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8月25日下午,一列满载70届学生的专列由天津站出发,直奔河北省涉县井店。
虽然50多年过去了,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记得那天天气炎热,站台上挤满了送人的亲友,同学们争抢着从车窗探出身来和亲人道别,我和42中的徐淑荣、冯军等同学,曾在学校红卫兵基干连,经常到火车站执行欢送老三届(学生)上山下乡维持秩序任务,撕心裂肺的道别场景也是司空见惯,这次算轮到自己了。因我身为五连女生排副排长,不好与同学们挤占窗口,只是站在车厢里,隔着车窗远远地与老父亲和特地从武清插队赶来送我的二姐摆手道别,望着他们不舍的眼神我无声地哭了。(因为当年我们只有16岁,按现行劳动法属未成年工)。现在回忆起来我不禁心酸流泪,倒不是伤感背井离乡,而是想念去世的父亲和英年早逝的二姐。
当列车鸣笛启动的瞬间,震耳的哭声、喊声盖过了汽笛声,好震撼的场面。
毕业分配时,学校通知是6985三线工程,可在市里报到的地方却是6985工程建筑公司,简称八五工建,其实就是和42中仅一墙之隔的原天津五建公司,这与我们憧憬改变天津手无寸铁面貌的三线建设相差甚远,失望至极。
幸运的是我们所在的三团五连42中、68中、长征中学等学生全部分配到联合厂、机械站、汽车队等后勤单位。
我和联合厂42中同学徐淑荣
学生连的生活
分配前五连在联合厂集中学习。联合厂坐落在井店,200多学生住在临时搭建的席棚里,四面透风,灯光灰暗,拥挤不堪。我们42中和68中的女生挤在一个席棚,两张大通炕睡着25人,头挨头,脚挨脚,翻身都要小心。
最囧的事是上厕所,全连只有一个用席子围起来的简易厕所,每次上厕所都颤颤巍巍,恐怕掉进茅坑。女生天黑不敢去。洗澡太奢侈了,想都不敢想。
秋去冬来,外面寒风凛冽,席棚内灰尘弥漫,同学们盖的图案各异,五颜六色的棉被,早上醒来都整齐划一的呈黄色了。
席棚取暖用的是锯末炉子,同学们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点燃了。好在厂里派工人师傅每天专门来席棚烧锯末炉子,让我们在寒冬里略感温暖。
十六七岁的孩子如今上下学都有家长接送,而我们当年远在千里之外,在艰苦的环境里,难免有想家情绪,而且这种情绪就像流感在同学中互相感染,传播很快。一天,一个20多人女生席棚突然集体嚎啕大哭,连队领导是一水儿的复员大兵,面对这场面束手无策。厂传达室是学生们最常光顾的地方,每天上午十点左右,门口挤满了学生,期盼着家里的来信,拿到信的兴高采烈,没拿到信的垂头丧气。那时的生活费除了买饭票就是买邮票。
赵翠英在学生连没有校友,形影孤单,受排长姜秋菊委托,我们大家主动接近她,关心她,后来成为了好朋友。再后来,知道她是公司党委书记赵登山的女儿,赵妈妈从天津过来后,她在寨坡山有了令人羡慕的家,有时我的衣服破了,就去找赵妈妈缝补,记得有一次赵妈妈帮我补好裤子,让我自己回来后剪掉新补丁背面的破洞,我竟然笨拙的把新布剪了个三角口,赵妈妈数落我是个笨丫头。
我和赵翠英、孙连贵在寨坡山上
左起赵翠英、联合厂书记王庭勋和我。
那时的我们还不懂得多愁善感,除了有时想家外,更多的时候还是无忧无虑地过着每一天,这张照片是爬上老乡家房顶拍的。
左起:赵翠英、我和郭梅
我和郭梅
郭梅是和平区长征中学的。在学生连时彼此不认识,公布分配名单时,我们排序在前,连队领导后来说,我们被分在联合厂铁工车间,而且是联合厂找五连领导点名要的。没成想到联合厂后出现了变故,已经分到食堂的8名女生(实际报到7名,孙连贵在学生连因父亲病逝回津了)中没有团员,就这样把我俩充实到食堂了。因为我俩是后来进的食堂,又性格相投,所以关系走的很近,很快成了闺蜜。
寨坡山上公司大院,马春玲大姐为我们拍的。
公司办公区后面的山上
1973.11.3,联合厂食堂和总务全体人员合影。左起:史彩佩(前右3)张淑琴(后右1)赵翠英(左4)刘怀芬(左5)陆梦琴(右1)
26人的食堂承担着1000多职工的一日三餐(联合厂800多位加周边单位就餐职工)。工作强度很大,“粗粮细作,细粮精做”,直到50多年后我还清楚地记得食堂对外宣传的工作经验。卖饭窗口外是礼堂的后半区,每次开饭窗口外黑压压的人头一片,卖饭的女生们个个手脚麻利,那叫一个快。揉馒头切菜也都是好手。
食堂合影中部分70届学生50年后在水上公园再相聚。左起:史彩佩、张淑琴、赵翠英、刘怀芬、陆梦琴。
我参加了工建公司乒乓球队(前左3)
从1970年8月开始我们这些七〇届学生在天铁工作生活时间最短的三年半,最长的结婚生子直到退休。曾经住一个席棚的68中李亚贞坚守到了退休,如今住在河东区万新天铁职工宿舍享受退休生活。
1973年底工建公司分家,联合厂在细木车间召开全厂动员大会,领导指派我代表职工表态,发言稿我自己写的,50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一句话,就是“走者高兴,留者安心”。没想到的是平时形影不离的我、赵翠英、郭梅和连贵竟然都在回天津人员名单中,那高兴劲儿别提啦!
只是回天津后大家各奔东西,孙连贵和我们失去了联系。
1973年底从八五工建撤回天津时,途经邯郸市,在古代赵国点将台留影纪念。
别了!工建联合厂。
别了!涉县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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