。

“你大哥哥不过只说一句话,你就哭成这模样,这样的喜庆日子,快快收了泪吧。”

又半笑半嗔大孙儿:“你就莫提这事儿惹你弟弟妹妹伤心。”

桂姨娘亦上来温柔相劝,云绮拉着自个娘亲的衣角,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也三言两语安慰大自己两岁的姐姐:“甜姐姐莫哭了,惹的大家心里都不快活。”

甜酿听得此言,抽抽噎噎,用帕子收了泪:“大哥哥都是好意。”

接过施少连递过来赔罪的一方绿豆酥,牵着喜哥儿坐在椅上,分了两半给喜哥儿和施老夫人,自己咬了剩下一小点。

眼角红通通的,面靥上还挂着着泪痕,对施少连甜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儿。

“大哥哥买的绿豆糕好甜呢。”

“还有一大盒呢,都送你屋里去。”施少连又去箱箧里挑有趣的玩意递她。

“我料想二妹妹应当爱这个……”

他话音未落,堂外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料想着大家都在这儿。”

一个花袄抓鬏的小男童蹬蹬跑上前堂来:“姑奶奶,姑奶奶,小果来瞧您啦……”

“小果乖……来给姑奶奶瞧瞧。”

施老夫人一手搂着喜哥儿,又笑吟吟张开手去迎小果。

家中两个小儿,喜哥儿六岁,生的唇红齿白,腼腆温顺,蓝小果四岁,虎头虎脑,最是调皮。

两个孩子日日绕膝,也给施老夫人清净日子添了几丝滋味。

原来是蓝可俊带着自己的妻子田氏来拜老夫人,后头跟着蓝家两个女儿,十六岁的蓝苗儿和十三岁的蓝芳儿。

田氏生的高挑白净,人又诙谐笑谑,苗儿温柔可亲,芳儿伶俐貌美,颇受施老夫人的喜爱。

一大家子往来见礼,蓝可俊也拜了老夫人和几位侄子侄女儿,众人热热闹闹在堂上坐,几多闲话。

临近晌午,施老夫人吩咐仆婢整治席面,鸡鸭烧肉,甜汤酸齑,果品点心,又差人去酒楼买猪蹄肚,要整只烤乳羊。

一家人推杯送盏,蓝可俊和施少连捡了路上几段趣闻佐食,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晌午饭。

这顿家宴吃的尽兴,就连甜酿也喝了杯素果子酒,蓝家夫妇脸上早已被酒气熏得红烫。

见施老夫人午后微倦,连连告辞,携了几个孩子往后罩房去。

甜酿牵着喜哥儿去耳房歇午觉,桂姨娘带着云绮往偏厢去。

施少连并着婢女圆荷扶着老夫人回屋歇息,陪着祖母略说过几句话,等老人家闭目安歇,也抬脚往自己园子里走。

他的贴身小厮顺儿正坐在廊下吃白糕垫肚,见主子出来,将白糕往袖里一塞,贴上前去:“大哥儿喝的多了?小的招呼厨房熬碗醒酒汤来?”

施少连席间喝的不少,面上却润白如玉,丝毫不显酒意,只有一双眼波光浮动,异常锃亮。

他慢悠悠的嗯了一声,懒散道:“没醉。”

主仆两人慢悠悠穿过园子往见曦园行去。

正是三月莺飞草长的好时节,满园的姹紫嫣红,蝶舞蜂戏,小潭里几尾新养的红鲤鱼唼喋水面浮絮。

施少连在水畔略站半晌,被暖风一吹,只觉困意沉浮,径直带着顺儿进了见曦园。

见曦园的月洞门前早站了个紫衣双髻的婢女,双十年华,削肩蜂腰,桃腮杏脸。

见施少连来,忙上前来迎小主:“大哥儿。”

紫苏神色欣喜来扶施少连,见顺儿躬身跟在后头,眼神从他面上刮过,半笑半讽:“老鼠偷食儿还挂着须呢。”

顺儿这才后知后觉,袖子抹了抹唇角,抹下几点糕渣来,呵呵一笑,拱手:“小子问紫苏姐姐好。”

紫苏不理他,却闻得施少连身上的酒气。

“婢子去正院里偷瞧了两三会,见厨房里一直在烫酒,知道大哥儿这顿必定喝的不少。屋里早备了醒酒甜汤,大哥儿喝一碗歇歇罢。”

施少连点头:“先把虚白室收拾出来,甜汤倒不必了,你去倒杯浓茶来。”

“虚白室早已收拾妥当,新铺了新竹簟,又挂了新帘。”紫苏笑吟吟的。

“知道大哥儿喜欢虚白室,屋里屋外,婢子最紧要的就是这处。”

“园子里倒数你最贴心。”施少连含笑觑她。

“瞧你这份心意,成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倒得专给你配个小丫鬟差使。”

紫苏睇他一眼,含羞抿唇微笑:“不敢,都是大哥儿抬举婢子。”

三人进了见曦园,见曦园是吴大娘子生前养病之所,景致极好。

园子四角皆有活泉细流出入,前庭遍植杂花,后院栽满碧竹,游廊小轩,窗牗门户皆朝东开,每室皆明。

虚白室只有方寸,两壁开窗,一窗对着青竹,一窗对着繁花,满地铺竹簟。

屋内只设一榻,空旷又清幽,是施少连以前的读书之所。

紫苏吩咐屋里小婢女青柳去虚白室铺枕褥,自己煮一壶浓茶,捡了套白瓷茶具送到虚白室去。

虚白室静悄悄的,白线帘已落,银灰的外袍胡乱扔在青竹簟上,矮榻上施少连半卷着锦被,已然闭目假寐。

她悄悄将茶壶搁在一旁,又收叠地上衣袍。

再抬眼看榻上的郎君,玉山倾倒,心内欢喜,悄声退出去。

见曦园有两仆两婢,婢子有紫苏和青柳。

小仆是顺儿和旺儿,紫苏是管事的大丫鬟,又被施少连收过房,其余三者都以她为尊。

青柳和顺儿、旺儿守在游廊下说话,几人见紫苏出来,顺儿揖手:“给姐姐请罪。”

紫苏嗔他:“半夜里回来,也不提前往家里递个信,倒杀的我几个梦游似的,连床褥都要新铺,措手不及。”

“原是要再晚几日的。”顺儿挠头笑。

“实在是路上耽搁的太久了,大哥儿又惦记家里,下了水路急急骑马赶回来。我们做下人的也罢,不过是闭眼赶路,倒直把那蓝表叔累得翻白眼。”

他手舞足蹈,扮个滑稽样,惹得几人捧腹大笑。

紫苏骂道:“你这泼皮贼,促狭鬼,专爱学人丑样。”

青柳和旺儿都是这两三年里施少连挑拣留下来的,年岁不过十二三岁,从未出过远门。

缠着顺儿:“好哥哥,你跟着大哥儿这一路出去都见识了些什么,说给我们解解趣。”

紫苏也在一旁笑瞧着他:“大哥儿这一路上都走哪处了?”

这可说来话长。”顺儿含笑

“讲起来口干舌燥,紫苏姐姐赏我口香茶喝。”

紫苏瞪他一眼,施施然自去拎茶壶,又端了盘点心来,几人围坐在廊下,交头接耳,说说笑笑好不自在。

谈笑间只觉时短,日头偏移入游廊。

紫苏瞧见滴漏已过一个多时辰,起身去虚白室看一眼。

却见施少连坐在榻上,肩头披着外袍,推开了半扇窗,面色如水的望着窗外蔷薇花架,手臂搭在窗沿,指间捏着茶盏,慢慢摩挲。

正是日头晾屋的辰光,他半边身子都浸在白晃晃的明光里,如同剪影。

手中的茶盏是象牙白色,瓷片极薄,被酽酽日光照射,透明的几近幻影一般。

紫苏能瞧见瓷片上细碎的冰裂纹和杯内残存的半盏茶水,也能瞧见那举着茶杯的细长手指,骨骼凸显,肌肤丰盈,被日光浸的如玉一般温润。

她不敢出声打搅,静静的垂手站在一侧。

见他半眯着沾了暖阳的狭长细眼,柔声问她:“推窗听见风里有笑声,你们说什么趣事呢。”

“只是些不打紧的闲话。”紫苏低声道,“茶凉了,婢子去换壶热茶。”

“不用。”

他仰头将茶水啜净,将茶杯搁在榻上,转过身体,“来替我穿衣。”

紫苏倾身上前,环手越过他的肩,将披在他肩头的外袍捏在手里。

冷不丁闻得他身上极淡的酒气混着清新的茶香,有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脸颊旁,靥生红霞,心头忽跳。

手中的衣袍握不住,直往下坠。

“你脸红什么?气也喘不顺了。”他音调平和,慢慢掀起眼皮看她,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见她垂下头,娇颜羞涩,眉目如画。

施少连寻思片刻,慢腾腾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沿着她的衣领往里钻,擒住一端,在温热指尖搓揉。

虚白室阒静无音,风撩过蔷薇架的轻响像铃铛振动,有芬芳的花香送入屋内来。

他安静欣赏她脸上神情。

紫苏喉头哽结,声如蚊蚋,全身颤抖:“大哥儿……婢子替你穿衣……”

施少连不松手,身体慢慢倾倒在榻上,带着紫苏也半俯在他身上,呼吸凌乱,春潮满面。

“脱衣裳。”

他手中施力,半爿日光透过窗照在他清俊的脸上,眉眼都惬意的舒展着,仰面享受暖和的光亮。

紫苏脸红身软,颤颤巍巍去摸他腰间的汗巾,又去解自己的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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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德恺
情感励志畅销书作家,已出版畅销书《愿你一腔孤勇,归来仍是少年》《不要在奋斗的年纪选择了安逸》《生活不会辜负每一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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