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方鸿渐娶到了女神唐晓芙

情感电视剧 2021-12-14 19:30

很多文学作品都是常读常新。最近刚三刷完《围城》，不由得感叹，在不同年龄段读同一本书，看到的文字还是那些文字，但代入的心境和对人物的理解却大不相同了。

第一次读到原著的具体时间已经不记得了，应该是在电视剧播出之后。由于这部电视剧在剧情和选角方面都最大限度地契合了原著，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小说改编为影视剧最成功的典范之一。所以对原著的讨论也基本上等同于对电视剧的看法。

不管是看电视剧还是初读原著，在十多二十岁的年纪，难免会被动地跟着作者的男性视角和偏好去理解人物，认为苏文纨和孙柔嘉这两个女性都不讨喜，前者虽不缺优雅名媛范，却难掩精明、刻薄与做作；后者看似柔弱单纯，实则暗藏心机、市井计较。

所以当长着一张初恋脸、有着甜美笑容、清新又聪明的唐小姐出现在方鸿渐（观众或读者）面前时，我们怎能不喜欢她呢？当看到方鸿渐与唐小姐被苏文纨“设计”分手的那一幕，我的心情也跟着方鸿渐委屈，随着唐小姐纠结。分别的那个雨夜，当唐小姐在窗口看见方鸿渐呆立在雨中漠无反应的身影，我真恨不得替她大声叫出方鸿渐的名字。

然后他们自然是错过了，直到小说结尾都再没见面。从小说一开始到跟唐小姐分手的那一刻，方鸿渐人生中最“高光”的部分宣告结束。

方鸿渐在人生初始确实分到了一副好牌。父亲虽然是封建作风强硬的旧式家长，但作为前清秀才的他算得上县里的一大绅士，所以方鸿渐的原生家庭是不赖的。彼时他唯一的遗憾是过早被订了亲。在他去北平读大学后曾“自我觉醒”，给父亲致信请求解除婚约，结果被父亲回信痛斥后只得不了了之。

之前读到这段小插曲的时候，并未引起重视。这次重读才领会到，这个细节几乎可以算作是方鸿渐命运的一个预示吧 —— 他从来都不是主动或积极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既缺乏能力，更缺乏勇气。

命运（作者）安排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在他大学临近毕业之际因病离世，他不仅得到了犹如“犯人蒙赦”的自由，还被附赠了一个大礼包 —— 名义上的岳父决定资助他出国留学。被好运击中且重获自由的方鸿渐在国外“四年中换了三所大学，随便听几门功课，兴趣颇广，心得全无，生活上尤其懒散”。

他有点小聪明、会说话、懂情趣，在众多油腻奸猾的同行的衬托下，他难得地有一丝不太虚伪世故的“少年气”。这算是他的一项魅力吧，的确会吸引一些年轻女性。但这项魅力只能作为恋爱的佐料，不能成为婚姻或人生的硬菜。就像好基友赵辛湄对他的评价：“你不讨厌，可是全无用处。”

我想，如果电视剧《围城》面对的是现在的年轻观众，方鸿渐极可能被列入“渣男”的行列。读小说的时候，我们能捕捉他的心理活动，明白他的优柔寡断与含混不清，并无伤害别人的本意。但转换到苏小姐的立场，在她一片痴心并获得一些甜蜜的反馈最终明白是假象的时候，确实恨不得手撕了方鸿渐而后快。

苏小姐是个狠人。他不仅对方鸿渐和表妹唐晓芙狠 —— 我不能得到的爱情，你们也别想拥有。她对自己也狠，宁愿嫁给资质平庸且长相如同“四喜丸子”的曹元朗，也不选择人品与才气胜出许多的赵辛湄。

或许是，她早已看透婚姻有如围城，如果真的与赵辛湄走到一起，她未必会有把握能永远持有对方的仰慕与倾心。舍弃才子佳人的婚姻童话，让自己成为赵辛湄心中可望而不可得的白月光，这是自恋女人苏文纨的情感逻辑。

跟唐小姐分手后，方鸿渐的“命运”发生了急转。与“岳父母”一家闹僵了，他不得不放弃“挂职岳父”提供的工作，准备离开上海去内地一所大学任教。方鸿渐接下来的人生，充满了波折与变数，他继续被无形的命运之手推着前行。

跟与唐小姐的一见倾心不同，方鸿渐同孙小姐的感情是小火熬出来的，只不过孙小姐偷偷加了把燃料。但方鸿渐也并非完全被动，他对孙小姐也是动过心的。经历过唐小姐带来的疼痛后，他的情感只能达到如此温度，这份不炽热的感情还是被孙柔嘉积极认领了。

年轻时读《围城》，认为方鸿渐娶了孙小姐，是陷入了她的“圈套”，觉得方鸿渐多少有点憋屈。人至中年后再重新打量孙柔嘉，抛除结婚之后某些过分的小性子与小格局以外（这也可以解释为她缺乏安全感），她其实是一个能认真过好日子、对生活也有责任和担当的女子。

只是他们的婚姻生活被各自的家庭干扰得过多，在误会与争吵中双方逐渐失去了继续改善的耐性。小说开放式的结局让人心生唏嘘，但我倒不担心孙柔嘉 —— 她有更旺盛的生命力。而方鸿渐呢？多半会在职场与婚姻的双重围城中继续焦头烂额。以他的个性，即使吃够了生活的亏，也很难再有突破性的成长。

杨绛说钱老偏爱唐晓芙，不舍得让她嫁给方鸿渐，所以安排他们分了手。方鸿渐在混乱苍凉的后半生还会再想起唐小姐吗？或许偶尔会吧，极少的瞬间。一个人如果常年不得志，就不会有太多勇气去频繁触碰曾经的美好，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拥有过那些甜蜜时刻。

有些读者或者观众可能会想象，假如方鸿渐真的娶了唐晓芙呢？他会不会能获得如愿以偿的幸福？

哦不！如果换成中年方鸿渐和中年唐小姐吵架，那就好像一个美丽的大花瓶“砰”一声摔得粉碎 —— 对比会更强烈，共鸣却不够饱满。方鸿渐跟孙柔嘉才更像芸芸众生中真实的夫妻，他们是对方那颗不好也不坏的葡萄，三分甜三分酸四分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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