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是我入藏以来,路途最艰难的一段。
从巴塘到波密之间800多公里,要翻越海拔高达五千多米的觉巴山、东达山,还有一个什么山,名字忘了。总之,隔一段路就要经历一段颠簸摇晃。
修路和烂路,导致时不时排长龙堵车。有时候,堵车一堵就是几个小时。
比体力的累更让人难受的是,炙热和干渴。
高原紫外线残酷无情,而且地貌光秃秃,一路看不到几棵大树,一旦堵车,周围几乎没有任何树荫可以遮挡太阳。
于是,人和车便被暴露在强烈的日光下接受烤和晒,在车里根本待不住,下车又无处可躲。
想弄点水洗洗脸,洗洗手,降降温。可是,手一伸进水里,却是刺骨的冰冷。
千万不要问“川藏线的路啥时修好”,除非技术性突破,否则,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独特的地质结构和大量重型卡车来来往往,这条路每年都有一部分需要维修。可以说,在可预见的将来,修路是川藏线几乎完不成的任务。
我只能用“又累又烦”来形容我这几天一路的心情,我不断怀疑自己是不是头脑发热,跟风自驾318。
如今,只要想到回程路漫漫,我两腿就发软。不知道应该选择什么方式和哪一条路出藏。
今天,我终于到达离拉萨只有五百多公里的地方了。
下午,经过林芝的鲁朗镇。看到射箭场,我瞬间想起了2013年8月,我和7个驴友在那里等待去林芝的车的情形。
那时候,交通不方便,班车很少。自驾旅游的人很少很少,七八月大多数都是学生党出游。我们去林芝的车错过了,在路边等了几个小时都等不到顺丰车。晚上八个人只好住在鲁朗一个藏民开的旅馆。
那天,最让我难忘的事情是,在等车的时候,因为某个争执,我说了一句讽刺的话,严重刺伤了黄路的心。
7月底,我和黄路,加上一个广东的大三学生在网上约伴,一路从成都玩到拉萨。
那时候,中国还没有多少人家里有车,川藏线走的人还很少,商业气息不浓。
我们三个一路坐班车,到一个地方,找一个旅馆,住上一天,同时,买好第二天去下一个地方的班车票。
半路上,我们一起在草原搭帐篷,一起手挽手过河,一起爬山访寺庙。为了省钱,一起找便宜的旅馆拼床。
走完了一半多一点的路程,在马尼干戈,我们遇到来自广东东莞的四女一男驴友,八个人便结伴玩到拉萨。
路上,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有分歧和争执原本非常正常。我这个人嘴真的太毒,说了一句实在不该说的与争执本身无关的话。
话一说出,黄路的表情立刻收缩,却假装没有听出来。周围的其他驴友,估计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而,在鲁朗过夜当晚,我看得出,黄路一直闷闷不乐。第二天,我们还在睡,他已经早就起床了,而且一个人独自出去走了一大圈,才回来吃早点。这让我更加确信,他应该一夜都没有睡好。
那一次,我们用了将近二十天,才走完川藏线。
旅行结束,我们各自分开,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黄路很快就结婚生孩子了。如今,他的孩子已经十岁了,我们至今没再见过面。
2013年那一段记忆实在是太难忘了,因为那种旅游方式再也无法复制。如今,班车好像不多见了,自驾游的车流已经把那条路弄得喧闹不堪,商业化席卷川藏线全程,原汁原味的文化正从沿线收缩。
过去十一年,想起这件事,我会暗暗感到内疚,毕竟那句话太伤人了,尽管黄路一直没有对它有过任何反应。
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有时候嘴巴实在太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