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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尽头》的寂静与喧哗
党 剑
喜爱文学的读者应该不会对燕妮·埃彭贝克这个名字感到陌生。1967年她出生在战后隶属于社会主义阵营的东柏林,祖父母曾从德国流亡至苏联,战后又返回东德,父亲为哲学家,母亲为翻译家。埃彭贝克是在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中成长起来的,这对她的理想和志趣有很大影响,她最终成为了一名戏剧导演和小说家。祖辈的人生经历,必然会对她的文学创作有所施为,因此她的小说经常融合严肃的历史题材和沉重的历史创伤,堪称以文学复述历史的典范。尽管她的作品还不算多,却部部质量上乘。
《白日尽头》以埃彭贝克的祖母为原型,虚构了一名犹太女性从1902到1992的生命历程,折射出整个二十世纪的动荡和破碎。全书有5个部分,分别是出生、青、中年、老年、暮年,她在每一个章节里都会死去一次,作者在章与章的间奏中试想这个女孩(女人)活下去会怎样?《白日尽头》在小说的属性之外,还像是一部舞台剧,五卷即五幕,上演了五段命运迥异的人生。埃彭贝克将主人公的人生置于宏大的时代背景之下,并将其嵌在重大的历史事件之中,由个人映射时代,以私人勾勒历史,从而为小说开辟出了巨大的生长空间,让一个人的生命延长和伸展贯穿了跌宕起伏的20世纪,其行走的足迹从加利西亚犹太小镇到“一战”后的维也纳,再从斯大林时期的莫斯科到重新统一的柏林。其间她与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或是擦肩而过,或是深度参与:一战、纳粹掌权、二战、犹太种族屠杀、苏联大清洗、柏林墙倒塌……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尽管在所有人类社会的重大灾难中幸存,生命依然熬不过时间的重力。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风在岁月中奔跑,人在季节中老去。在《白日尽头》中,时间并不仅仅是线性的(因为它记录了二十世纪的事件),周期性的(因为生命周期在几代人之间重复);它也是可逆的,因为主角被反复复活。对于埃彭贝克来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家不是,将我们与先人联系在一起的社会习俗不是,连死亡也不是。
她在小说中展现的一些视觉效果同样带着一种简洁的残酷性,极度日常,却又暗暗散发出某种神秘之光。“鸡在废墟上来回走,用喙啄着腐烂的稻草,它们用一生的时间寻找着蠕虫和甲虫。”这个电影镜头般的场景浸染了苍凉的暮色。读者在这微光中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一种对人物、对环境、对历史的无可名状的指涉——这种指涉唯有借助意象的中介才能抵达彼岸。
《白日尽头》将个人与历史有效地融合在一起,关注人的境况的同时,还探讨了时间的变迁与历史的异化,创造了一部兼具古典与先锋、沉重与轻盈、理性与激情的优秀小说。
人性本身向上仰望星空的道德追逐和对尘世自我放逐的撕扯,让人性这一矛盾体如棱镜般折射出不一样的色彩。她渴望摆脱一切,去投入自我想象中的乌托邦;在乌托邦中又自我麻醉。她渴望找到真爱,却被对方当作妓女。她渴望加入新的国家,却被怀疑成了间谍。从这样的对立中,我们见证了束缚与摆脱、逃避与麻木、本我与超我,也见证了个人的命运在波澜壮阔的历史面前宛如蝼蚁。
埃彭贝克的文字几乎不带感情,以客观陈述的口吻书描述中的霍夫曼女士(事实上,最后一幕才提到了主人公的真名,除了第三幕给了她一个H女士的代号以及几处提及她不同的名字外,作者全篇都以“母亲、父亲、女儿、祖母”等称谓指代所有角色,可见作者所写之事,并非只是某人的人生故事,而是一群人,一类人,一层人)触目惊心的一生,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历史。
因此,信仰不容怨恨,神圣与纯洁垂怜苦闷与彷徨之人。一切皆出于情愿,她情愿复活以重回世界之中,作者也情愿迈出大胆的一步以穷尽关于生命本质的探索。人之生死恒有止境,白日尽头是确凿无疑的命定与寂静,但是有关生命信念的文本却喧哗如惊涛拍岸,生生不息。
作者简介
党剑,陕西省富平县人,生于1971年,著有诗集《纸上的道路》《党剑的诗》《黎明之路》等
代表作品
人生来孤独
却渴望拥抱相似的灵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