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胆二话不说，拿一床烂席子，将尸骨一卷，就扔到了村北的大荒坑里。
当得知马大胆不但没有按礼节迁坟，还用烂席裹尸，坟坑都不挖，连让人家入土为安都没有做到。
我奶奶气得直摇头：“马大胆这个德行，迟早要吃苦头！”
上集故事，我的奶奶是出马仙：寒衣节晚上，他一泡尿湿了烧给祖宗的元宝
奶奶一语成谶，他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在新房子盖好的第二个月，马大胆的儿子马小宝就出事了。
这时候已经是夏季的六月，正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
那天，马大胆夫妇去赶集，没了大人约束的马小宝，像匹脱缰的野马，直奔离村不远的水库，想要下去痛快地洗个澡。
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同村的另外两个半大小子。
但当时水库大坝上有几个大人，他们看到这群小子不知死活，居然想到水库里洗澡，害怕出人命，几个人虎着脸把这群小子给凶跑了。
马小宝和同伴悻悻而归，走到村口，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于是提议去村北的大坑玩耍。
因为前些日子下了好大一场暴雨，那大北坑里差不多都被雨水灌满了。
虽然那里的水没有水库干净，不能洗澡，但里面有癞蛤蟆，要是去逮蝌蚪儿不比洗澡还有意思？
另外两个人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趣。
但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孩子二虎子，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转头问马小宝：“你爹不是把野坟里的死人扔那里了吗？有点瘆人，咱还是别去那里了。”
此话一出，马小宝哈哈大笑，朝着另一个小伙伴鄙夷地说道：“福蛋，你看，咱仨就数他年龄最大，胆子居然这么小，你说说你敢跟我去大北坑不？”
“去，咋不敢去！”福蛋脖子一梗，跟着马小宝就走。
见状二虎子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要不然自己不就成孬种了，以后还怎么在孩子群里混？
没一会儿，仨小子就来到了大北坑。
2
大北坑原先是个荒坑，也不知道是土质差还是什么原因，坑里寸草不长。
时间一长，就成了村民们倒生活垃圾的地方。
也就是今年才好一点，因为夏天一到，天气炎热，垃圾一发酵，周围两三里地都是冲天的臭味。
每次有人从这儿过，都得把鼻子捏紧了才行。
然后村主任就发话了：扔垃圾可以，扔一次一块钱，只要你有钱，随便你扔。
有了约束以后，村民就自觉多了，大北坑的状态也改善了不少。
原本坑里是没有水的，但前天下的一场大暴雨，让坑里蓄满了水。
此时水中蛙声一片，虽然水面很浑浊，还有一些残留的垃圾漂浮在上面。
但马小宝用手一拨，能轻易地看到一串串的小蝌蚪在下面乱窜。
“蝌蚪不少，福蛋，咱们下去，今天谁逮得多，我就把我那把王八盒子给谁玩一天！”
王八盒子是马大胆的爷爷早年捡到的一把废枪，枪上的扳机是断的，这玩意儿可是个老古董了。
马小宝每天都别在腰上在村里溜达一圈，可让村里其他的小子羡慕坏了。
但这王八盒子是马小宝的宝贝，平时别人想摸一下他都不让。
一听到这么诱人的条件，福蛋马上就脱掉鞋子，挽起裤腿下了坑。
马小宝也紧跟其后，俩小子在坑里逮蝌蚪，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二虎子在岸边上挠着头，他倒是想下去，但一想到里面有死人骨，他就膈应得慌，于是就一直处于观望的状态。
虽然马小宝嘲笑了他一番，但也没硬逼着二虎子下来，就让他去找瓶子瓦罐什么的，好用来装蝌蚪。
于是二虎子就回家取瓶子。
因为他爹是个酒蒙子，家里有不老少的烧酒瓶子，用来装蝌蚪再合适不过。
可二虎子没想到，等他取了瓶子返回来时，马小宝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福蛋一个人，浑身湿漉漉，正趴在岸边惊魂未定地打着哆嗦。
3
“咋回事？马小宝呢？”意识到情况反常，二虎子赶紧上前询问福蛋。
只见福蛋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嘴皮子打着哆嗦，说：“水里好像有东西！他把马小宝拽下去了，我想拉没有拉住！”
明明自己在水里游了好几圈，一点事都没有，偏偏水性最好的马小宝，就那么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拽下去了。
福蛋赶紧去拉马小宝，结果小腿上被掐了一块，痛的瞬间，马小宝就没影子了。
福蛋撸起裤腿一看，小腿肚子上赫然一块黑到发紫的手掐印。
两个小子一下子就吓懵了，有鬼，水里一定有鬼！
但此刻，两个小子最怕的还不是水鬼，而是害怕家里的大人。
因为大人禁止他们去有水的地方玩，现在真出了事儿，那不得被父母吊起来抽个半死！
“咋办啊？咋办？”福蛋胆都吓破了，一个劲问二虎子。
二虎子到底年龄大点，稍加思索，便心里有了主意。
他交代福蛋：“这事千万不能说，要是说出去不光你爹把你抽个半死，马叔也得要你一命抵一命！”
“那马小宝咋办？”福蛋颤着声音，此时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全靠二虎子拿主意。
“唉，这也不能怨你，一开始我就说了不让他来这儿玩，是他自己不听劝，非要来的。”
二虎子此话一出，福蛋心里的愧疚感立马就消了不少。
于是俩人达成协议，要是马小宝的爹娘问起来，就说他们一直在家写作业，根本就没有见过马小宝。
福蛋对二虎子的话言听计从，但他不知道，二虎子是一个小人精。
他知道上面的说法，马小宝的爹娘根本不会相信。
因为他们三个形影不离，在来大北坑之前，村里不少人都见到他们仨在一起玩了。
瞒是瞒不过去的，但二虎子有办法把自己摘出去。
4
瞧着福蛋回了自己家，二虎子马上掉头去了马大胆家里：“马叔，小宝回来了吗？我来找他玩！”
“没啊，他今天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块吗？”
“啊？没有啊，上午他俩说要去大北坑逮蝌蚪，我要写作业就没跟他们去。刚才我瞧见福蛋回家了，怎么？小宝还没回来吗？”
一听见这话，马大胆立刻就火冒三丈。
每年夏天哪个村子不出几个淹死小孩的事故，他家臭小子是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还敢偷偷去水坑，八成是皮又痒了。
这时候马大胆只是很生气，还没太紧张。
因为他知道自家小子水性好，又加上大北坑不像是深不见底的水库，只是前些天下了场暴雨蓄了些水，应该不会很深，没什么危险。
马大胆估计是自家小子怕挨打，没敢跟福蛋一起回家，指不定在哪儿躲着呢。
但现在马大胆正在气头上，他脱下皮带，直奔福蛋家，势必要把儿子揪出来抽一顿狠的。
福蛋一看马大胆气汹汹地拎着皮带来了，立马就吓尿裤子了。
他以为马大胆都已经知道了，便不打自招，哭道：“马叔，我使劲拉小宝了，可就是拉不动，水里真有东西在拽他！”
话还没说完，马大胆的头嗡一声就像爆了炸。
他顾不上福蛋了，撒丫子就往大北坑跑，双腿倒腾得比兔子还快，边跑边喊左邻右舍帮忙。
可是全村壮劳力打捞了一个晚上无果，第二天又接着打捞一遍，可除了那些漂浮的垃圾，什么也没捞出来。
眼下的状况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马大胆夫妻俩心如油煎，早就失了魂儿。
所有人也都很疑惑。
按理说，大北坑里的水是死水，不像河水那样有流动性，也不是深不见底的水库。
就这么大块地方，来来回回捞了无数遍了，那坑里的癞蛤蟆都捞上来完了，咋就找不到孩子呢？
5
“是不是福蛋记错了？说不准孩子自己爬上来了，又怕他爹打他，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打捞无果，众人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老村主任满面愁容，在地上磕着旱烟锅子，最后说道：“找老白妮吧，孩子是死是活，问问她身后的老仙儿。”
马大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虽然他一向对我家常仙的态度嗤之以鼻，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办法。
出事的是他儿子，是他的命根子，现在给他棵草，那就是救命稻草。
村主任火急火燎跑到我家，报上了马小宝的生辰八字。
人命关天的事儿，我奶奶也不敢耽搁，马上就点了一炷香。
可是香刚燃烧了没一会儿，就自行倒出香炉之外，我奶奶也跟着脸色一沉。
此乃炸香，是祸已定局，人死身灭，无力回天之兆。
“孩子已经不在人世，回去劝劝马大胆两口子，让他们节哀吧。”
虽然我奶奶看不顺马大胆的德行，但他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我奶奶也替他感到难过。
“至于孩子的尸体，我给你一个法子，很快就能找到。”
我奶奶站起身，在案子底下摸出了一个红色布包。
她打开布包，里头包着一片青光闪闪的蛇鳞。
她将蛇鳞递给村主任，又让我爷爷把挂在屋檐下去年的干葫芦，取下来一个，也一并放在村主任手里。
“找几件孩子穿过的衣裳，把衣裳剪成布条，然后再系在一起，系成一条长绳子。一端绑上这蛇鳞，另一端绑上葫芦，最后把葫芦扔进水里，它就能找到孩子。”
“行，我这就去。”村主任按照我奶奶说的，马上让马大胆的婆娘回家，找来了马小宝的几件衣服。
村民们剪布的剪布，系绳的系绳。
不一会儿，一条按照我奶奶吩咐的葫芦绳子，就做好了。
6
看着村主任将葫芦绳子掷入水中，大家心中都很忐忑。
当然，怀疑的成分更多。
毕竟这么多人打捞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打捞着，单凭这一根小小的布条和一个干葫芦，就能找到孩子的尸体？
这就像天方夜谭，未免也太玄乎了。
但葫芦在水面上漂了没一会儿，大家就傻眼了。
葫芦是没变化，让大家看呆的是，水底下绳子另一端绑着的蛇鳞，就一眨眼的工夫，那蛇鳞就活了，变成了一条游刃有余的小青蛇。
只见那小青蛇在水里转着圈搜寻，刚开始大家还能看得见它。
但游得远了，又加上水质浑浊，人们便看不见蛇了。
不过有水面上的葫芦在，大家就能知道水底下的小蛇一直在行动。
直到葫芦在水面上漂了三四圈后，停在西南角的一个位置不动了，村主任这才明白过来，这个葫芦的作用就是浮标。
于是，他立马让几个壮劳力在葫芦停止的那个位置搜寻。
几个人下了水，发现小青蛇已经直直钻了淤泥之中，他们也顿时恍然大悟，让岸上的人拿来了几把铲子和铁锨。
几人憋着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刨挖这个地方的淤泥。
淤泥是松软的软土，他们很快就挖出了一具尸体，那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马小宝。
众人才明白，怪不得他们怎么打捞都找不到尸体，原来是这尸体埋在了淤泥之下。
他们慌忙拖着尸体往岸边走，也没注意尸体下面还连带着什么东西。
等上了岸，人们才惊恐地看见，从淤泥刨出的不止马小宝的尸体。
还有一具发黑风化的死人骷髅，他的右手正死死钳住马小宝的脚腕。
村主任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那野坟的死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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