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首先团的是咖啡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能让我们感知到双十一的,不再是淘宝的88VIP,也不再是各大平台的满减折扣,而是挤进年轻人购物车里的咖啡奶茶券。5块10块的茶饮优惠券成了引以为傲的双十一战绩。
“人一旦有了‘班味儿’,每天都要来一杯。”“花费十几元买一杯奶茶,是我唯一能掌控的事情。”咖啡奶茶变成年轻人的快乐寄托,也充满了独属于他们的纵情与反转。
95后职场新人苏丽刚刚拿到体检报告,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血糖3.99!没超指标!”苏丽笑称自己是典型的“奶茶上瘾症”患者,每天一杯奶茶或咖啡是她的日常。尽管每次下单前,她都会担心自己的血糖,但是喝到奶茶的那一瞬间满足感冲淡了一切负面情绪。最近一年,苏丽身体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她常会奔走于北京各大医院和医院附近的奶茶店,前一秒刚花光医保账户里的钱,下一秒就被社交平台上的奶茶广告种草下单。“生活已经很苦了,喝杯奶茶都要思考,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点呢?”苏丽委屈地说。苏丽手机里记录着喝咖啡奶茶频次(受访者提供)
“去301医院看病,附近有华熙live可以买奶茶。去人民医院就去西直门商场买。去北京中医医院的话,那附近有很多有意思的咖啡馆。”每到一家医院,苏丽总能精准的找好自己要喝的茶饮品牌。“如果我这次没有查出新的小问题,我必须要奖励自己一杯奶茶。如果今天去打针很痛苦,我会带着奶茶去医院,给自己打气。”
一次,苏丽好不容易抢到了中医调理的号,看舌苔时,大夫惊呆了:“你舌头怎么了!?”原来在等待问诊前,苏丽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开心果美式缓解焦虑,她的舌头被染绿,大夫为此看了好久。她说:“当时太尴尬了,我再也不敢看病前喝了。”像苏丽一样奶茶“上瘾”的年轻人,不免会面临一些来自父母辈的“蛐蛐”,北京的刘大爷退休多年,喜爱喝茶,对自己女儿动不动就买奶茶这事儿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家里那么多好茶不喝,为什么偏要花钱喝茶叶沫子?
90后Alice对此言论无奈表示:“我不品茶、不玩古玩、不买茅台,一杯咖啡或奶茶就能带给我满足感,为什么不能喝?”
这些茶饮之所以让人无法拒绝,是它所承载的高阶情绪价值。茶饮已经化身成了当下年轻人日常小确幸,让人感受到片刻的放松与安慰。有了这一层需求,奶茶便成为了一些年轻人的日常必备,也为奶茶市场的繁荣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科学分析认为,甜品、奶茶这类美食可以通过激活大脑奖赏系统,增加多巴胺释放,给予满足感和愉悦感,从而引发对美食的成瘾。对像苏丽这类“奶茶上瘾症患者”而言,这实际上是大脑被“多巴胺挟持”的结果,另外在大城市打拼的压力也让她真诚地告诉记者:“买一部手机可能要想上一年,花费十几元买一杯奶茶,是我唯一能掌控的事情。”
某柠檬茶品牌的赠品(受访者提供)此外,奶茶咖啡中咖啡因也是较为容易上瘾的成分。长期饮用后突然停止会导致困倦、无精打采、甚至是情绪低落或焦虑。如此一来,一杯几十块钱的茶饮就能迅速缓解这些不适,重新满血复活。这则是咖啡因的“陷阱”。工作日的下午1点,北京赛特+商场,不少穿着西装衬衣,挂着各种颜色工牌的人们匆匆穿行。喜茶门店即将迎来忙碌的下午茶时段,工作人员清洗制茶工具,制作茶饮,时不时地查看新订单。外卖小哥着急地催促着出餐。在附近工作的Angela和Jay开心地聊天等候取餐,“上午工作太紧张了,中午必须出来买杯东西喝,缓解一下。”某品牌茶饮店工作人员正在忙碌打印订单信息
这里以前是长安街上标志性商场赛特购物中心,改造后以“北京CBD新社交聚场”为定位,不少知名茶饮品牌入驻商场,吸引了不少年轻消费者。
Jay的外表看着就是个精致白领,崇尚健康生活方式。“我算过账,买一台500块钱的榨汁机,平时买最好的水果蔬菜打果汁,这样喝都比每天外面买便宜。但我偶尔还是会点鲜果茶,如果喝奶茶的话,只允许自己喝半杯。”
越来越多的奶茶品牌进入市场,竞争更加激烈,有的靠性价比取胜,有的寻找差异化。众所周知的喜茶、霸王茶姬等属于中高端茶饮,主打原叶鲜奶茶的优质口感和国风健康茶饮。为了更加迎合年轻人希望健康减肥等需求,喜茶今年10月30日还推出了暗黑纤体瓶,据官方介绍,新品采用100%西芹加羽衣甘蓝现榨。
“说实话,我不相信这些奶茶饮品真的健康。这么好喝就不可能健康,至少含糖量很高”,Jay说。而在另一边等奶茶的80后朝阳妈妈说:“我都是拉着我女儿一起喝,我也知道奶茶不太健康,但是我会尽量选择贵一点的品牌,纯茶配牛奶的组合,兴许能稍微健康点。”贵的也不见得一定就能安心。早在今年5月27日,因被曝出“使用过期原料”“椰肉丁闻到馊味才废弃”等问题,现制酸奶品牌茉酸奶被推上风口浪尖。当天下午,茉酸奶紧急发布《致歉声明》,称经公司内部核查,北京4家涉事门店严重违反公司提倡的“食品安全”理念,总部已安排即刻闭店,并将永久与其解除合约。11月1日,北京消协发布了食品安全问题情况通报,其中,2024年1月以来存在食品安全问题的连锁餐饮门店数量茉酸奶排名第一,蜜雪冰城排名第二。一共18家茶饮品牌在统计表中。每一次相关新闻被爆出,往往会引发网络上的热烈讨论,从此也可以看出消费者对茶饮市场的高度关注。“我觉得被爆出来有问题挺好的,至少现在喝更安全。”苏丽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很正面。位于长安街沿线的一栋写字楼内,有8家茶饮店。从国际连锁的星巴克到国潮奶茶霸王茶姬,再到网红酸奶blueglass,每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一家。店铺集中在一层和B1大厅,记者随机走访了其中几家,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工作日基本要做到200杯以上,夏季订单会更多。记者在北京多家咖啡奶茶店随机调查采访了30位消费者,年纪集中在25岁至40岁,接受采访的消费者普遍(22位,70%以上)表示每个月会在茶饮上消费达到300元,这意味着他们每天消费可能超过一杯。在写字楼周边的茶饮店瞄准的是上班族,上班时间越长,对咖啡因的需求就越明显。“早上需要喝一杯唤醒身体,下午有时候需要喝。”还有不少年轻人表示即使已经购置了咖啡机,但仍会在外面消费。 2024年7月,新京报贝壳财经通过对全国各省份1016位受访者进行问卷调查并结合消费洞察数据,发布了《2024中国青年消费趋势报告》以及青年消费十大趋势。数据显示,年轻人的消费观正变得更加理性。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更容易接受以经济实惠的方式满足需求。以日常消费中的咖啡为例,过去几年,人们从一杯二十几元的商业咖啡转身拥抱口感尚可且性价比更高的品牌。90后的Alice甚至说:“便利店咖啡就挺好,我品不出咖啡豆的好坏。”这个“双十一”,现制饮品的电子兑换券,也开始进入消费者视野。比如在“瑞幸咖啡饮品卡券旗舰店”,单次单杯的卡券价格从9.9元到13.5元不等,饮品款式不同,价格有所区别。另一款销量高的产品为20次卡,折后价207元,有20款饮品可选。而在部分淘宝主播、部分时段的直播间中,可做到8.9元甚至7.9元单次,比官方略低1元。并且,该渠道商品为卡券自动发放到下单手机号,并非代下单,同时享有随时退、过期自动退等保障。看似价差不大,但平摊到日常消费中绝对算得上好价,因此小凯在这个“双十一”已经囤了三家不同品牌的饮品券,她算出9杯饮料能省下53元。面对这种促销模式,Angela和Jay却并不买账,他们反而认为这种省钱妙招是另外一种浪费,“我本来就想喝一次,但是一下买10次卡、20次卡,就逼着我不得不继续喝。” “假如一杯咖啡15块钱,我图便宜买了100块钱10次券,也许我就想起来喝一次,之后过期作废了,那我的钱也浪费了。”因此,也有商家并没有开启“双十一”大规模促销,更倾向用每周的会员日、第二杯优惠等方式抓住消费者。同时还有品牌开辟了新战场,在周边商品下起了功夫,做起了小零食。微博上曾有话题 #茶颜悦色单靠边角料就卖了过亿元#登上热搜,里面的边角料就是“特产”2.5元/包的小面包丁。今年的双十一,除了茶颜悦色旗舰店的自播,在众多淘宝主播直播间中,都能看到茶颜悦色的干脆面包丁、芥末味虾片等小零食的身影。看似的新玩法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新,咖啡品牌早已经因为周边获得高利润,如星巴克的传统营收中就有很大占比来自不断出新的杯子,每年的月饼、粽子更是增加了品牌的忠诚度。
作为新茶饮品牌,奈雪的茶、乐乐茶、喜茶在现制饮品、烘焙产品之外的其他产品线,聚焦瓶装茶饮料、速溶水果茶、盒装茶包,其衍生商品均与茶紧密联系,同时也为品牌获取更多声量。
这个秋天,苏丽给自己设立了“不主动买奶茶”的小目标,转眼就在双十一购买了很多奶茶品牌的周边小零食。“很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喝奶茶了,反而爱上了吃零食。”当记者进一步询问她为何要戒掉奶茶时,苏丽表示自己算了一笔经济账,“我每个月花费五百块在奶茶咖啡上,一年就是6000块了。太多了!” 记者反问:“可是买零食也要花钱呀?”苏丽沉默了……
年轻消费者一边爱上奶茶或咖啡不需要理由,一边又会为这一杯小小的饮料精打细算,消费的话题,也许永远没办法分清理性还是感性。随着双十一的临近,北京新闻广播在北京的街头巷尾展开了一项小调查,在了解不同年龄层的人们对饮品消费方面的习惯、偏好以及他们对生活态度的独特诠释,也听听北京大爷大妈如何看待喝奶茶这件事——
记者:郭峥、夏铭锶
撰文:郭峥
视频制作:夏铭锶
监制:刘萤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