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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问贾宝玉喜不喜欢薛宝钗,答案是肯定的。
不然,瞥见薛宝钗雪白的膀子,宝玉忍不住想上前去摸摸,但转眼一想,唯恐林妹妹不喜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薛宝钗身上有吸引宝玉的地方,就连宝玉的大姐姐贾元春都夸薛宝钗和林黛玉不相上下,“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姐妹可同列者”。
宝玉在太虚幻境神游时,爱慕神仙姐姐,迷糊中,一会儿看觉得相似林黛玉,袅娜娉婷,一会儿看又感到是选宝钗,端方温雅。
不管怎样,在宝玉的视角和信仰里,他最终作出选择,将爱完整地留给心心念念的林黛玉,将婚姻不得已只好送给他欣赏和敬重的薛宝钗。
一边是爱情和理想,一边是责任和现实。二者若不能和谐,只能撕扯。
少女时看红楼,代入感的作用下,总觉得黛玉是“好人”,宝钗是“坏人”,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活成薛宝钗。
王小波说,“生命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
随着年纪渐长,倏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被锤成薛宝钗,随分从时,不再爱憎分明,看谁都顺眼,一切可原谅。
01.
棱角磨平
黛玉的做人原则即,被打了,一定会打回去,被欺负了,绝不心软。
周瑞家的送宫花,先送给四位贾家小姐挑选,再给王熙凤几只,最后剩下几拿去给黛玉。
对此,黛玉觉得自己遭到忽略和怠慢,要知道,自从她进贾府,接受的待遇规格和贾宝玉是一样的,在四春之上。
林黛玉毫不客气地怼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黛玉的真性情,让大家“看见”她的需求,其实是一种自我表达习惯。
但这种习惯棱角分明,针尖对麦芒,不被众人看好,觉得会伤和气。
而宝钗被欺负时,被宝玉取笑因身材丰腴像杨玉环,忍住怒火,就连回击时,也是尽力和颜悦色的。
原著这样形容宝钗憋出内伤:
“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来也体丰怯热。”宝钗听说,不由大怒,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回思了一回,脸红起来,便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倒像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做得杨国忠的!”
行至中年,被人取笑,对此我们也是一笑置之,或者干脆不接招,不是任由摆布,而是没有余力亦无多余心思去纠缠。
做林黛云,有意无意给自己树敌无数,每天单是应付这些“敌人”,不胜其烦。
而做薛宝钗,如同林语堂所言,生活无非是你笑笑我,我笑笑你,扩展一下,就是你“欺负”一下我,我“欺负一下”你。
棱角磨平,年少青春时的稚嫩、方正不在,剩下就是中年之后的圆润、通透。
02.
爱情和婚姻
好的婚姻是爱情的延续,而不幸的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
周国平说,爱情遵循理想原则,婚姻遵守现实原则。
二者不能和谐,人生又是一番撕裂。
少女时看《金粉世家》,被书中一句话所打动:婚姻以爱情为基础。
幻想,自己的婚姻若无爱情的点缀,那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在红楼里没有答案,因为宝玉谈恋爱的是一个人,娶的是另一个人。
如果宝玉和黛玉结婚了,婚后会不会也如同我们普罗大众的婚姻一样,再好的爱情,落入凡尘,沾了烟火,就得是一地鸡毛。
其实,还有读者认为,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判词是合体的,“玉在林中挂,金簪雪里埋”,说的一个人的“一体两面”,富有哲理性。
就是说,宝玉恋爱和娶的其实是同一个人,恋爱时,对方就是黛玉性情,婚后,岁月的侵蚀就把妻子就变成了宝钗性情。
恋爱时,看见的都是对方的优点,以为和对方能够延绵久远。反正以后娶了林妹妹,想干点啥,她都支持,那个成日里鞭策男子持续精进的薛宝钗,是万万不能娶的。
可是走入婚姻这座围城,发现,爱情这东西想要保鲜,太难。
几度磨合中,才发现:
婚姻没有爱情,似乎也过得去;
婚姻要是没了责任,似乎更可怕;
婚姻是需要钱的,没有钱只有爱情的婚姻,相当愚蠢;
支持、激励男人精进,他带来的利益,是可以给家庭带来幸福的;
爱就是自私,先自爱,再爱人,然后被爱。
薛宝钗只不过走到最后一步,走不下去了。
爱情固然美好,但是易变,就算是林黛玉,谁也不能保证进入婚姻中,不会变成薛宝钗。
没有一个凡人扭得过现实和世俗。所以,曹雪芹把林黛玉写成神仙似的妹妹,为爱情而活,宁折不弯,注定不能到凡尘接受婚姻的洗礼,太残酷,读者也不会忍心看见那样一个结局。
放眼望去,谁的婚姻不是柴米油盐,琐碎不堪,曾经那个“恋爱脑”式的少女,早已变成了一枚熟女。
结语
理想和现实
宝钗是现实,是闺阁之秀,黛玉是理想,是林下之风。
无论生活这把锤子把我们塑造成什么样子,如没有世俗的牵绊,我们想成为谁,那就是我们最想成为的样子。
是要成为宝钗,还是黛玉,真的要问自己的心。
而真的能成为谁,有时候,还真不是自身可以决定的。
比如,在职场中,受到不公允待遇,找领导理论,领导装聋作哑,同事隔岸观火。
在外,被欺负了,被宰了,被骗了,等等,一笑而过,只当涨了见识,开了眼界,一笑,罢了。
想成为林黛玉,那就宁折不弯,两袖清风;
想成为薛宝钗,那就忍气吞声,不动声色。
没有理想,现实是空乏的,没有现实,理想就是虚无的。有理想的现实人,才是有血有肉的,空灵而不失纯粹。
想想肩上的胆子和责任,成为薛宝钗应该是不少人选择的生活面具,而成为林黛玉,则为心中的信仰和执着,虽遥远,可望不可及,但犹如一盏明灯,指引着我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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