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点多醒来，窗外已经有些许的白，如若是冬天，会疑为落了一场雪，心里知道不可能，此时仍是秋，那窗外的白就是露了。看见时间尚早，没有开灯，也没有去窗前查看，只是静静地躺着，脑子里千军万马奔驰而过，马蹄声踏踏，尘埃四起。
远方的朋友在黄昏时候出去散步，拍了路边的桂花树给我看。我原本未见过真正的桂花，此一刻见了，心里难免有一丝醋意。好山好水、好花好草几乎都在南方，我这里春天没有木棉，没有杜鹃；夏日没有蝉鸣，没有萤火虫；秋天没有桂花，没有凌霄花，我见到的东西太少。辽阔的大北方，秋天的田野里只有一望无际的稻谷和玉米秸秆，风吹过，漫山遍野一片金黄。美吗？也着实很美，却不比南方娇俏，北方之秋，是敦实厚重的。
我昨日晚间时候没有出去，夜里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我是一个畏寒的人。早早从母亲家回来，洗漱完毕就上了床。这几日读庆山的《月童度河》，读得断断续续。只是觉得秋天的安静的夜晚，看书是一种乐趣。庆山在文章里说：“想到人在命运中沿着各自的轨道奔走，有时完全动弹不得。若不改变自己的心，毫无出路。”掩卷沉思，觉得自己心的出路就是写作。虽然我当下的书写还谈不上是真正的写作，但我日日耕耘，也算给自己平淡的日子助了一点兴。
十一一过，北方家庭就开始晒秋菜。我父亲已经去世，兼之孩子们在外地求职求学，这几年家里人口少了，我家的秋菜也越买越少。从前我母亲要买四十棵大白菜用来腌酸菜，今年只买了二十棵。母亲说，今年土豆不买了，萝卜也不买了，大葱只买一捆即可。这一日早市，她买了白菜回来，晾晒了一上午，下午就准备把白菜入缸。她去市场买塑料布，让我在家里等，我午睡了一会儿。等她回来才知道，母亲已经把白菜全部搬到了五楼门口。我心里既有愤怒也有愧疚，明明我就在家里，却浑然不知母亲所做的一切，她心疼孩子，却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
赶紧着起床，与母亲一起下楼买了新的塑料桶，一起收拾白菜，我负责给白菜“洗澡”，母亲负责把白菜腌进“缸”里，一层白菜一层盐，很快码放整齐，用大块的石头压实了。我收拾场地，母亲归拢零碎物件。忙碌完之后，我开了电热毯，与母亲一起躺在床上休息。问她累不累，她说不累。又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累。我就沉默了。母女两个背靠背躺着。不一会儿，母亲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我，没有丝毫困意。只是躺着，静静地陪伴她。
不知道还能这样陪伴她多久，人在中年，我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母亲爱她的孩子，我也心疼自己的孩子。生命以及爱的传承如此生生不息。傍晚时候与她一起下楼。她去附近的小广场做健身操。我回到家里，在卫生间里清洗自己的一张脸。较之从前，我又瘦削了一些，这些日子不思饮食。胃口极差。总是不觉饥饿。我看着镜子里的这个女人，竟然有一点恍惚。时光待我，与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读书，写作，生活。三者对我来讲并不冲突。且在每日自省的同时，心灵也得到锤炼和洗涤。我朋友说我活得太紧张了，她说你应该放松一点，放荡一点。我听了就笑了。觉得“放荡”这个词很有趣。或许从此以后，也该好好想想了，尽量活得粗线条一点吧，别总做那多愁善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