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成果梳理

海南被赋予改革开放新的重大历史使命，初步建立起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支持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指导意见》《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南自由贸易港法》为顶层纲领性文件的自由贸易港政策制度体系。其中，《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下称《总体方案》）明确提到海南自由贸易港是由习总书记“亲自谋划、亲自部署、亲自推动”的，这意味着海南拥有比经济特区和自贸区更大的立法权和改革自主权。《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南自由贸易港法》（下称《自由贸易港法》）已于2021年6月10日经全国人大常委会三次审议通过。《自由贸易港法》的意义重大：一是确保了《总体方案》中自由贸易港建设相关政策以法律形式固定下来，具有法律的强制性、权威性和稳定性，给境内外投资者吃下了定心丸；二是确定了自由贸易港法律体系的“四梁八柱”，为自由贸易港建设提供“基本法”和“框架法”；三是在保证国家法制统一的前提下赋予海南更大的权利。

《总体方案》中对海南的规划可以概括为“6+1+4”。即6个自由便利（贸易自由便利、投资自由便利、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人员进出自由便利、运输来往自由便利、数据安全有序流动），构建现代产业体系（旅游业、现代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以及4方面制度建设（税收、社会治理、法治和风险防控）。从“6+1+4”出发，我们梳理近些年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成果：

贸易投资便利化是海南对外开放布局的核心。货物贸易实行以“零关税”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制度安排；目前三张“零关税”清单、企业和个人15%所得税、加工增值货物内销免关税等政策均已落地。服务贸易实行以“既准入又准营”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举措；海南率先探索“准入即准营”改革，极简审批成为全国标杆。海南在2021年率先发布了全国首张“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跨境服务贸易包括跨境交付、境外消费和自然人移动三种形式，其与外商投资准入清单最大的不同在于后者需要以商业存在的方式提供服务；“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在专业服务、交通服务、金融等领域作出了水平较高的开放安排，有助于推动以服务为载体的技术、资本、数据等生产要素自由流动。2024年8月28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以高水平开放推动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将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推广至全国，并明确提出未来要“充分发挥自由贸易试验区、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开放先行和压力测试作用，稳步推进全国跨境服务贸易梯度开放”。

投资方面实行“非禁即入”制，大幅放宽海南自由贸易港市场准入；海南省2020年版“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中的禁止和限制准入项目缩减为27项，较全国版和自贸区版本负面清单更加“减负”。2024年3月1日，国家发改委等多部门发布《海南自由贸易港鼓励类产业目录（2024年本）》，在2020年本的基础上新增33条鼓励投资条目，使更多企业享受企业和个人15%所得税、加工增值30%货物内销免关税等利好举措。

仅2018年到2022年间，海南全省货物贸易、服务贸易五年年均增长23.4%、17.7%；经济外向度（经济外向度=（货物贸易进出口+服务贸易进出口）/GDP）五年提高15个百分点，2022年达34.7%；实际使用外资2018、2019、2020年连续三年翻番，五年年均增长63%，五年总额超之前30年总和。（资料来源：“蓬勃兴起正当时——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五年来进展成效”首场新闻发布会，海南省人民政府网[EB/OL]，2023/03/30[2023/09/05]https://www.hainan.gov.cn/hainan/zxxx/202303/b75ebc3603b34a8f8d21d7c08bdb7649.shtml）

跨境资金自由流动并非海南改革的重点，但集聚了我国金融开放高水平便利措施。海南自身的金融基础与上海、大湾区相比并不突出，因而并未肩负金融创新的职能（这部分职能主要赋予粤港澳大湾区和上海自贸试验区），但基于成熟发达的自由贸易港需要有现代化的离岸金融体系相配合，因此我国先进的金融创新经验和政策往往第一时间在海南铺设。举例来说，跨境贸易投资高水平开放首批4个试点区域之一就包括海南自由贸易港洋浦经济开发区；（剩余3个试点区域分别是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临港新片区、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南沙新区片区以及浙江省宁波市北仑区）海南拥有较之上海、深圳、北京等地更优惠和便利化的QDLP/QFLP政策；海南还是高新技术和“专精特新”企业跨境融资便利化政策的试点区域。

2024年海南自由贸易港发布了重磅金融创新政策，即《海南自由贸易港多功能自由贸易账户业务管理办法》（琼银发〔2024〕32号），同时推出EF账户的还有广东横琴。5月6日，EF账户业务管理办法正式生效，海南和横琴各有10家银行获批。EF账户相较FT账户（自由贸易账户）有以下不同：

（1）账户类别方面，EF账户包含区内机构EFE、境外机构EFN、境外个人EFF和同业机构EFU四类账户，而FT账户体系多了一类区内个人FTI账户；试点初期EFE账户原则上仅限于确有对外贸易投资业务需求的优质企业（国家宏观调控重点行业企业除外）。

（2）资金划转方面，EF账户遵循“一线放开、二线按照跨境管理、同名账户跨二线有限渗透”的总体原则，其中二线同名账户的划转要求较FT账户放松了，而二线非同名账户划转（均仅限人民币）更加严格——同名账户划转“按‘负面清单+额度管理’原则实行有限‘渗透’”，并制定了流入流出上限的管理办法；FT账户则是按“正面清单”管理，即经常项下业务、人民币贷款、实业投资；EF账户二线非同名账户划转“仅限于海关视同进出口管理的货物贸易相关资金结算，应使用人民币”，FT账户要求“视同跨境业务管理”，但未限制在货物贸易。

（3）业务办理方面，EFE账户规定“开展证券投资以外的资本项下跨境业务，不受投注差外债、全口径跨境融资、境外放款相关额度和审批限制，无需到外汇管理部门开展前置业务登记、备案或开立专户等…涉及境外投资的，银行应定期通过事中事后抽查等方式，核查企业是否按规定履行境外投资项目核准备案手续”。

（4）试点资格方面，FT账户试点向银行、券商、保险、财务公司、交易所等开放，而EF账户试点仅对银行开放。

（5）EF账户与FT账户不并存，如客户需求开立EF账户，原FT账户不再保留，未来FT账户可能会向EF账户优化。

航运业在海南具有得天独厚的发展优势，其中现代航运服务业更是符合海南绿色发展的要求，是海南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方向。2021年发改委印发《“十四五”推进西部陆海新通道高质量建设实施方案》的通知，海南作为建设西部陆海新通道国际航运枢纽和航空枢纽，对其运输政策高度自由化开放化提出了更高要求。

第七航权、（“第七航权”是指“完全第三国运输”，即本国航班在境外搭载乘客和货物而不必返回本国）加注保税航油、国际船舶登记等制度具有开创性意义。海南是内地首个开放第七航权的试点区域（尽管上海自贸区和大湾区很早就提出过），与新加坡、迪拜、阿姆斯特丹等国际先进的自由贸易港对标；将海南的国际航线开放给境外航司运营，意味着以“市场”交换自由贸易港建设所需的更大规模的国际航空运能。海南还下调了三大机场的加注航油价格，将保税航油综合服务费降低了100美元/吨（约合720元/吨），大大拉近了与其他自由贸易港之间航运成本的差距——在下调前，海南美兰机场保税油价格较迪拜和香港国际机场高约1000元/吨。船舶登记业务能够带动航运金融、融资租赁、船舶交易、航运保险、海事仲裁、船舶修造以及航运物流等产业的发展。2021年发布的《海南自由贸易港国际船舶条例》开放了以“中国洋浦港”为船籍港，对航行国际航线及港澳台航线的船舶进行登记，允许由外国船舶检验机构开展船舶入级检验，“中国洋浦港”登记并从事国际运输的视同出口并给予出口退税；2022年国务院还同意了在海南自由贸易港暂时调整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船舶登记条例》第二条第一款第二项的规定，即对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登记，仅从事海南自由贸易港内航行、作业的船舶，取消船舶登记主体外资股比限制。

重点园区产业化和集群化成效明显，充分发挥优势产业创新潜能。2022年，崖州湾实验室挂牌运行，“深海勇士”号成功布设海底原位科学实验站；全国首个商业航天发射场在海南文昌开工；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引进国际创新药械超300种、成为国际创新药械进入我国的快速通道。海南已经跻身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大阵营。2024年上半年，13个重点园区实现营业收入12097亿元，同比增长10.4%；13个重点园区中有9个实现增长，其中7个实现两位数增长；海口江东新区、洋浦经济开发区、海口综合保税区和海口复兴城互联网信息产业园是拉动总营收增长的主要园区。2024年上半年，重点园区累计完成固定资产投资666亿元，同比增长5.0%；累计实现税收收入373亿元，同比增长1.7%，占全省税收收入的比重为48.4%；完成税收规模居前三位的园区是洋浦经济开发区、海南生态软件园和海口复兴城互联网信息产业园。海南加快构建以旅游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和热带特色高效农业为主导的现代产业体系，削弱“房地产依赖”。2018年到2022年间，非房地产投资占比五年提高18.2个百分点，其中产业投资年均增长12.4%，四大现代化主导产业占全省GDP比重在2023年和2024年第一季度分别达到62.4%和近八成。

四大制度建设中，最为标志性的亮点在于税收。《总体方案》中规划的第一阶段（2020年到2025年）税改优惠政策在2021年就已基本全部落地，2022年和2023年对政策细节进行补充完善。具体来说包括“零关税”领域两张正面清单、一张负面清单（还有一张正面清单待落地）；对鼓励类产业企业减按15%征收企业所得税，境内外高端紧缺人才最高征收15%个税，且明确定义了优惠企业所得税和个税的适用范围；对核心产业（旅游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企业2025年前新增境外直接投资所得免征所得税；对资本性支出发生当期一次性税前扣除或加速折旧和摊销，利好新设企业和总部迁移。2020到2023年，享受鼓励类产业目录企业所得税15%优惠政策的企业累计减免税额236.7亿元。2024年9月5日，财政部等多部门发布《关于海南自由贸易港药品、医疗器械“零关税”政策的通知》，规定在全岛封关运作前，对在海南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内注册登记并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医疗机构、医学教育高等院校、医药类科研院所进口通知规定的药品、医疗器械，并按政策规定使用的，可免征进口关税、进口环节增值税。

2024年是海南自由贸易港封关运作攻坚之年，目前封关运作作为“一号工程”，以项目化清单化的方式全力推进中。封关工作被部署为项目清单、压力测试清单、任务清单“三张清单”，截至2024年年中，包括口岸建设、海关查验设施等在内的31个封关项目主体工程已基本完工；27项压力测试任务实质性开展22项，市场准入承诺制试点正在其中；任务清单中海南自贸港鼓励类产业目录、船舶通航管理办法等11项已经落地实施（提前完成7项）。预计2025年底海南自由贸易港将顺利完成全岛封关运作。届时海南将对企业征收15%所得税，所有居住满183天的个人征收不超过15%所得税。该税率的优惠力度媲美国际上成熟的自由贸易港。目前新加坡通行的是17%的企业所得税和最高22%的个人所得税，中国香港通行的是16.5%的企业所得税和最高17%的个人所得税。

（作者张梦  兴业研究公司外汇商品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