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马拉雅听书 · 刘希彦讲唐诗(请点击上方图片)
作者:刘希彦
问:中暑作为外感病的一种,为什么容易发生危险?
刘希彦:这要从夏天的生理特性说起。天气炎热的时候,人体经常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局面:因出汗量大,气血很虚,这就是老话说的:入夏无病三分虚。这种虚也包括脾胃虚弱,胃口不好。同时,三伏天又是一年当中湿气很重的时候,脾胃容易被湿气阻滞,消化就更弱,水喝下去也不容易吸收。
试想一下,此时一旦发生急病,体表因为高温在大量消耗津液,而里面又不能通过吸收水分来救济,两方面牵制,人体就有可能会出现急性脱水,这就是中暑容易发生危险的原因,严重的会导致衰竭。所以暑湿天在烈日下暴晒劳作赶路的人,如果发生急性中暑是很凶险的。我小时候就见到过夏天在街上忽然倒地的挑担进城的农民。
问: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急救的方法?
刘希彦:我们老家的人管这个叫“发痧”,主要是由于里外闭阻引起的。急救的办法是将病人移到阴凉的地方,然后刮痧。刮痧一般来讲是刮背部,这是一种强行启动人体的循环的方式,里外的循环启动了,热能够排出来,人就能救回来。
问:经方医学里有没有更严谨更系统的解决方案?
刘希彦:《金匮要略》里将中暑称为暍病。关于暍病的治法,主要讲了两个方案:一个是白虎加人参汤,还有催吐之法。这两个方案所对应的是虚和实两个方向。
如果这个中暑是以急性损失津液为主的,这是虚证,就用白虎加人参汤,清热补津液补气。如果没有条件煎汤药,西瓜就是白虎汤,清热很好用,补津液也非常快。中成药里的参麦饮,有补气和收敛津液的作用,只是不清热,可以配合西瓜一起用。
如果是水湿阻滞脾胃中焦,食物不能消化的,也就是以实为主的,就用催吐的办法。吐法最简单的就是用手抠嗓子。民间对“发痧”的急救法里也有这个办法。湿阻中焦最好的中成药是藿香正气水,一喝下去,整个脾胃就化开了,就能运转起来。
问:为什么现在很少听到有人用吐法。
刘希彦:吐法的确现在用的人少了,在《伤寒论》里是很常见的。如果人体有实邪闭阻于中上焦,用吐法往往能取速效。我曾经遇到过暴盲的急性病人,当时见病人有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反应,就是用的催吐的方法,就地取材给了几粒花椒嚼服,吐了后病人立刻就能看见了。
问:如果不是严重的急性中暑,而是平常的暑湿感冒,该怎么处理?
刘希彦:平常的暑湿感冒,用到藿香正气水的概率最大。藿香正气水的组方主要是藿香、白芷、苍术、 陈皮、厚朴、大腹皮、紫苏叶这一类的药,是以祛湿药为主的,同时能辛散解表。夏天中焦脾胃容易寒湿阻滞,热再排不出来,就很容易发生暑湿感冒。暑湿感冒主要的表现有:头晕、面目如裹、身体沉重、恶心、胃口差、脾胃闷胀、小便少、不想喝水。
和藿香正气水对症的还是非温病,如果是温病,就要用清热类的中成药。含有金银花、连翘、生石膏这一类药物的是清热解表药,含有黄芩、黄连的能祛湿热。
问:如果辨证下来是少阳柴胡汤证,或太阳桂枝汤证,这种情况下的暑湿感冒该如何处理?
刘希彦:这个时候还是要以当下辨证得出的方剂为主方,在主方的基础上加一味藿香或白芷就会非常有效。如果是典型的热证,这两味药不能加,因为热证禁热药,直接用温病方就可以了。
问:有中暑的医案可以分享吗?
说一个特别的吧,一个动物中暑的案例。有一次,书院的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那时候太阳刚下山,水泥地上还冒着热气。我叫管狗的人摸了一下狗的鼻子,又摸了摸肚子,看看里面的那个热度,好辨别是寒证还是热证。这是最关键的,寒热大方向要对,不然药用下去不会有效果。管狗的人有经验,说鼻子里呼出的气是正常的,肚子摸着比平时烫。这就能辨别出来是里热症了,热在肠道里面。
我就让他们用芒硝冲水,再加了几滴藿香正气水。他们用针管将药打到狗的喉咙里灌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狗就站起来走了。现场有几个跟我学医的学生无不称奇,不知道我是怎么辨证的,因为狗不能摸脉不能问证,再说我也不是兽医,没有治动物的经验。其实还是依据这套阴阳表里寒热虚实的理法:下面有热,上面没有热。一条狗只有一两尺长,为什么下面有热,上面却不热?发生在暑湿天,中焦一定有湿阻,闭阻住了,上下不交通了,所以就躺在地上起不来了。这样分析,就能理解为什么是芒硝加藿香正气水。芒硝通肠道的热,藿香正气水化开中焦的湿阻。
问:这个医案是不是也可以说明,学医如果学到好的理法,其实可以不那么依赖经验?
真正疗效高的中医一定靠的是正确的理法,而非以经验为主。经验当然要有,过度依赖经验的医学,超出经验范围疗效就不一定好,再说,治好不知道为什么治好,治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治不好,想教给别人也很困难。
《天才成群而来—刘希彦讲唐诗》
岳麓书社
《大医至简—刘希彦解读伤寒论(第二版)》
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大医至简—刘希彦解读金匮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