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之秋

文化   2024-12-10 00:0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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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江心洲的一处房子里,房前二百米是那条大江。

到这里住,是特意替自己安排的,毕竟是头一回住江心。

我见过一些河流,它们有的叫江,有的叫河,有的叫溪,甘肃还有个叫水的—西汉水。其实溪未必小。香溪,传说王昭君洗脸的那条,水就相当多,比平时的黄河水量都大。轮船拉人拉货,沿溪能走几十里。在兰州重庆,我也临水住过,但从没住在江心;达维河不算,那是住在栈桥上。

中午到了江心洲的一家酒店,很奇怪它为什么叫山庄。沙洲上不会有山,这是常识。天正下雨,前台美女见我狼狈,知道我不是开车来的,流露出一丝瞧不起。这种感觉我早已习惯。我看到这里停了不少轿车,像我这样打伞的很少。她说要给我升级,从大床房升到别墅,因为我订房的那层楼被团队包了。她还说别墅离前台远,你退房时把钥匙放屋里就行,不必跑了。这多好。

我正疑惑一个人咋能住个别墅,拐来拐去曲径通幽,进去知道了。这个“别墅”就是建在水池子里的尖顶小木屋,外面好看,里面很差:也就五十平方;因为连日阴雨,房间潮湿,一股刺鼻霉味;雨篷很硬,雨点嗒嗒响个不停。远没有楼上的房间舒服。而且门前就是一片大松树,这也让我不适,我又不是烈士。

食堂的包间,坐着来钓鱼的富人,大厅里是游学的孩子,还有一桌桌吵闹的妇女。受不了嘈杂,我得自己出去找饭吃。

这个没山的山庄,算是洲上最好的住处。一直下雨,原想假期来的,不仅住宿费翻了两倍,更无一间空房。山庄紧靠江边,要吃饭得去街市。我打着伞边走边看。江水把城市繁华隔在了对岸,这里一幅田园风光。沙洲水道纵横,清澈静流,两岸绿荫里,有突出的木制平台,有人冒雨钓鱼;洲上片片大树,不像城里整齐划一,这不是种的,得几百年自然生成;一丛丛竹林,边上卖笋招牌还在;好几处草莓、樱桃采摘大棚;竟有种植出卖灵芝的,出乎我意料。最多的是农田,我没看到。据说把油菜种成了各种图案,是旅游卖点。兴化喜欢搞这个;见过最大的是在青海门源,“爱你一万年”的黄字,在高空清清楚楚。

形成在南宋的这片沙洲,曾经是梁红玉大战金兀术的战场,当时叫黄天荡。聚沙成洲后,外地穷人流落在此,种庄稼割苇子,清代又征为驻防旗兵马草基地。沙洲风蚀水冲,形状演变,成了现在模样,称为八卦洲。也有人说这沙洲是大脚马皇后的八卦玉掉进江里变的,很假却很神奇。

我想吃点特色。这个城市没自己菜系,什么味也不正宗,都是折衷与妥协,怪不得它能当汪伪首都。但某个排着长队的苍蝇小馆,可能颇有特点。有个都市报的朋友,必须是都市报记者——大报的不行,因为小报难进庙堂,他们常年奔走在城市角落找素材,犄角旮旯了然于胸。他带着我吃过几个小馆,比如有家起源于西北的面馆,虽然地方脏,一碗面贵了五块钱,那味地道,比西宁的还好;比如有家开在小区里的鱼馆,红烧小杂鱼配一面焦黄的尖馒头,一天都口齿留香。
我想这是江中的沙洲,鱼应该最多最便宜。我罩在伞下,沿着淌水的小巷寻找,雨滴洇湿了裤脚。停在路边的三蹦子,粗声大嗓揽客,可他们不该趁雨打劫提了价。走了两条街,雨线由直变斜,我进了一家黄焖鸡店。鱼馆不少,里面没有我的菜:鱼头汤好几百一盆,我吃不了也吃不起;清蒸白鱼,白鱼就是垦利的噘嘴鲢,肉软味腥,不似当年;各类烤鱼还算便宜,我不感兴趣。心中的美食,带馒头的红烧小杂鱼却没找到。既然吃不到鱼,这济南风味也足以疗饥。

傍晚雨停天晴。我走过湿滑的农田,向南,来到了江岸。不像人家什么文人雅士坐在嶙峋或穿空的乱石,这是一块水泥板,很俗很市井,但它适合我。

我坐在水泥板上,对面是幕府山。据传东晋王导设幕于此,它叫了这名。穿凿附会的名堂很多。比如楚威王为压制“王气”在山里埋金,可好几个景区都说埋在了自家地盘;更玄的是达摩“一苇渡江”,洋和尚与梁武帝一言不合,折根芦苇从这里涉水,去少林寺创建了禅宗;康熙乾隆游幸倒是真的,题字可作证据。当地不愿提的两件事,1842年英军炮舰在这登陆,逼清廷签了《南京条约》;1937年日军在此射杀57000人。有一点值得幕府山骄傲,当年临江的孙权石头城、诸葛亮驻马坡因时空转换,已经离干流十里开外了,这座山至今还在江边亲水。

幕府山是我常去的地方。外地来了同学,出城游览这是首选,近,交通也方便。一般就在江边坐坐,看看水势,顶多去燕子矶。不会幕府登高,更不去达摩古洞,沧桑半生的人,对这些没兴趣。何况能一同到这的,大都知心,难得聚首,多说说话。这里山高水长,能开阔视野,能开阔胸襟。不必设防的弟兄,往往是倾诉自己的难处,只有半生不熟的,才打着哈哈相互吹嘘。不管干啥,无论穷富,细说起来,多是挫折和委屈,多是困境和不甘。各人有各人的难。那年一个通讯社中层领导,告诉我他已经退休,才55岁。我以为是二线,他说就是回家了。我觉得不可思议。他说内部单位事改企有政策,正好趁此解脱。自己想写的不能写,不想写的非得写,很痛苦。这是许多人想去的地方,为去那里毕业后我又报考了中国新闻学院,名落孙山。在他嘴里却是痛苦,他不惜提前退休。他很兴奋:老兄,退休了我先回老家陪了母亲两个月,然后一路向北,到杭州见了谁,到这里见你,到西安见谁,再回北京,一路看名人遗迹,写点感受,不写也行—想写什么写什么,想怎么写怎么写,不受煎熬,自由自在!更早的时候,一家省报评论员告诉我,他们就两人写文章,正常署名叫什么,如果署名改了,暗示写的评论违背了本意也违背了道理。他说你注意了就会明白。这些时政类媒体岗是我年轻时向往的职业,我想进而进不去,进不去就不了解,仅看到它的风光,不知道它的幽暗。

谁来我们都高兴,不管找我或找另一个同学。也有人来了不联系,若那人正红火,我俩就怀着小人心态揣度。一位著名学者来讲课,同校任教的同学看见海报才知道,而人家已经走了。他怕同事笑话,同学来了竟然不见面,难道看不起他?官当大了的,更不和一般人来往。去年老皮找我们之前,先到某省看了一位女同学。昔日女同学眉清目秀,毕业后还借到央视主持过少儿节目,老皮蠢蠢欲动而不得,也许现在还惦记一二,要不我们离她近得多,怎么从没想到去看一眼?老皮讲他宿舍某人调任该省常委,三年都没见同在省直的眉清目秀。他本想拜访的,还是算了,常委未必不见,但没意思了。我们都赞同老皮,不在一个世界了,何必打扰,除了有难事非求他不可。

再就是孩子带来的烦恼。光鲜亮丽的学历、职业是外人看到的,他们说不少孩子人生已出现大问题,有的大到生死选择的程度。功成名就的父母,对子女现状更是鲜有满意,说起来多是伤心。我感到我过的油盐酱醋日子有好处,好处是卑微久了就无希望,无希望就无失望,无失望日子就过得平静,心中就无波澜。这个道理,我决定不告诉他们。吐完槽心里轻松,我们回城喝酒。这里也有饭店,价钱吓人,他们知道我负担不起。

我自己是有过幕府登高的,达摩洞也去过,别的景也看过,燕子矶最有名,去的最多。景倒罢了,我羡慕那些住江景房的人,但也只是羡慕。伟大的教育家陶行知创办的晓庄乡村师范就在燕子矶旁,他也埋在这里。陶先生“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去世后政党、名流深切缅怀,延安召开了纪念大会,归葬时当地农民遮道而哭。好几次,我去看陶先生立的劝诫碑。燕子矶峭壁深江,当时许多人到这里自杀。陶先生的碑是“想一想”“死不得”,上面写了“人生为一大事来,当做一件大事去。你年富力强,有国当救,有民当爱,岂可轻生?”立碑以后,自杀的人大大减少。劝诫碑让许多人回心转意,包括陈子展、陈白尘等名家,那些得救的人,一辈子感恩。

站在燕子矶上,江心洲尽在眼底。那是俯瞰,在这里却是仰望。天已转黑,时值暮秋,金风正凛,千里清辉。不要往近处看,遍地建筑材料,或许明年,这里会长出一片水泥森林。抬头望远,是所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坐在这里,静对玉盘,细听水流,恰是那句俗语: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

许久已不读诗词,记着的多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佳句。年轻时候,喜欢乐府,喜欢边塞田园,喜欢辛弃疾范仲淹,现在说不上喜欢啥。但有三首诗,我多次听电脑朗诵,一是李白的《蜀僧》,尤其那句“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风”,惊奇他是怎么写出来的。我不喜欢李白。以前曾国藩说他眼光短浅,现在康震说他人品不行,我感觉李白口是心非,狂妄自大。有人说狂妄是他浪漫的一部分,我揣摩这是浪漫还是幼稚,或者说幼稚本包含浪漫因素,比如儿童的懵懂话语。想不明白。但李白是谪仙人,何况毛主席欣赏他。第二呢,是钱起的《湘灵鼓瑟》,“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这情景互动,这绕梁余音……这还是人家考场答卷,啧啧!十个字拿捏了我好长时间,越琢磨越神。第三就是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了。我还听过楚辞,原想装把高深的,兮啊兮的,比“床前明月光”来劲,可几回就不听了,因为听着听着就犯糊涂,还得暂停,去查字词的意思。以前学的,包括刚刚学的都忘了。这把年纪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喜欢《春江花月夜》,首先它是名作,有无数文章赏析,我不再搬运。张若虚现在是名家,但当时《春江》并不著名,收录入集已在三百多年后,对其特高评价是在清及民国。今人常引的王闿运、闻一多“孤篇横绝”“诗中的诗,顶峰中的顶峰”,有学者说两人此论仅以宫体诗为对象,限在宫体范围内,那档次就拉低了很大一块。我不管横绝不横绝,我本喜欢乐府,字句简单啊,不必去查字典,连贾宝玉的《姽婳词》也曾背诵,别说《春江》了。第二也是更主要的,这诗有些句子很合我心意。可是读了一些评论后,悲哀地发现,对我心思的句子,大多还是宫体的遗脂遗粉,所谓“彩色相宜、烟霞交映、风流婉丽”,尤其是与“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类似的“怅惘低沉”。按这些专家说法,我喜欢的恰恰是《春江》的糟粕。虽说现在的专家就那么回事,心里还是不大舒坦。

我没在春天坐在江边,而是现在,秋季。说实话,我一直有个念头,江边望个月啥的,再想点什么。作诗不必,也不会。确实是矫情了,毕竟不是少年。可不来又觉得遗憾。没什么可纠结的,我来了。

与黄河比,长江水系似乎更温情,更浪漫。仅与此地相关的就有那么多好诗好词,李白、崔颢,还有无棣的李之仪,不管《长干行》还是《卜算子》,素朴率真又含蓄深情。张若虚的《春江》无论写在曲江还是瓜洲,都在不远的长江北岸,也基本是白话,若是需要不时查字典,我不会自找麻烦。

想起来了,江心洲我来过,一帮人来的。有一年,北京的学长过来,召集了他的六位老部下,让他们“关照”我。他们带我来这里,还有那里吃过饭。但我很快就谢绝了邀请,因为贫富悬殊的人不能硬凑,会时刻提醒我的穷酸。至于实质的“帮助”,我记着梁晓声还是贾平凹的一句话,这种关系就像客厅里摆的面塑,虽然漂亮且价值不菲,只能看不能吃,真饿了并不顶饱。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春江》这几句,与刘希夷《代悲白头翁》的“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很像。刘比张年纪更大,我愿意相信两人心有灵犀。这轮江月,照过孙权朱元璋,照过孔明刘伯温,照过王导王羲之,也照过“谢家宝树”的枝枝叶叶。铁打的月亮流水的人,精英人杰去哪了?还不是随滔滔江水奔流到海,难寻踪迹。在大自然面前,尤其在天体面前,人渺小得不值一提。

大学时候,宿舍楼后面有排破烂平房,住着几户校工。我常帮一位退休大爷种菜,可他对我们各种瞧不起。他嫌我们穿塑料凉鞋,而解放前学生都穿皮鞋;笑话我们排队打水,而以前都是他把开水送到宿舍。你们太寒酸了,他说。后来大爷去世,我刚好看到出殡,不只葬礼草率,孩子们一声没哭。我一阵寒心,大爷死得太憋屈,真不如在农村老家,孝子悲声告慰远行老人。前几年,奉命到八宝山参加一位科学家遗体告别,现场排了长队,有很多军人,都站在太阳下等。我想看看以单位名义送的花圈放了没,最好拍张照片,刚进门被撵了出来。国家领导人吊唁完了,才放我们进去。那是个不大的侧厅,没想像中庄严肃穆。出门后突然想到了那位大爷,那一刻我感觉,他们地位悬殊,葬礼天差地别,可不都是死了么?这一切给活人看,对他们有多大意义呢?

曾请过一位领导讲课,他秘书出身,首长是横跨三界的大人物。蒙他青目,我陪他逛了几天竹林,住农家院吃农家菜,就两个人,他没了架子。听他讲了大人物们的故事,我感觉大人物尤其是老年大人物,与村里老头没啥区别。我意外的是首长的委屈,老部下去世,首长送的花圈让逝者家属从灵堂扔了出来。这怎么可能?我赶紧看首长回忆,隐约有痕。其实不难理解,大小是相对的,首长也有上级,也有服从安排做违心之事的时候,老部下不理解,他只能忍受,而他能够忍受。大人物有大格局。

烙饼再大大不过锅,格局决定了一个人的成就。这成就倒未必是当大官挣大钱,而是做多大的事及做事的态度。各类平民英雄很多,救人的、守岛的、敬老的、助学的,我不熟。刚上班时认识的夏师傅,工作是烧红了玻璃吹成器皿,他善良,谁结婚要个礼品,他都认真吹。更重要的是一个普通工人,他考取国家一级足球裁判,比体育老师还强。领导很高兴,通知我们报道颁证仪式,摄像照相的,很隆重。他说不能只吹玻璃,当裁判是他的理想,他喜欢,他努力。其实我老领导很有格局,就《婚礼总管》中那个,眼见不如他的人上去了,他有情绪,工作依然特别认真负责。一次出了大事故,他一边抱怨“喝口凉水也塞牙”,一边协助指挥了两天一夜。现场的公安厅长很感动,因为他没直接责任,用不着这样辛苦。他还劝告我们:别评价别人,说我比谁强,那只是你的看法,未必客观。

说好话容易。虽然他们看不到这些字,码负面的字还是犯难。不能说人家格局小,人家也不小,就算钻牛角尖吧。

老魏在部队干的不错,大概是军官复员了,拿了一笔钱创业。能当好军队领导,未必能当好公司老板,亏了很多。这些是我听来的。我到了这个城市,几个同学请客,告诉我老魏也来。要不是多年没见你,他不会参加,以前都叫不出来。他们这样说。到饭点了,老李和我下楼,说老魏发短信,他来了。老魏说有事,见我一面就走,再劝,就说他在大厅吃两口,不上去了。这肯定不行,硬拉到二楼房间。大家都劝他,做买卖赢亏正常,都在外谋生,我们就是最亲的人,亏点钱就不见面了?但老魏只苦笑,闷头喝酒。我不知详情,不知该说啥,啥也没说。
另一件事更匪夷所思。一位转业军人,管理个临时又敏感的单位。不算下级,我们只是指导关系。他作风强悍,工作出色,被评为全国优秀××干部,去北京受表彰。两个月后我俩闲谈,他说北京有人打过电话,要寄给他和领导人握手的照片,他没要。我问为啥不要,他说不是白给,要一万块钱。我又没个儿子,照片传给谁?还这么贵!我说你传闺女不行吗?照片非常重要,我们还没有最高领导接见的荣誉,拿来挂到陈列馆,那是单位的光荣!让他赶紧联系买照片,两万三万都行,公家出。可能时间久了,他说已找不到人。半辈子走南闯北,他也犯了糊涂。若不是他亲身经历,说啥我也不信有这怪事。据他讲,接见会场除了手持的,还有好多自动相机,能从各个角度拍照。可不管怎样,能进这会场的不是一般人,他们能拿照片卖钱?

《春江花月夜》写的是春天,而现在是深秋。天高气爽,月亮更加清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与《春江》一样,这些诗句使秋月有了特殊美感。春江温暖,秋江悲凉;春月朦胧,秋月冷艳。没有花朵,没有渔火,萧瑟秋风吹起,江面只有一条不规则的光带。浑浊江水奔流而下。这里没有《春江》的唯美,不会让人陶醉,却能让人清醒。

不用江水提醒我也知道,逝者如斯。过得好也罢、歹也罢,岁月都是匆匆,日子不会止步。无论彪炳史册还是引车卖浆,哪怕经历万千沧桑,在这尘世不过短暂停留。生活原本混沌复杂,圆满稀罕,缺失充斥。而且对于我们,对于九成九的人来说,除了家人,这世界有你不多,无你不少。

秋之为气,草木摇落变衰。活至晚年,应知岁月不居人生有憾,须接受现实珍惜当下,心有归宿,处处是家。

也许是看了两本闲书,也许是眼见熟悉的人风生水起,我,还有别人,心里有点想法。说不上恨,羡慕嫉妒。那天喝点酒,我们三个密友探讨一番,结论这样:人家确实有背景有运气,但归根结底是有水平,主要是格局大。这几位不管官居何处,全在北京发达。而我为了多三十元工资不去北京,另一位更绝,主动从军区转业回了县里。这能怨谁?别有怀才不遇的想法。你没“遇”就是没才,有才的总能“遇”。这年头不缺“遇”的渠道,怀才不遇的要比不孕不育的少得多。点背不要怨社会。人老了,不要想三想四,人间事没什么是不能放下的,而且也不以意志为转移,将死之时,再牵挂再不甘,还不得全放下?既如此,何不早点放呢?自我安慰一番,大家都高兴。但明天起来,这道理也许就忘了,烦恼又上心头。要不怎么说我们是俗人呢。人的生命过程,是灵魂与肉体不断冲突不断平衡的过程,没有冲突即意味着生命结束。任何人都一样。我们不是坏人,还是希望在搏弈中灵魂能够完成超越,哪怕一点点。

秋江、秋月和秋风,给我寂寥的感觉。有点颓废了。不应该呀,我本是粗人,怎么也矫情了?从山庄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一群妇女开会,也就三十多人,却要吵破屋顶。她们互称“老师”。一个尖锐声音讲话,张老师完成了多少,王老师完成了多少。掌声热烈。尖嗓子发问,妇女们回答: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财富、财富、财富!

我们的精神是什么?拼搏、拼搏、拼搏!

我感觉应当学习妇女的人生态度。虽然年龄已老,退休也是转折。人家张群说,人生七十才开始。还早呢。不矫情,不悲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忘记谁说的了:想,都是问题;做,才是答案。

要有某人“就算卖进青楼,老子也要做头牌”的凌云壮志。

风已很凉。我用手机照明,小心翼翼从泥路回去。天空已被乌云占领,潮气涌过来,模糊了江面风景,带来了肃然寒意。在下雨之前,我必须回到水池子里的尖顶小木屋,那个“别墅”。

此时,天阴无月,江流有声。


作者简介:Laoch,垦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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